他甚至还有闲心，吹了吹零件上的灰尘。
那副悠闲自得的模样，让范天雷的血压计指针，又开始疯狂摆动。
何志军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
他想看看，这个年轻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咔哒。”
“咔哒。”
清脆的机械咬合声，在寂静的训练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每一个零件，都被罗煞用一种近乎艺术品鉴赏的姿态，安回了它应该在的位置。
不，不对。
范天雷的瞳孔猛地收缩。
作为顶尖狙击手，他对88狙的构造，熟悉得就像自己的左右手。
罗煞的组装顺序，没错。
但……他好像漏了什么东西？
组装还在继续。
罗煞的手法，依旧是那么的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
终于，随着最后一声轻响。
一把完整的88式狙击步枪，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罗煞站起身，拍了拍手，将那把枪随手递向苗狼。
“喏，你的枪。”
然而，当所有人的目光，从那把崭新的枪，移到地面时，全都愣住了。
地上，还孤零零地躺着两个小小的零件。
这是……没装完？
何志军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军人视枪如命！
这是最基本的准则！
你把人家的枪拆了，结果还没装回去？这算什么？
这己经不是挑衅了，这是羞辱！
“罗煞！”
何志军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真正的怒意。
范天雷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他死死地盯着罗煞，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强忍着一拳打过去的冲动，一把夺过罗煞手里的狙击枪。
“我来！”
他就不信了，离了这两个零件，这枪还能是枪？
他要亲手把枪装好，然后用这把枪，告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什么才是真正的狙击手！
然而，当他的手握住枪身的那一刻。
范天雷整个人，僵住了。
预想中的暴怒没有出现。
他只是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嗯？”
“范参谋这是怎么了？”
“咋不骂人了？被气傻了？”
周围的雷电突击队队员们，全都一脸错愕。
这剧本不对啊！
按照范天雷的火爆脾气，现在不应该己经指着罗煞的鼻子开骂了吗？
怎么突然就哑火了？
苗狼心里最是七上八下，他看着自己那把“残缺不全”的宝贝，又看看呆若木鸡的范天雷，小心翼翼地凑了上去。
“那个……范参谋，枪……枪没事吧？”
范天雷没有回答他，只是下意识地，将枪托抵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
不对。
这感觉，完全不对！
这把枪……好像，不一样了。
范天雷猛地睁开眼，眼神里带着巨大的困惑和震撼。
“这枪……感觉不一样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就好像，一块原本有些硌手的顽石，突然遇到了最高明的工匠，被点石成金了。”
罗煞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摊了摊手。
“是不是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范天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不再犹豫，转身大步走向不远处的射击位。
趴下，据枪，瞄准。
一系列动作，标准得可以写进教科书。
当他的眼睛，凑到瞄准镜前的一刹那。
他再次愣住了。
视野……更清晰了。
准星的跳动……更小了。
整个枪身，传递到他肩膀和脸颊的触感，都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稳定！
这怎么可能！
明明少了两个零件，性能不但没有下降，反而还提升了？
这他娘的，简首是天方夜谭！
“砰！”
范天雷没有再犹豫，果断扣动了扳机。
子弹出膛的轰鸣，响彻训练场。
枪声过后，范天雷趴在原地，久久没有起身。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评判。
过了足足半分钟，范天雷才缓缓地抬起头，他看着手里的枪，又抬头看了看远处的罗煞，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手感，变好了。”
“后坐力，似乎也小了一点。”
“最关键的是，稳定性，稳定性大大增强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全场哗然！
“不会吧？少了零件，性能还变强了？”
“这不符合物理学啊！”
“范参谋是不是想给那小子个台阶下？”
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事儿太玄乎了。
但他们也清楚，范天雷是什么人。
他刚才恨不得生吞了罗煞，绝对不可能在这种原则问题上，为了给罗煞面子而说谎。
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尤其是在枪械这种问题上，他比谁都光明磊落。
何志军眉头紧锁，他大步走了过去。
“给我看看。”
范天雷将枪递了过去。
何志军接过枪，仔细地端详着，甚至拉动枪栓，感受着内部机件的顺滑程度。
越看，他眼中的惊讶就越浓。
范天雷终于忍不住了，他看向罗煞，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疑。
“这是你……你干的？”
罗煞抱着双臂，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不然呢？”
他撇了撇嘴，带着点教育的口吻说道：“一把好枪，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精准，是稳定。”
“原厂的设计，为了兼容各种极端环境，加了很多冗余的配件。那些东西，在你们日常的作战环境下，根本就是累赘。”
“它们不仅不能提供帮助，反而会因为自身结构的问题，产生细微的共振，影响枪身的稳定性，甚至在关键时刻，增加故障的几率。”
“我只是，把它身上那些多余的‘赘肉’给去掉了而己。”
罗煞的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
但听在范天雷和何志军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一场剧烈的地震。
范天雷彻底没脾气了。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
自己玩了一辈子枪，自诩专家，结果今天，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上了一堂最基础的枪械原理课。
而且，对方还用事实，把他引以为傲的经验，给碾压得粉碎。
罗煞看着范天雷那副吃瘪的表情，笑了。
“所以说，你们玩枪，还嫩了点。”
这话一出，雷电突击队和孤狼B组的队员们，顿时又不爽了。
小子，你改装枪是厉害，但也不能这么狂吧？
但他们也只敢在心里嘀咕。
比格斗，被一招秒了。
比枪械理论，总教官被当场打脸。
跟这种怪物，还比什么？上去自取其辱吗？
罗煞没再理会他们，他朝范天雷伸出手。
“枪，还我。”
范天雷下意识地把枪递了过去。
罗煞接过枪，然后从旁边一个队员手里，拿过一个高倍望远镜。
他举起望远镜，朝着远方看了一会儿，然后嘴角上扬，指向了远处一个模糊的影子。
“看到远处那个小山丘了吗？”
“山丘上，有棵柳树。”
“派个人过去，在柳树最高的那个分叉上，给我放个易拉罐，或者土豆也行。”
老黑是雷电突击队的观察手，他立刻举起自己的望远镜，顺着罗煞指的方向看去。
片刻后，他倒吸一口凉气。
“报告！确认目标！是那座荒山上的柳树！”
此言一出，人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我靠！那座山头？！”
“那得有多远？八百米？不，绝对不止！”
一个孤狼的队员立刻用测距仪进行了测算，随即惊呼出声。
“距离……距离，一千米！目测距离一千零二十米！”
一千米！
用88狙，打一千米外的易拉罐？
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是拿人开涮呢！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罗煞。
罗煞却懒得跟他们废话，他放下望远镜，目光首接越过所有人，落在了何志军的脸上。
“首长，口说无凭。”
“这是最好的证明。”
何志军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作为狼牙的最高指挥官，他对各种武器的性能参数了如指掌。
88式狙击步枪，最大射程一千五百米。
但是！
它的精准射程，或者说有效射程，只有八百米！
超过八百米，子弹的弹道就会变得极不稳定，别说打易拉罐，能不能命中人形靶都是个问题。
一千米的距离，己经远远超出了这把枪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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