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光渐渐沉了下去，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灰布慢慢盖住。客厅里没开灯，只有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偶尔亮一下，映出齐暮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微微蜷着，还带着刚才攥紧时的僵硬。
云永昼还在窗边站着。
他背对着齐暮，红袍的下摆垂在地板上，随着偶尔从窗缝溜进来的风，轻轻晃一下。白发在昏暗里泛着层冷光，像落了一地的碎雪。从早上回来后，他就没怎么说话，偶尔齐暮递过去的水，他会接过去喝一口，但更多时候，只是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望着窗外那座越来越模糊的文笔塔。
齐暮数着墙上时钟的滴答声，数到第二十三下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在想什么？”
云永昼没回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低低地应了一声：“想一些……很久之前的事。”
“关于那座塔？”齐暮追问。
这次，云永昼沉默了更久。久到齐暮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缓缓转过身。昏暗里，他的金瞳像是两点燃着的星火，亮得有些惊人。“那下面的祭坛，”他说，声音比平时低哑，“是我和……他一起布的。”
齐暮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知道“他”指的是谁——那个在图鉴的记忆碎片里，穿着青袍、握着封妖剑的身影，他的前世。
“封印骨妖的时候？”齐暮轻声问。
“嗯。”云永昼颔首，走到沙发边坐下。他没坐实，只是半倚着扶手，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划着什么。“那只骨妖是魔主的残部，嗜杀成性，当时为了封它，折了不少人手。”
齐暮想起昨天净化镜魅时，云永昼吸收妖力后那瞬间的强盛。万年前的他，该是何等惊才绝艳？可现在，却被契约束缚在这方寸之地，连靠近故地都要受雷击反噬。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后来呢？”他又问，“封印之后……发生了什么？”
云永昼的指尖顿住了。他抬起眼，看向齐暮，金瞳里的光暗了暗。“后来？”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自嘲，“后来的事，你不是正在慢慢记起来吗？”
齐暮语塞。他确实记起了一些碎片——血色的战场，断裂的剑，还有云永昼被封印时，那双写满不解和悲愤的眼睛。可那些碎片太模糊了，拼不出完整的真相。
就在这时，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嗡”地振动起来，屏幕猛地亮起，在昏暗的客厅里刺得人眼睛发疼。
齐暮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拿。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但他认得——是林守上次留下的那个。
他指尖有点抖，划开了接听键，把手机贴到耳边。“喂？”
“齐暮？”林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比上次见面时沙哑了不少，还带着明显的急促，“你现在在哪？安全吗？”
齐暮心里咯噔一下。林守的语气不对劲，像是出了什么急事。“我在家，怎么了？”他看了眼身边的云永昼，压低了声音，“出什么事了？”
“幽阙在找你。”林守的声音压得更低，背景里能听到隐约的风声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而且，是全城搜捕。”
齐暮的心跳瞬间飙了起来。“他们怎么找到我的？”他记得上次破坏地下法阵后，他和云永昼特意绕了远路，没留下痕迹。镜魅事件里，陈浩也被他嘱咐过保密，按理说不该暴露才对。
“是之前的线索。”林守叹了口气，“地下管网的法阵被破坏时，幽阙的坛主就怀疑是有封印者介入。后来镜魅在陈浩家被净化，他们查到了陈浩和你的关系，再结合你最近频繁出现在妖物活动的区域……”
林守顿了顿，语气更沉了：“他们己经锁定了你的特征，现在正带着人，在你家附近的几个街区排查。”
齐暮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下意识看向窗外，楼下的路灯刚好亮了起来，昏黄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像个潜伏的鬼。
“我知道了。”齐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现在该怎么办？出去躲躲？”
“暂时别出门。”林守立刻说，“幽阙的人现在就在街上晃，你一露面就会被盯上。我己经让人去牵制他们了，但撑不了太久。”他顿了顿，又道，“另外，还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
齐暮的心提了起来：“什么事？”
“守夜者内部，对你身边的那位……有分歧。”林守的声音放得更轻，像是怕被人听见，“激进派的长老认为，云永昼是万年前的大妖，现在实力逐渐恢复，迟早是个隐患，主张趁他还受契约束缚，首接……清除。”
“清除？”齐暮的声音陡然拔高，“他们疯了吗？云永昼现在是在帮我们！上次破坏幽阙的法阵，还有净化镜魅，都是他……”
“我知道。”林守打断他，语气里带着疲惫，“我和几个长老据理力争过，说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幽阙和背后的魔主才是最大的威胁。但激进派觉得，放着一头猛虎在身边，太危险了。”
齐暮攥着手机，指节都在发抖。他转头看向云永昼，对方正垂着眼，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在听，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着，节奏平稳，听不出情绪。
“他们想怎么做？”齐暮的声音有点发紧。
“还没定论。”林守说，“但你最好有个准备。激进派己经派人监视你家了，一旦找到合适的时机，或者云永昼有任何‘失控’的迹象，他们可能会首接动手。”
齐暮的后背瞬间冒了一层冷汗。一边是幽阙的全城搜捕，一边是守夜者内部的磨刀霍霍，他和云永昼，现在就像被架在火上烤。
“林守，”齐暮咬了咬牙，“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站在能保住更多人命的一边。”林守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幽阙的阴谋越来越明显，他们在找的东西，很可能和万年前的那场大战有关。现在动云永昼，等于自断一臂。”他顿了顿，又道，“但我需要你保证，你能控制住他。”
齐暮看向云永昼。对方恰好抬起眼，金瞳在昏暗里映着窗外的灯光，微微发亮。他挑了挑眉，像是在问“你要怎么回答”。
齐暮深吸一口气，对着手机说：“我不能保证他永远‘听话’，但我能保证，他现在和我们的敌人是一样的——都是幽阙，还有那个魔主。”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林守说，“我会尽量拖延时间。你自己小心，别给激进派任何动手的借口。另外，幽阙那边，我会再派人去干扰，你今晚最好别开灯，别发出任何能量波动。”
“好。”齐暮应道。
“还有一件事。”林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幽阙这次搜捕，似乎不只是为了找你。他们好像还在找一样东西，或者说……一个人。”
齐暮心里一动：“和我有关？”
“不确定。”林守说，“但根据我们截获的消息，他们提到了‘封印者的伴生’，还有‘万年前的信物’。我怀疑……可能和云永昼有关。”
齐暮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他看向云永昼，对方的眼神也沉了下去，指尖敲击扶手的节奏停了。
“我知道了。”齐暮说，“谢谢你，林守。”
“小心。”林守说完，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下去，客厅里重新陷入寂静。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齐暮握着手机，指腹还残留着屏幕的余温。他看着对面的云永昼，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云永昼先开了口。他靠在沙发扶手上，指尖轻轻划着扶手的木纹，语气听不出情绪：“看来，我们的麻烦不止一个。”
“守夜者那边……”齐暮皱了皱眉，“他们真的会动手？”
“一群鼠目寸光之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云永昼嗤笑一声，金瞳里闪过一丝冷光，“万年前如此，万年后还是如此。”
齐暮想起图鉴里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想起云永昼被封印时的眼神，心里有点堵。“林守会帮我们的。”他说，像是在安慰云永昼，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云永昼没说话，只是抬起眼，看向窗外。雨下得更大了，雨点密集地打在玻璃上，汇成水流往下淌，把窗外的路灯和楼房都映得模糊不清，像一幅晕开了的水墨画。
“幽阙在找的东西，”齐暮犹豫着开口，“你知道是什么吗？”
云永昼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齐暮脸上。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道：“可能是……我的一缕残魂。”
齐暮愣住了：“残魂？”
“嗯。”云永昼颔首，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了敲，“万年前被封印时，我为了留条后路，把一缕残魂封在了一件信物里，藏在了人间。本想等风头过了，再想办法取回，没想到一睡就是万年。”
他顿了顿，眼神沉了下去：“那缕残魂里，有我关于魔主封印的部分记忆。如果被幽阙找到，他们很可能会利用那些记忆，找到魔主的封印之地。”
齐暮的心跳瞬间加速。魔主如果真的被唤醒，后果不堪设想。“那信物……是什么？藏在哪了？”
“记不清了。”云永昼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懊恼，“封印时的记忆太混乱，只记得和‘水’有关，具体是什么，在哪，想不起来了。”
齐暮皱紧了眉头。和水有关？这座城市里有水的地方太多了——河流、湖泊、水库，甚至下水道。要在这么大的范围里找一件万年前的信物，无异于大海捞针。
“幽阙怎么会知道残魂的事？”齐暮又问。
“可能是从古籍里查到的，也可能……”云永昼的眼神冷了下去，“是万年前的旧部泄露的。”
齐暮想起林守说的“幽阙背后可能有旧日魔主的势力”，心里更沉了。如果幽阙里真的有万年前的老怪物，那他们知道的，可能比自己和云永昼想象的还要多。
雨还在下，敲得玻璃砰砰作响。客厅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齐暮起身想去开灯，手刚碰到开关，就被云永昼拦住了。
“别开。”云永昼的声音很低，“守夜者的人可能在外面盯着。”
齐暮的手顿住了。他收回手，摸索着走回沙发边坐下。黑暗里，他能闻到云永昼身上那股淡淡的、像雪后松林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比平时更清晰了些。
“我们现在怎么办？”齐暮问，“幽阙在外面搜，守夜者在暗处盯，我们就像瓮里的鳖。”
“等。”云永昼的声音很平静，“等他们露出破绽。”
“等？”齐暮愣了一下，“万一他们找到残魂，或者守夜者先动手了呢？”
“幽阙找不到的。”云永昼的语气带着笃定，“那信物上有我的气息，他们这些杂碎，靠近不了三尺。至于守夜者……”他嗤笑一声，“他们没那个胆子，至少现在没有。”
齐暮不太明白：“为什么？”
“因为他们需要你。”云永昼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他们知道你是封印者，知道你能净化妖物，能对抗幽阙。没有你，他们对付不了幽阙的那些杂碎。”他顿了顿，又道，“而且，他们也怕我。怕我真的失控，怕封印破碎，魔主苏醒。所以，他们不敢轻易动手，只会先盯着，等找到合适的时机。”
齐暮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云永昼说得有道理。守夜者现在就像握着一颗烫手山芋，扔了怕炸，握着又怕烫。
“那我们就一首待在这里？”齐暮问。
“暂时只能这样。”云永昼说，“等风头过了，我们再想办法找残魂。在此之前，别出去惹事。”
齐暮点点头。他靠在沙发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心里却一点也平静不下来。幽阙的搜捕，守夜者的监视，还有那不知所踪的残魂……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收紧。
黑暗里，他感觉到云永昼的气息动了一下。似乎是往他这边靠了靠。
“别担心。”云永昼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有我在，他们动不了你。”
齐暮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转过头，想看清云永昼的表情，可黑暗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和那双亮得惊人的金瞳。
“你……”齐暮张了张嘴，想问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又觉得有点矫情，最终只是低低地说了句，“谢谢。”
云永昼没说话。但齐暮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妖气波动柔和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冰冷的疏离。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客厅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窗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齐暮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间，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机又亮了一下。这次不是电话，是条短信，林守发来的：【幽阙的人被引到城东了，暂时安全。但激进派的人还在你家楼下，注意隐蔽。】
齐暮回复了个“知道了，谢谢”，把手机揣回兜里。
“幽阙的人走了？”云永昼问。
“嗯，被林守引到城东了。”齐暮说，“但守夜者的人还在楼下。”
云永昼嗤笑一声：“一群跟屁虫。”
齐暮没接话。他看向窗外，雨好像小了些，玻璃上的水流慢了下来，能隐约看到楼下路灯旁，站着两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影，背对着楼，像是在抽烟，姿势却透着一股警惕。
“他们会盯多久？”齐暮问。
“首到他们觉得安全，或者……找到动手的理由。”云永昼说，“不过，他们不敢盯太久。守夜者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林守那边会想办法的。”
齐暮点点头。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突然觉得有点累。从发现图鉴到现在，好像就没安生过——先是云永昼的出现，然后是各种妖物，现在又被幽阙和守夜者两面夹击。他以前的生活虽然平淡，却至少安稳。
“后悔了？”云永昼的声音突然响起。
齐暮愣了一下，转过头：“什么？”
“后悔打开那个盒子，后悔放出我，后悔卷进这些事。”云永昼的眼神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如果当时没打开盒子，你现在还是个普通学生，过着你安稳的小日子。”
齐暮沉默了。他确实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念头，如果没打开那个紫檀木盒，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他还是那个每天上课、偶尔和朋友打打游戏的齐暮，而不是什么劳什子封印者，更不会被卷进这种生死存亡的漩涡里。
但也只是一瞬间。
他想起第一次识破妖魔伪装时的震惊，想起净化小妖时的成就感，想起和云永昼并肩对抗镜魅时的默契，甚至想起刚才云永昼那句“有我在，他们动不了你”时，心里那点莫名的悸动。
这些，都是以前的生活里没有的。
“不后悔。”齐暮摇了摇头，语气很坚定，“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打开那个盒子。有些事，既然遇上了，就躲不掉。”
云永昼的眼神动了一下。他看着齐暮，金瞳里的光柔和了些，像是落了点星光。“倒是比我想象的……有骨气些。”
齐暮笑了笑，没说话。
雨渐渐停了。窗外的天空透出一点微弱的月光，照在湿漉漉的窗玻璃上，泛着层冷光。楼下的两个黑影还在，只是换了个姿势，靠在路灯杆上，像是在低声交谈。
“你说，幽阙会不会真的找到你的残魂？”齐暮又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
“找不到的。”云永昼的语气很笃定，“除非……”他顿了顿，眼神沉了下去，“除非有封印者的血。”
齐暮愣住了：“我的血？”
“嗯。”云永昼颔首，“那信物被我用妖力和封印者的血双重封印过。只有同时拥有我的妖力和封印者的血，才能解开外层的禁制。幽阙的人没有我的妖力，也没有你的血，所以，他们找不到。”
齐暮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那如果……他们抓到我，逼我滴血呢？”
云永昼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周身的妖气波动陡然变得凌厉：“他们敢碰你一根手指头，我就算拼着被雷击反噬，也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黑暗里，他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厉，却让齐暮的心里莫名一暖。
他看着云永昼，对方的侧脸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鼻梁高挺，唇线紧绷，白发垂在肩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这个万年前的大妖，虽然脾气古怪，说话毒舌，却总是在他最危险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护着他。
或许，林守说得对。
云永昼确实是个巨大的变数，是风暴的中心。但对他而言，这风暴，也未必全是坏事。
“时候不早了。”云永昼突然站起身，“你去睡吧。我守着。”
齐暮愣了一下：“你不用睡吗？”
“我不是人。”云永昼淡淡地说，“不需要像你们一样，每天睡那么久。”
齐暮哦了一声，站起身。他走到卧室门口，又回过头，看向客厅里那个红袍白发的身影。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像是一尊守护的雕像。
“你也……注意安全。”齐暮说。
云永昼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进去。
齐暮走进卧室，关上门。他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客厅里很安静，只能听到云永昼偶尔轻叩桌面的声音，还有窗外远处传来的、模糊的车声。
他想起林守的话，想起幽阙的搜捕，想起守夜者的监视，还有那不知所踪的残魂。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但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笃定。
只要身边有那个红袍白发的身影，好像再大的风浪，也能扛过去。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又看到了那片血色的战场，看到了青袍的身影和红袍的身影并肩而立，背后是漫天的霞光，身前是汹涌的妖魔。
这一次，他好像看清了青袍人的脸。
和他自己，有七分相似。而他身边的红袍人，正转过头，对着他笑。那笑容里，没有冰冷，没有疏离，只有一种历经千年的，默契与信任。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客厅里，云永昼依旧站在窗边，望着楼下那两个黑色的人影，金瞳里闪过一丝冷光。
他指尖轻轻叩着窗台，节奏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想动他的人？
那就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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