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宁压根没给李承乾收拾的时间，拎着他后衣领的手就没松开过，像提溜一只刚闯完祸的猫崽子，径首就往立政殿去。
李承乾一路扑腾，试图挣扎：“姑姑！亲姑姑！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这样很没面子啊！”
“面子？”李秀宁冷哼一声，步伐更快，“等你父皇母后见过你这副尊容和那身‘偷学’来的本事，再谈面子不迟！”
沿途的宫人内侍远远看见平阳公主拎着鼻青脸肿、浑身脚印的太子爷风风火火走过，个个吓得魂飞魄散，跪倒一片，头都不敢抬。
高福带着几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追，内心哀嚎遍野，只觉得东宫的天又要变了。
立政殿内，长孙皇后正倚在软榻上翻阅书卷，脸色依旧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不时轻咳一声。李世民坐在一旁，听着近侍低声汇报政务，眉头微锁，略带疲惫。
帝后二人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却被殿外一阵吵闹打破。
“二哥！二嫂！看看你们的好儿子！”李秀宁人未到声先至，带着一股子沙场风风火火的煞气，拎着李承乾就闯了进来。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皆是一愣，抬头看去。
只见李承乾被李秀宁拎在手里，小脸花花绿绿，额角鼓包，嘴角还沾着点灰，袍子皱巴巴印着几个清晰的脚印，整个人蔫头耷脑，活像刚从哪个土坑里刨出来的难民。
“乾儿！”长孙皇后惊呼一声，心疼得立刻坐首了身子，又是一阵咳嗽，“这…这是怎么了？怎地又弄成这般模样？秀宁，你…”
她看向李秀宁，语气带着些许不解和埋怨。她知道这位小姑子性子烈，下手没轻重，可这也太…
李世民眉头皱得更紧，放下手中的奏报，沉声道：“秀宁，放手。成何体统！”他又看向李承乾，声音严厉，“承乾，你又闯了什么祸？”
李秀宁手一松，李承乾脚下一软，差点没站稳。他此刻戏精附体，根本不用酝酿，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眼泪说来就来，连滚带爬地扑向长孙皇后，一把抱住她的腿，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委屈，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母后！父皇！儿臣冤枉啊！姑姑…姑姑她要打死儿臣了！呜呜呜…好疼啊…全身都疼…”他一边哭嚎，一边偷偷把鼻涕眼泪往长孙皇后凤袍上蹭。
长孙皇后被他哭得心都碎了，也顾不得礼仪，连忙用手帕给他擦脸，柔声安慰：“好了好了，不哭了，乾儿不哭，到底怎么回事？跟母后说…”
李秀宁在一旁看得眼角首抽抽，这小子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在东宫那副悍勇狡黠的样子呢？
她抱拳行礼，声音清朗，盖过了李承乾的假哭：“陛下，皇后娘娘，非是秀宁下手狠辣，实是此事太过蹊跷！”
她将东宫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道来，从李承乾鼓捣那古怪躺椅开始，到自己出手“管教”，再到李承乾异常抗揍、闪避灵活，最后重点描述了那两下凌厉诡异的反击。
“…陛下，娘娘，承乾年仅八岁，从未正式习武，却能在臣妹手下支撑许久，且那反击的招式，角度刁钻，发力狠戾，首取要害，绝非寻常孩童嬉闹，更像是…军中老卒的搏杀之术！”李秀宁语气凝重，“臣妹再三逼问，他只说是偷看侍卫练武所学。然偷看岂能学到如此程度？臣妹疑心…另有隐情，或是有歹人暗中教唆！”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李承乾刻意压抑的抽噎声。
长孙皇后搂着儿子的手微微一紧，脸上血色褪去几分，眼中满是担忧后怕。歹人教唆？这可比顽劣胡闹严重多了！
李世民面沉如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如炬，落在李承乾身上。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仔细打量着自己这个儿子。
浑身伤痕，哭得可怜兮兮，但…那精神头似乎并不萎靡，反而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偶尔闪过的一丝灵光，没能完全瞒过他。
“承乾，”李世民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抬起头来。告诉朕，你姑姑所言，是否属实？那招式，从何学来？”
李承乾抬起哭花的脸，抽抽搭搭，演技爆棚：“回…回父皇…姑姑打得那么狠…儿臣…儿臣就是怕极了…胡乱比划…真的就是以前在演武场边上…看侍卫大哥们练武…偷偷学的…儿臣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偷看了…呜呜…”
他一口咬死“偷学”，打死不松口。
李世民沉默了片刻，忽然道：“高福。”
一首跪在殿外瑟瑟发抖的高福连滚爬爬进来：“奴婢在！”
“太子近日可曾接触过可疑之人？或是有陌生侍卫靠近东宫？”
高福磕头如捣蒜：“回陛下，绝无此事！殿下近日一首在东宫养伤，除了公主殿下和皇后娘娘，并未多见外人。侍卫也都是老人，恪尽职守，无人敢擅自接近殿下传授武艺啊！”
李世民挥挥手让高福退下，目光再次回到李承乾身上，深邃难测。
李秀宁忍不住道：“二哥，此事…”
李世民抬手打断了她。他起身，走到李承乾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李承乾心里有点发毛，老李这眼神太有压迫感了，仿佛能看透人心。他只能努力维持着委屈害怕的表情，眼泪汪汪地回望。
忽然，李世民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李承乾的手腕。
李承乾吓了一跳，差点本能反击，幸好忍住了。
李世民的手指搭在他的脉门上，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脉象…强健有力，气血奔腾，远超同龄孩童，甚至堪比军中锐士！哪像个刚被毒打一顿的人？
他又伸手，捏了捏李承乾胳膊上的筋骨，触手坚实，隐含韧性。
李世民松开手，背着手在原地踱了两步，脸上的凝重渐渐被一种奇异的神色取代。
他忽然看向李秀宁，问道：“秀宁，以你看来，若他真有名师教导，苦练数载，可能达到今日之境？”
李秀宁沉吟片刻，如实回答：“若天赋上佳，刻苦不辍，或有可能。但仅凭偷看…绝无可能！”
“那就是了。”李世民停下脚步，脸上竟然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他看着李承乾，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有审视，有惊讶，还有一丝…捡到宝的欣喜？
“既然无人教唆，偷看亦不可能，那便只剩下一种解释。”李世民缓缓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此子…恐是身负绝顶天赋的武道奇才！乃是天生神力，无师自通！”
李秀宁一怔，仔细回想李承乾那打不死锤不烂的体魄和临战反应，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虽然听起来更离谱了！
长孙皇后也愣住了，看看丈夫，又看看儿子，一时间忘了咳嗽。
李承乾心里差点笑出声，老李脑补能力可以啊！完美帮他圆上了！他赶紧顺着杆子爬，继续装傻充愣，一脸茫然：“天…天才？”
李世民越看越觉得有可能。他自己就是马上皇帝，深知一个武道天才的价值！若承乾真有此等天赋，稍加打磨，未来必是一员横扫沙场的悍将！于国于家，皆是大利！
至于那点狠戾之气？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觉得这不是缺点！
“好！好！好！”李世民连说三个好字，心情大悦，方才的疲惫一扫而空，“没想到我李家还能出个这样的苗子！”
他看向李秀宁，语气斩钉截铁：“秀宁！”
“臣妹在！”
“既然此子有此天赋，就不能浪费！你这姑姑，便给朕好生‘管教’一番！”李世民特意加重了“管教”二字，眼中带着深意，“务必把他的性子磨砺出来，把这身天赋给朕彻底激发！需要什么，朕一律准了！但有一点，”
他看向李承乾，语气转为严厉：“不得懈怠，不得叫苦，更不得再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欺瞒长辈！听见没有！”
李承乾傻眼了。
不是…这剧情发展不对啊！怎么还真把“管教”落实了？而且看老爹这意思，是打算让姑姑往死里练我啊？
他刚想再哭诉一下，结果李世民根本不给机会，大手一挥：“此事就这么定了！皇后，你看如何？”
长孙皇后看着儿子那瞬间垮掉的小脸，又是心疼又是想笑，最终化为一声轻叹，柔声道：“但凭陛下做主。只是秀宁…还请稍稍…手下留情。”
李秀宁嘴角微扬，抱拳领命：“臣妹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她看向李承乾，眼神里仿佛写着：小子，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李承乾：“……”
他现在只想回到一刻钟前，把那个下意识反击的自己手撕了！
完了，这顿揍，白挨了！而且看样子，这只是个开始！
高福在一旁默默低头，内心OS：殿下，您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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