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率们刚把正步走的节奏踩顺，演武场入口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李承乾回头看，只见太监李忠全引着两人过来，前面是穿着锦袍的长孙无忌，身后跟着个胖乎乎的小子，正是李泰。
“臣长孙无忌，见过太子殿下。” 长孙无忌拱手行礼，笑容温和，目光却扫过演武场上整齐列队的卫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李泰也跟着躬身：“臣弟青雀，见过皇兄。”
李承乾心里咯噔一下，昨天太监传话时他就觉得不对劲，如今长孙无忌亲自送来，显然这事没那么简单。他放下手里的木棍，笑道：“舅舅怎么来了？青雀今日不用读书？”
长孙无忌首起身，语气带着几分随意：“陛下昨日听闻殿下训练卫率有章法，说青雀总在书房里闷着也不好，让他来军校跟着殿下学学武风，练练筋骨。臣正好得空，便送他过来。”
这话听着冠冕堂皇，李承乾却没错过长孙无忌递向李泰的眼神。他心里门清，父皇这是想让青雀来军校掺一脚，说到底还是帝王心术里的平衡 —— 自己这阵子势头太盛，得让兄弟间相互 “牵制” 着。
程处默在队伍里看得清楚，凑到尉迟宝琳耳边嘀咕：“这小胖子来干啥？第一次训练还哭鼻子呢，然后过两天就跑了。还来？扛得住训练？” 尉迟宝琳憋笑：“说不定是来当监工的，你看他那小眼神，贼得很。”
两人声音不大，却正好飘到李泰耳朵里。李泰脸涨了红，却没像往常那样闹脾气，只是攥紧了衣角，低声道：“皇兄，臣弟虽不善武艺，但定会好好学，不给皇兄添麻烦。”
这副乖巧模样，倒让李承乾有些意外。他原以为李泰会耍些小性子，没想到竟这般收敛。他点点头：“既来之则安之，军校有军校的规矩，早上辰时训练，午时休息，下午练到申时，若是跟不上，可没人会给你特殊待遇。”
“臣弟明白。” 李泰低头应着，目光却悄悄扫过演武场上的木人桩、兵器架，还有那些站得笔首的卫率，眼神里藏着好奇，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
长孙无忌站在一旁，见两人对话平和，又道：“殿下训练严苛，青雀若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殿下尽管教管，不用顾及他的身份。” 这话看似放权，实则是在提醒李承乾 —— 青雀是陛下让来的，别太过分。
李承乾哪会听不出弦外之音，他笑着拍了拍李泰的肩膀：“青雀是我弟弟，我自然会照看着。舅舅要是没事，便先回吧，一会儿该练器械了，青雀得先熟悉下规矩。”
长孙无忌也不多留，又叮嘱了李泰几句 “听话”“好好学”，便转身离开了。他刚走出演武场，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心里盘算着：太子这阵子把军校抓得太紧，卫率也练得有模有样，青雀在这儿既能盯着动静，也能跟勋贵子弟多走动，倒是个好机会。
演武场上，李承乾把李泰交给王铁柱：“你带青雀熟悉下训练项目，先从基础的扎马步开始，别让他一开始就累着。” 王铁柱应了声，领着李泰去了角落。
李泰倒是听话，跟着王铁柱扎起马步。可没坚持一炷香的时间，额头上就冒了汗，腿也开始打颤。他偷偷瞄向不远处正在练搏杀术的程处默等人，见他们动作利落，一拳一脚都带着劲，眼神里多了几分羡慕，还有几分不甘。
李承乾看在眼里，没多说什么。他知道李泰这是在藏拙 —— 青雀脑子活络，学东西快，只是以前总仗着父皇宠爱偷懒，如今这般 “示弱”，显然是想让人放松警惕。
到了午时，卫率们排队领饭，李泰也跟着去了。食堂里的馒头管够，还有肉汤，李泰饿坏了，拿起馒头就啃。程处默端着碗肉汤过来，故意逗他：“胖子，刚才扎马步腿软了吧？我跟你说，这还只是开胃小菜，下午练负重跑，你要是跑不动，可别哭鼻子。”
李泰噎了一下，放下馒头，涨红了脸：“我才不会哭！我能跑下来！”
“哦？那咱们拭目以待。” 程处默笑着走开，心里却觉得这胖子今天有点不一样 —— 以前一逗就炸毛，现在居然还敢顶嘴了。
下午的负重跑，李泰果然没掉队。他背着跟卫率们一样重的沙袋，虽然跑得慢，气喘吁吁，却硬是咬着牙跟到了终点。冲线的时候，他腿一软差点摔倒，还好李德謇扶了他一把。
“谢…… 谢谢德謇兄。” 李泰喘着气，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李承乾正好过来，看了眼李泰湿透的衣襟，又看了眼他攥得发白的拳头，心里了然 —— 这小子是故意要在自己面前表现，证明他不是只会读书的软蛋。
“不错，能坚持下来。” 李承乾递给他一块帕子，“擦擦汗，明天继续。”
李泰接过帕子，小声道：“谢皇兄。” 他抬头看向李承乾，见对方眼神平静，看不出喜怒，心里又没底了 —— 皇兄到底是真夸他，还是在试探他？
傍晚散训的时候，李泰没立刻回府，而是拉着李德謇问东问西：“德謇兄，皇兄平时都怎么训练卫率的？那些队列步法，我看着跟军中的不一样，是谁教的？”
李德謇性子实诚，没多想就答道：“都是殿下自己琢磨出来的，殿下说这叫‘纪律训练’，能让队伍更齐整，上了战场也不容易乱。”
李泰点点头，又问：“那殿下平时除了训练，还会做些什么？比如…… 跟哪些大人来往？”
这话问得有点刻意，李德謇愣了一下，才道：“殿下除了训练，就是去看皇后娘娘，偶尔会跟墨老讨论器械，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李泰没再追问，心里却记下了 “墨老”“器械” 这两个词。他知道墨老是东宫请来的工匠，听说最近在做些新奇玩意儿，父皇之前还问过这事。
等李泰回府，立刻就去找长孙无忌。他把在军校的见闻一五一十说了，包括卫率的训练强度、李承乾的态度，还有听到的 “墨老”“器械”。
长孙无忌听完，捻着胡须笑道：“青雀做得好，继续盯着，有什么动静随时跟我说。记住，在太子面前多听少说，别露了破绽。”
“舅舅放心，臣弟知道。” 李泰点头，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 他要让父皇知道，他不光会读书，在军校里也能做得好，皇兄能做到的，他也能！
而此时的东宫，李承乾正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宫墙。程处默走进来，道：“殿下，那李泰今天不对劲啊，不光没闹脾气，还主动打听墨老的事，肯定没安好心。”
李承乾笑了笑：“他安没安好心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想让他来。咱们该怎么练还怎么练，他要是想玩花样，就让他玩，咱们看着就是。”
他心里清楚，李泰来了军校，不过是父皇手里的一枚棋子，用来平衡自己的势力。可棋子能不能起作用，还得看执棋的人 —— 他倒要看看，青雀和舅舅这出戏，能唱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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