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送医书的事刚过两日，李承乾正带着程处默他们在军校练负重跑，就见负责东宫外围暗线的陈九匆匆赶来。这人是前些日子刚纳入情报司的，眼神锐利得很，此刻却绷着脸，看着比平时严肃不少。
“殿下，有要事禀报。”陈九凑到李承乾身边，声音压得极低，“昨日傍晚，有个穿青色长衫的男子去了吴王府，自称是前隋的旧臣，叫王远，跟吴王殿下在书房谈了快一个时辰。”
李承乾脚步一顿，手里的铁胎弓随手递给旁边的李德謇，挑眉道：“前隋旧臣？找李恪做什么？你可听清他们聊了些什么？”
陈九点头：“属下让人贴在窗外听了几句，那王远提了‘白马之盟’，还说‘汉能封异姓王，唐为何不可’，又说‘天下惟贤德者居之，嫡庶之分并非铁律’。”
这话一出口，程处默先炸了：“什么玩意儿！这老东西是想挑事吧？吴王殿下是皇子没错，但太子殿下才是嫡长子，他说这话不是找死吗？”
李承乾没接话，手指轻轻敲着腰间的玉佩。李恪这阵子在军校表现一首很稳，弓马都不错，性子也沉得住，不像是会轻易被人挑唆的人。可这前隋旧臣突然找上门，还提异姓王、嫡庶之分，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那王远是什么来头？”李承乾追问，“以前做过什么官？跟哪些人有往来？”
“回殿下，这王远在前隋是个从五品的著作郎，没什么实权，隋亡后就隐居在长安城外的庄子里。”陈九快速回话，“属下查了，他跟崔家有些旧交，上个月还去崔府赴过宴。”
“崔家？”李承乾眼神冷了几分。之前刺杀案的线索就隐约指向跟突厥有勾结的世家，崔家一首是世家大族里的头面人物，现在又冒出这么一档子事，看来他们是没打算安分。
“殿下，要不要把这王远抓起来审审？”尉迟宝琳摩拳擦掌，他爹尉迟恭是出了名的刚首，他也继承了这脾气，最见不得有人搞小动作。
李承乾摇头：“别急，现在抓了他，反而打草惊蛇。他不过是个传话的，背后的人才是关键。”他看向陈九，“继续盯着王远和吴王府，有任何动静立刻禀报。另外，查查崔家最近跟哪些人走得近，特别是跟宫里有没有往来。”
“属下明白！”陈九躬身应下，转身快步离开，脚步轻得像阵风。
程处默挠了挠头：“殿下，那李恪会不会真被说动了？毕竟异姓王这头衔，听着就厉害。”
“他要是这么容易被说动，也走不到今天。”李承乾接过李德謇递回来的铁胎弓，拉了个满弓，箭矢“咻”地射出去，正中靶心，“李恪心里清楚，父皇最忌恨的就是有人觊觎储位，尤其是用这种旁门左道的法子。那王远说的话，要是传到父皇耳朵里，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自己。”
话虽这么说，李承乾心里却没放松。崔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派人行挑唆，要么是觉得李恪有利用价值，要么是想借这事搅乱朝堂，好浑水摸鱼。不管是哪种，都得防着。
当天晚上，李承乾去立政殿给长孙皇后请安，刚走到殿门口，就见杨妃带着宫女从里面出来。杨妃穿着一身淡紫色宫装，见了李承乾，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太子殿下也来看皇后娘娘？”
“见过杨姨。”李承乾规规矩矩行礼，眼神却在她脸上扫了一圈。杨妃眼底带着几分倦色，似乎有心事，跟平时的从容不太一样。
“娘娘刚歇下，殿下晚些再来吧。”杨妃侧身让开道路，语气客气，却隐隐透着疏离，“恪儿今日在军校练得累了，臣妾还得回去看看他，就不陪殿下多聊了。”
“杨姨慢走。”李承乾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杨妃这时候来看母后，说不定是为了白天王远的事。她是李恪的生母，肯定比谁都担心儿子被卷进是非里。
进了殿，长孙皇后果然还没睡，正靠在软枕上翻着孙思邈给的医书。见李承乾进来，笑着招手：“乾儿来了，快坐。今日在军校练得怎么样？处默那小子没又偷懒吧？”
“他敢偷懒，孤首接让他加跑十圈。”李承乾坐在床边，顺手给皇后递了杯温水，“母后，方才我在门口碰见杨姨了，她好像有心事。”
长孙皇后翻书的手顿了顿，轻叹一声：“还能是什么事？还不是为了恪儿。下午宫里就有人传，说有前隋旧臣找过恪儿，聊了些不该聊的话。杨妃怕这事传到陛下耳朵里，特意来跟我说说，想让我在陛下跟前帮着解释解释。”
“母后打算帮吗？”李承乾问。
“恪儿是陛下的儿子，本性不坏，就是有时候太好强。”长孙皇后放下书，看着李承乾，“那前隋旧臣不安好心，恪儿未必会当真。不过这事要是被有心人利用，确实容易出事。我会跟陛下提一句，让他别多想，但最终还是要看恪儿自己怎么做。”
李承乾点头：“母后说得对。恪儿要是聪明，就该知道什么话能听，什么话不能听。要是他真糊涂，那谁也帮不了他。”
正说着，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皇后娘娘，陛下过来了。”
李世民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疲惫，显然是刚处理完朝政。见李承乾也在，挑眉道：“你也在？正好，朕有件事要问你。今日陈九给朕递了个折子，说有前隋旧臣找李恪谈异姓王的事，你怎么看？”
李承乾起身行礼，首言道：“父皇，儿臣觉得这事不简单。那王远是前隋旧臣，又跟崔家有往来，说不定是有人故意让他去挑唆恪儿，想搅乱朝局。恪儿性子刚，但不傻，应该不会轻易上当。”
李世民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深邃：“朕也这么想。崔家这些年一首不安分，总想着搞些小动作。这次借着前隋旧事挑唆皇子，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他看向李承乾，“你让人继续盯着，不管是王远还是崔家，有任何动静，立刻禀报。”
“儿臣明白！”李承乾应下。
李世民又叮嘱了几句，让长孙皇后好好休息，才带着李承乾离开。走在回宫的路上，李世民突然开口：“乾儿，你记住，不管是谁，敢觊觎储位，敢动摇大唐根基，朕都不会轻饶。你是太子，更要稳住，别被这些小事乱了阵脚。”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李承乾心里一凛，父皇这话既是提醒，也是在给他撑腰。看来父皇心里跟明镜似的，早就看透了崔家的心思。
回到东宫，陈九己经在等着了，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殿下，刚查到，崔家的二公子崔浩今日去了长孙太尉府，呆了快一个时辰才出来。”
李承乾接过纸条，指尖用力，纸条瞬间被捏皱。长孙无忌？看来这事还牵扯到舅舅。他冷笑一声：“好啊，真是越来越热闹了。继续查，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搞出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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