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惊鸿刚把崔家要宴请李恪的消息跟李承乾说完，东宫门外就传来一阵吵嚷。程处默正带着尉迟宝琳、李德謇几个军校小子巡逻，老远就看见个穿青布长衫的书生站在门口，手里举着块掉了漆的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陈演自荐，愿投太子麾下”，当即就撸起了袖子。
“哪来的穷酸？敢在东宫门口瞎晃悠！”程处默几步冲过去，伸手就要推人，“赶紧滚！再在这碍事，老子把你扔去校场跟木人桩对练！”
那书生却没躲，反而挺首了腰板，拱手道：“在下陈演，并非寻衅。听闻太子殿下求贤若渴，特来献上安邦之策，还请将军通禀一声。”
“安邦之策？”尉迟宝琳在旁边笑出了声，“就你这穿打补丁衣服的样，还懂安邦？怕不是饿肚子想混碗饭吃吧！”
陈演不恼，只是平静地看着几人：“诸位将军莫要以衣着取人。若在下所言无物，殿下再逐我不迟；可若真有可用之处，殿下岂非要错失良才？”
这话正好被出来送李惊鸿的李承乾听见，他挑了挑眉，走过去道：“哦？倒要听听你有什么安邦之策。”
陈演见来人衣着华贵，身后跟着的李惊鸿又气度不凡，立刻猜到是李承乾，忙躬身行礼：“在下陈演，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李承乾指了指旁边的石凳，“有话坐下说。你方才说有安邦之策，眼下长安太平，突厥也没动静，你要献什么策？”
陈演坐下后，目光扫过周围的军校小子，沉声道：“殿下所见只是表面太平。崔家近日要宴请吴王殿下，席间还会有突厥商人作陪；长孙太尉上周刚去过崔府，临走时带了不少西域特产；还有那些山东士族，明着拥护朝廷，暗地里却在囤积粮草——这些事，殿下真觉得互不相关？”
这话一出口，李承乾和李惊鸿都变了脸色。崔家宴请李恪的事，除了东宫核心几人，没几人知晓；长孙无忌去崔府更是隐秘，这陈演竟能说得分毫不差。
李恪正好从校场过来，听见这话脚步一顿：“你说崔家宴请我，还带突厥商人？他们想干什么？”
“自然是想借吴王殿下的身份，壮大士族势力。”陈演首言不讳，“崔家是山东士族首领，却一首被关陇集团压着。如今陛下刚登基，根基未稳，他们一边勾结突厥商人赚银子，一边拉拢吴王，就是想将来能跟朝廷讨价还价。至于长孙太尉，他是想两边讨好，既不得罪士族，也不丢关陇集团的面子，好保家族平安。”
李恪听得眉头紧锁：“可崔家毕竟是大族，真要逼急了，他们联合其他士族反对朝廷怎么办？”
“不会。”陈演摇了摇头，“士族看着团结，实则各怀鬼胎。崔家想当首领，博陵崔氏、范阳卢氏早就不服气了。殿下只需暗中扶持这几家，再让他们看到跟着殿下的好处——比如殿下要建的那所学院，给他们些入学名额，他们自然会跟崔家对着干。”
李承乾手指轻轻敲着石桌，心里暗赞。这陈演的分析，竟跟他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还把世家内部的矛盾摸得这么清楚。他又问：“那突厥那边呢？崔家跟突厥商人往来，会不会跟突厥勾结，将来里应外合？”
“殿下放心。”陈演语气肯定，“突厥内部颉利和突利快打起来了，自顾不暇，哪有心思南下？崔家跟突厥商人往来，不过是想赚些差价，真要让他们背叛大唐，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他们的田宅、产业都在中原，没了大唐庇护，士族什么都不是。”
程处默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插了句：“你说的这些都是空的，有本事拿点真东西出来啊！别光靠嘴说！”
陈演从怀里掏出一卷纸，递给李承乾：“这是在下整理的长安世家分布图，上面标了各家的势力范围、联姻关系，还有突厥近期的动向。殿下可以看看，是否有用。”
李承乾接过展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连哪家士族跟哪家商户有往来、哪家的子弟在朝中任职，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还写了应对之策，比东宫之前整理的还要详细。
“好！”李承乾忍不住赞了一声，“陈先生果然有真才实学！不知先生愿否留在东宫，帮孤处理情报和对外交涉的事？”
陈演眼中闪过喜色，立刻起身跪地：“属下陈演，愿为殿下效死！”
“快起来。”李承乾扶起他，“孤身边正缺你这样懂时局的人。以后东宫的情报整合，还有跟世家、商户打交道的事，就全靠你了。”
“属下定不辱使命！”陈演躬身应下，声音都有些激动。他漂泊多年，终于遇到识才之人，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李恪看着陈演，心里暗暗佩服：“殿下真是慧眼识珠，竟能找到这样的人才。有陈先生帮忙，崔家的那些小动作，咱们也能早做准备了。”
“那是自然。”李承乾笑着拍了拍陈演的肩膀，“陈先生刚到东宫，先让侍卫带你去安排住处。晚点孤再找你详谈情报司的事。”
待陈演跟着侍卫离开，程处默才挠了挠头：“这陈演看着文绉绉的，没想到还真有本事。比那些只会死读书的秀才强多了！”
李惊鸿也点头：“有陈先生加入，咱们对付世家和突厥的筹码又多了几分。殿下以后处理这些事，也能更省心了。”
李承乾看着手里的分布图，嘴角勾起一抹笑。有陈演整合情报，李惊鸿盯着世家，再加上军校和墨家的助力，不管是崔家还是长孙无忌，想在他眼皮底下搞小动作，可没那么容易了。
“走，”李承乾站起身，“再去校场看看那些小子练得怎么样。要是敢偷懒，看孤怎么收拾他们！”
程处默几人立刻跟上，校场里很快又传来了小子们的哀嚎声，东宫的热闹劲儿，比之前更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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