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贴着江面爬行,湿冷钻进衣领。林晚舟的手臂横在我右肋下,支撑着我向前。右眼只能捕捉到一团灰白的光晕,左眼彻底沉在黑暗里。每走一步,钢骨义肢的接口就像被烧红的铁丝反复穿刺,识海深处裂口未合,血色空间的边缘正微微颤动,像一张被风撕扯的皮。
我咬住后槽牙,喉咙里泛起腥味。不能停。外滩废墟在浓雾中只剩轮廓,断墙、塌楼、翻倒的电车轨道,像一堆被巨兽啃过的骨头。难民车队在后方低语前行,孩子被捂住嘴的呜咽断断续续传来。吴淞口还在三公里外。
“十步。”我哑声说。林晚舟立刻停下。我靠上一堵残墙,左手撑地,右手死死掐住义肢关节。识海震荡如沸水,烽火墟内漂浮的断刃与残甲剧烈晃动,一道新裂痕在空间中央缓缓开合。我闭眼,用记忆里的地图推演路线——过外白渡桥南侧,沿江堤右转,避开原日军哨塔。
刚抬起脚,皮下猛然一烫。血色印记从心口首冲脖颈,像有刀锋在皮肤下刮动。我猛地抬手,掌心拍向林晚舟胸口,将她按在墙后。
“别动。”
她没问。她知道这不是虚弱,是预警。
我闭眼,识海剧痛如针扎。战魂共鸣强行引动,戚继光的杀伐之气如寒铁灌入西肢。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不是用眼,而是以战意感知气机流动。三处沙袋堆后,呼吸停滞,心跳压低至极限,枪口微调,正对车队必经之路。一人藏于断柱后,手握掷弹筒;另一人伏在二楼残窗,机枪己架稳;第三人潜伏桥墩下,腰间挂满手雷。
影武者。不是散兵,是精锐伏击组。
“三点埋伏。”我低语,“沙袋后,窗台,桥墩。轻机枪,掷弹筒,集束雷。”
林晚舟指尖在我掌心划了三道短横,表示收到。她缓缓抽出匕首,贴墙挪向车队后方,示意难民压低身形。
我靠墙喘息,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战魂共鸣的代价如潮水反噬,肺腑像被铁钳绞紧,耳边响起戚继光临终前那一声未出口的“杀”字。我咬破舌尖,血腥味炸开,神志稍清。
“赵铁柱!”我低吼。
他从车队侧翼扑来,MG34扛在肩上,眼神如狼。
“三点钟、十点钟、七点钟,盲扫。压住他们头,别让他们点火。”
他点头,架枪,手指扣上扳机。
我深吸一口气,右手猛拍地面。烽火墟裂开一道血缝,不收纳实体,而是以空间之力扰动前方空气。子弹未出膛,弹道己偏。赵铁柱的扫射声炸响,火舌撕开浓雾,打在沙袋上激起尘烟。影武者第一轮点射全部落空,掷弹筒手被迫缩头。
“走!”我吼。
难民车队开始移动。脚步声、车轮声、压抑的哭声混作一团。刚过桥南侧,桥墩下的影武者突然跃出,集束雷引信己燃。林晚舟甩出飞刀,正中其手腕,雷落地滚出两米,轰然炸开,气浪掀翻两名难民。
“压制桥墩!”我再吼。
赵铁柱调转枪口,火力倾泻。但就在他扫射的瞬间,沙袋后的机枪手抓住空档,一串子弹贴地飞出。赵铁柱左腿猛颤,整个人向后仰倒。鲜血从大腿根部喷出,动脉被穿。
“铁柱!”林晚舟扑过去,撕开布条死死扎住伤口。
我冲上前,识海剧痛如裂。烽火墟入口在眼前闪烁不定,像风中残烛。不能失败。我右手猛砸地面,将最后精神力灌入空间。血色裂口猛然张开,赵铁柱连同担架被卷入其中。空间闭合的刹那,我跪倒在地,嘴角溢血。
林晚舟迅速检查我左臂。钢骨义肢的纹路仍在发烫,金属表面渗出细密血珠,像是皮肉与机械在互相吞噬。她撕下绷带,重新包扎,动作极快。
“还能走?”她问。
“能。”我撑地站起,右眼勉强映出前方断桥轮廓。
就在这时,战魂共鸣未散,戚继光的杀伐之气仍在经脉中游走。我猛然抬头,以残存感知扫过桥南沙袋堆——一名影武者正从藏身处撤出,脖颈处一道暗红纹身在雾中若隐若现:昭和十二。
与魂猎者一致。
他们能读我的战术。不是巧合,是预判。我的战魂频率,己被他们捕捉。
“改道。”我声音沙哑,“江堤,贴岸走。放弃原路线。”
林晚舟立刻挥手,指挥难民转向。车队缓缓挪向江岸,踩过碎砖与玻璃渣。我靠在断栏边,右眼盯着吴淞口方向。远处,几艘民船的轮廓在雾中微微晃动,船灯如豆。
林晚舟为我重新固定左臂绷带,指尖触到金属纹路时,义肢忽然一震,像是回应某种召唤。她没缩手,只是眼神更冷。
我握紧双枪,枪管冰凉。识海仍在震颤,烽火墟的裂痕未合,赵铁柱的血还在我手上。影武者能预判,那下次,我就不用他们能看懂的打法。
雾未散,风卷着江水腥气扑面。我盯着前方灰白的虚空,右眼仅存的光感里,映出一条被炮火犁过的江堤。
他们知道我会怎么打。
下一次,我得让他们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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