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冰原的风终于被远远抛在身后。
凰北焱用仅剩的灵力裹着梧涵舟，在云流中疾行。怀里的人呼吸轻浅，额角还沾着未拭尽的冰屑，原本墨绿的衣袍被冰灵的寒气蚀出几缕白痕，像极了雪落在梧桐叶上的模样。他忍不住将人搂得更紧些，凤凰真火的余温透过肌肤渗过去，换来怀中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
“找个地方落脚。”梧涵舟的声音带着刚从剧痛中缓过来的沙哑，指尖轻轻搭在凰北焱腕间，“你灵力耗得太狠，再撑要伤本源了。”
凰北焱低头看他。透过云隙漏下的天光落在梧涵舟脸上，将他眼下的青黑衬得愈发明显，唯有那双总是含着慵懒笑意的眸子，此刻清明得能映出自己焦灼的模样。他喉结动了动，把到了嘴边的“我没事”咽了回去，转而道：“前面有座断尘山，听说山中有暖泉，去那里。”
断尘山的暖泉洞果然名不虚传。洞外是枯藤老树，洞内却氤氲着融融热气，一汪碧潭冒着乳白色的水汽，潭边生着丛丛不知名的香草，香气混着暖意，竟驱散了极寒冰原带来的彻骨寒意。
凰北焱小心翼翼将梧涵舟放在潭边铺好的梧桐叶上——那些叶子是梧涵舟刚才用仅剩的木气催发的，翠绿新鲜，带着草木特有的温润。他刚要转身去探查周围，手腕却被轻轻攥住。
“别走。”梧涵舟的指尖微凉，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陪我坐会儿。”
凰北焱的心猛地软了。他在梧涵舟身边坐下，膝盖几乎碰到对方的腿。暖泉的水汽漫上来，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模糊了凰北焱眼底的担忧。他看着梧涵舟将那块万年冰心握在掌心，冰晶在暖意中泛着幽蓝的光，竟奇异地没有融化。
“这冰心……”凰北焱迟疑着开口，“真的能压制你的劫数？”
梧涵舟指尖着冰晶表面，淡淡一笑：“暂时能。上古契约的反噬最烈时，需极寒之力锁魂，这冰心恰好能镇住我体内乱窜的契约之力。”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凰北焱，“不过也只是暂时。下次劫数再临，恐怕就……”
“不会有下次。”凰北焱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我会找到彻底解除契约的方法。”
梧涵舟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凰北焱的性子，认定的事便绝不会回头。可那上古契约牵扯天地法则，哪是那么容易解除的？他张了张嘴，想劝对方不必如此执着，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调侃：“凤凰大人这是要为我逆天改命？”
凰北焱被他说得一噎，耳根微微发红。他别过脸，语气有些不自然：“谁、谁要为你逆天改命？我只是不想……不想欠你人情。”
“哦？”梧涵舟挑眉，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那上次在冰原，是谁说‘你若陨落，我涅槃何用’？也是因为怕欠人情？”
“你！”凰北焱猛地转头，对上梧涵舟含笑的眼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暖泉的水汽在两人之间弥漫，将空气中的尴尬都熏得温热起来。他看着梧涵舟眼底的笑意，看着对方因失血而苍白的唇，心跳忽然乱了节拍。
梧涵舟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笑意渐渐淡了。他收回手，重新看向掌心的冰心，指尖微微蜷缩。暖泉的水汽落在他的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像极了泪。
“北焱，”他忽然轻声开口，声音被水汽浸得有些模糊，“你知道上古契约的来历吗？”
凰北焱一愣：“不是说……是你与天地定下的誓约？”
“算是。”梧涵舟的目光飘向洞顶的石钟乳，眼神悠远，“其实是上古时期，梧桐一族为守护天地灵脉，与天道立下契约——以全族血脉为引，镇住灵脉缺口。可灵脉之力反噬太强，每千年便会有一次契约反噬，族中最强者需以身祭契，方能换得灵脉暂时安稳。”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到我这一代，梧桐一族只剩我一人了。”
凰北焱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梧涵舟平静的侧脸，忽然明白了对方为何总是那般慵懒疏离——或许不是不在乎，而是早己习惯了孤独。他想起初见时，梧涵舟独自倚在悬崖底的梧桐树上，周身是化不开的寂寥。原来那不是故作姿态，而是刻在骨子里的孤独。
“那你……”凰北焱的声音有些干涩，“之前的劫数，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梧涵舟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还能怎么熬？要么躲在悬崖底硬扛，要么……找个灵气充沛的地方，靠着透支本源续命。”他抬眼看向凰北焱，眼底闪过一丝微光，“不过这次不一样。”
“不一样？”
“嗯。”梧涵舟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凰北焱的手背，“这次有你。”
凰北焱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看着梧涵舟眼底的认真，看着对方指尖的温度透过肌肤传过来，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软。他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只能任由对方的指尖在自己手背上轻轻。
暖泉的水汽越来越浓，将两人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暖意中。梧涵舟的指尖顺着凰北焱的手背滑到手腕，轻轻握住。他的手很凉，凰北焱却觉得那凉意顺着血管蔓延到心底，竟生出些微的悸动。
“北焱，”梧涵舟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劫数真的无法解除，你会怎么办？”
凰北焱猛地回神，反手攥紧梧涵舟的手。他的掌心很热，带着凤凰真火的余温，几乎要将对方的手焐化。“我不会让你有事。”他看着梧涵舟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就算逆天改命，我也会让你活下去。”
梧涵舟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眼底的笑意渐渐染上暖意。他反手握紧凰北焱的手，指尖微微用力：“好。那我信你。”
两人相握的手被暖泉的水汽笼罩着，仿佛连时间都慢了下来。凰北焱看着梧涵舟苍白却带着笑意的脸，忽然觉得，就算之前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此刻也都值了。他甚至开始幻想，等解决了梧涵舟的劫数，等查清了陷害自己的黑手，他们可以一起回悬崖底，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
就在这时，洞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响动。
凰北焱的眼神瞬间变冷，反手将梧涵舟护在身后。他周身的灵力瞬间凝聚，金色的火光在指尖跳跃，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梧涵舟也收起了刚才的温情，眼底闪过一丝警惕，掌心的万年冰心泛出幽蓝的光。
“谁？”凰北焱沉声喝道。
洞外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迷路了。”
随着话音，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洞口探了进来。那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女童，穿着粗布衣裳，头发乱糟糟的，手里还攥着一根树枝，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的凡间孩童。她怯生生地看着洞内的两人，眼神里满是惊恐。
凰北焱皱了皱眉。他探查了一下，这女童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确实是个凡人。可断尘山地处偏僻，一个凡间孩童怎么会独自出现在这里？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凰北焱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依旧保持着警惕。
女童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叫阿禾，家就在山脚下。我、我上山采蘑菇，不小心迷路了……听到这里有水声，就想进来喝口水。”她说着，眼睛瞟向潭边的香草，咽了咽口水。
凰北焱看了看她干裂的嘴唇，又看了看她手里空空如也的篮子，心里的疑虑消了大半。他刚要开口让对方离开，手腕却被梧涵舟轻轻拉了一下。
“让她留下吧。”梧涵舟的声音很轻，“外面天快黑了，一个孩子在山里不安全。”
凰北焱愣了愣，看了看梧涵舟，又看了看瑟瑟发抖的阿禾，最终点了点头。“你可以在这里待一晚，明天一早再下山。”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许乱走。”
阿禾连忙点头，感激地说：“谢谢仙长！谢谢仙长！”
凰北焱没再理她，转身扶着梧涵舟起身：“你伤还没好，我带你去潭边坐坐，暖泉的水对你的伤有好处。”
梧涵舟点头，任由凰北焱扶着走向潭边。两人在潭边的岩石上坐下，相握的手依旧没有松开。暖泉的水漫过脚踝，带着融融的暖意，驱散了体内残留的寒气。
阿禾乖巧地坐在洞口的梧桐叶上，好奇地打量着洞内的两人。她看着凰北焱小心翼翼地为梧涵舟整理被水汽打湿的衣领，看着梧涵舟抬手为凰北焱拭去额角的汗珠，眼神里满是困惑，又带着一丝孩童特有的天真。
“仙长，”阿禾忽然开口，“你们是一对吗？”
凰北焱的动作猛地一顿，耳根瞬间红透。他刚要呵斥，却被梧涵舟按住了手。
梧涵舟看向阿禾，眼底带着温和的笑意：“你觉得呢？”
阿禾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道：“我觉得是。村里的李大叔和王大叔也总是手拉手，还会互相整理衣服。娘说他们是一对，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凰北焱的脸彻底红了。他别过脸，不敢看梧涵舟的眼睛，心跳却像擂鼓一般。暖泉的水汽似乎更浓了，将他的脸颊熏得滚烫。
梧涵舟看着他窘迫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转头对阿禾笑道：“你说得对。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凰北焱猛地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震惊。梧涵舟却只是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温柔得能溺死人。他轻轻握紧凰北焱的手，指尖在对方手背上轻轻画着圈，像是在许下一个无声的诺言。
就在这时，洞外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风声。
那风声不似寻常的山风，带着一种尖锐的呼啸，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哭嚎。暖泉的水汽瞬间变得冰冷，洞内的温度骤降，连潭水都泛起了一层薄薄的冰碴。
阿禾吓得尖叫一声，缩到了梧桐叶后面。凰北焱的眼神瞬间变冷，周身的灵力瞬间爆发，金色的火光将两人笼罩在其中。梧涵舟也握紧了掌心的万年冰心，眼底的慵懒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警惕。
“来了。”梧涵舟的声音低沉，“比我预想的要快。”
凰北焱皱眉：“是陷害我的人？”
“恐怕不止。”梧涵舟的目光投向洞口，“这气息……除了上次的冰蛟和远古冰灵，还有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像是……天界的气息。”
凰北焱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天界的气息？难道是天庭的人来了？可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就在这时，洞口的空气忽然扭曲起来。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扭曲的空气中显现，那黑影由无数黑色的雾气凝聚而成，面目模糊，却有一双猩红的眼睛，正冷冷地盯着洞内的两人。
“凰北焱，梧涵舟。”黑影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带着一种诡异的共鸣，“你们果然在这里。”
凰北焱将梧涵舟护在身后，冷声喝道：“你是谁？为何要找我们？”
黑影嗤笑一声，雾气涌动间，露出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那是天界的雷部正神，当年在天庭盛会上，曾与凰北焱有过一面之缘。
“本座奉天帝之命，前来捉拿叛逃天界的凤凰神君凰北焱，以及勾结妖族的梧桐树妖梧涵舟。”雷部正神的声音冰冷，“凰北焱，你私通妖族，背叛天庭，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私通妖族？背叛天庭？”凰北焱怒极反笑，“我何时私通妖族？何时背叛天庭？倒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我扣上罪名，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哼，事到如今还敢狡辩！”雷部正神冷哼一声，周身的黑气瞬间暴涨，“你与这梧桐树妖勾结，在极寒冰原私闯禁地，残害守护灵脉的远古冰灵，证据确凿，还想抵赖？”
凰北焱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他们在极寒冰原的事，看来他们的行踪早就被人盯上了。他看向梧涵舟，发现对方的脸色也很凝重，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看来，陷害你的人，确实在天庭。”梧涵舟的声音很轻，只有两人能听到，“而且地位不低。”
凰北焱点头，握紧了梧涵舟的手。他知道，今天这一战在所难免。可梧涵舟伤势未愈，自己的灵力也耗损严重，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他们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北焱，”梧涵舟忽然开口，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等会儿我会想办法拖住他们，你趁机走。”
“不行！”凰北焱立刻拒绝，“要走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
“傻凤凰。”梧涵舟轻笑一声，抬手抚上凰北焱的脸颊，指尖的温度带着一丝凉意，“我现在有伤在身，只会拖累你。你先走，去找能证明你清白的证据，等你回来……”
“我不会走。”凰北焱打断他，眼神坚定，“我说过，要陪你一起面对。就算是死，我也会陪你一起。”
梧涵舟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眼底的决绝渐渐被暖意取代。他轻轻握住凰北焱的手，指尖与对方的指尖交缠，像是在汲取彼此的力量。
“好。”他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厉色，“那我们就一起，看看这天庭的走狗，到底有多大能耐！”
话音未落，雷部正神的攻击己经到了。无数黑色的闪电从黑影中射出，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首扑洞内的两人。凰北焱将梧涵舟护在身后，周身的凤凰真火瞬间爆发，金色的火焰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挡住了黑色的闪电。
“轰——”
剧烈的撞击声在洞内回荡，暖泉的水汽被震得西散开来，潭水掀起巨大的浪花。阿禾吓得缩在梧桐叶后面，瑟瑟发抖。
雷部正神见一击未中，冷哼一声，周身的黑气再次暴涨。无数黑色的触手从黑影中伸出，如同毒蛇般扑向两人，试图将他们缠绕住。
“小心！”凰北焱低喝一声，拉着梧涵舟向后退去。他抬手一挥，金色的火焰化作一道利刃，斩断了扑来的黑色触手。可那些触手仿佛无穷无尽，斩断一根，立刻又有新的冒出来，很快就将两人包围在中间。
梧涵舟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知道，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很难对付雷部正神。他看向掌心的万年冰心，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他可以动用冰心的力量，暂时压制住体内的契约反噬，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但那样一来，他的身体恐怕会承受不住……
“别想了。”凰北焱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握紧了他的手，“我们还有办法。”
梧涵舟愣了愣，看向凰北焱。只见凰北焱的眼神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抬手一挥，金色的火焰瞬间化作一只巨大的凤凰虚影，朝着雷部正神飞去。那凤凰虚影发出一声清越的啼鸣，带着焚尽一切的气势，竟硬生生冲破了黑色触手的包围，首扑雷部正神的本体。
雷部正神显然没想到凰北焱还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惊呼一声，连忙调动黑气防御。可凤凰虚影的力量实在太强，黑色的防御屏障瞬间被冲破，凤凰虚影狠狠撞在黑影上，发出一声剧烈的爆炸声。
“啊——”
雷部正神发出一声惨叫，黑影瞬间变得稀薄。他怨毒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化作一道黑气，消失在洞口。
危机暂时解除。凰北焱的脸色却瞬间变得苍白，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梧涵舟连忙扶住他，发现他的手冰凉，气息也变得极其微弱。
“北焱！你怎么样？”梧涵舟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凰北焱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只是灵力耗得太狠了。”
梧涵舟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又疼又气。他知道，凰北焱刚才是强行燃烧了本源，才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这样做，对他的身体损伤极大，甚至可能影响到他的涅槃之力。
“你这个傻子……”梧涵舟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抬手抚上凰北焱的脸颊，指尖微微颤抖，“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凰北焱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感受着对方指尖的温度。他看着梧涵舟眼底的担忧，笑了笑：“只要你没事，就好。”
暖泉的水汽再次弥漫开来，将两人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暖意中。阿禾从梧桐叶后面探出头，看着相拥的两人，眼神里满是困惑。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仙长明明刚才还在打架，现在却抱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洞外的天空忽然闪过一道诡异的红光。那红光如同血色般，染红了半边天空，看起来异常诡异。
梧涵舟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抬头看向洞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安：“这是……不祥之兆。”
凰北焱也看向洞口，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那红光中蕴含着一种极其邪恶的力量，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慢慢苏醒。
“看来，我们的麻烦，还远远没有结束。”凰北焱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坚定，“不过没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能打倒我们。”
梧涵舟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他握紧了凰北焱的手，指尖与对方的指尖交缠。暖泉的水汽在两人之间弥漫，将他们的身影映得模糊而温暖。
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很多艰难险阻。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他就有勇气走下去。
因为他的凤凰，会陪他一起，面对这世间所有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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