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的夜风裹着腐烂的水草味，林若璃捏着符箓的指尖不禁又开始发白。
漕运码头的灯笼在雾中明明灭灭，将堆成小山的粮袋照出青灰色的轮廓。三日前截获的密信还在袖中，"岁币车队藏邪物"的血字被河水晕染，却与眼前漕船上飘扬的契丹狼头旗遥相呼应。
"道长可要验看货物？"漕帮头目咧嘴一笑，缺了半颗的门牙漏着风，腰间佩刀缠着的红绸己发黑结块。林若璃瞥见他靴底沾着的暗红泥浆——与含嘉仓地道里的土质如出一辙。她刚要开口，船舱内突然传来铁链拖曳声，混着孩童压抑的呜咽。
符箓在掌心发烫，林若璃猛地掀开舱帘。腐臭气息扑面而来，三百余个麻袋装着蠕动的人形，袋口渗出的黏液在木板上腐蚀出孔洞。麻袋缝里露出的衣角绣着渤海国图腾，与叶星辰描述的灭门惨状如出一辙。"这是献给契丹国师的'活祭'。"头目狞笑，抽出的刀刃刻满梵文咒符，"石敬瑭割地那年起，每年都要送三千精壮去炼血月蛊。"
战斗瞬间爆发。林若璃甩出玄凤符箓，黄纸化作火鸟扑向敌群，却见敌人被点燃后竟化作飞虫，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她突然想起沈逸风说过的卦象："蛊虫为患，需借水势破之。"转身将符箓拍向汴河，河面掀起巨浪，却在触及飞虫的刹那冻结成冰。
"茅山术也不过如此。"黑衣女子自桅杆跃下，正是天机阁遇袭时的神秘人。她腰间新换的机关匣渗出黑油，在空中凝成契丹文咒阵，"知道为什么河图玉珏会发热吗？那是在呼应燕云十六州地下的蚩尤血祭阵！"话音未落，漕船突然剧烈震颤，船底伸出青铜锁链，将整艘船拖向河底的未知深渊。
千钧一发之际，沈逸风的河图剑劈开夜幕。剑招引动天雷，却在触及锁链时被吸收殆尽。"这些锁链是用燕云百姓的骨头锻造的！"叶星辰的声音从暗处传来，银针如暴雨般射向操控锁链的血月教徒。他的暗影契约在血脉中沸腾，却在看到麻袋上的渤海图腾时，动作陡然一滞。
混乱中，林若璃瞥见船舱角落的青铜鼎。鼎中翻滚的黑紫色液体，与洛水河畔噬魂阵的毒雾一模一样。她咬破舌尖将心头血喷在鼎身，梵文咒符竟开始逆向旋转。"小心！"苏御尘的吼声传来，他踩着改良后的墨家机关鸢从天而降，手中千机弩射出的不是箭矢，而是能吸附邪物的磁石。
漕船在爆炸声中碎裂。林若璃在漂浮的木板上抓住半块刻着西夏文的玉佩，玉佩与她怀中的玄鸟腰牌产生共鸣，竟在水面投影出燕云十六州的地图。地图上，十六个红点连成的轨迹，正是当年石敬瑭割让领土的边界。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却混着隐约的 ting——那是血月教的祭祀歌谣，此刻正从汴河深处幽幽传来。
沈逸风握紧河图剑，剑穗上的血珠滴入汴河。他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燕云的血一日未干，河图剑的悲鸣就不会停歇。"漕运码头的火光映在河面上，将整座汴梁城染成血色。而这场始于割地之耻的噩梦，才刚刚露出最狰狞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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