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的第一天，天还没亮透，尖锐的上工哨声就划破了向阳大队的宁静。
知青点里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夹杂着哈欠和抱怨。
夏暖暖是被何婉怡的大声拍门声给叫醒的，之后，她几乎是闭着眼睛刷完牙洗完脸。
她换上了一身最旧最耐磨的劳动布衣裳，头发胡乱扎成两个辫子，脸上还带着惺忪睡意，嘴里不住地嘟囔：“困死了……这才几点啊……”
谢禹和傅城早己收拾利索等在门外。
看到夏暖暖这副迷糊又可怜的小模样，谢禹眼神微动，递过来一个还温热的铝饭盒：“先吃点。”
夏暖暖打开一看，是两个白面馒头和青椒炒肉，还有咸菜丝。
在这年头，这己经是顶好的吃食了。她惊讶地抬头看了谢禹一眼，心里那点起床气莫名消散了不少，小声道：“不会是你做的吧？”
傅城在一旁挤眉弄眼，被谢禹一个眼神扫过去，立刻老实了。
地里，早己是人声鼎沸。
金色的豆田一望无际，社员们己经弯下腰，挥舞着镰刀，发出“唰唰”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豆秸的清香味和泥土的潮气。
大队长王铁兵拿着铁皮喇叭在做最后动员，看到知青们过来，特意指了指一片区域：“新知青去那边！跟着老把式学，注意安全，别割着手脚！”
夏暖暖深吸一口气，认命地拿起分配给她的镰刀。
这镰刀对她来说有点沉，刀刃闪着寒光，看着就吓人。
谢禹默不作声地走到她旁边的那条垄，低声道：“看我怎么做。弯下腰，左手拢住豆秸，右手下刀，往后拉，别往前推……”
他一边说，一边示范。动作干净利落，几下就放倒一小片豆子。
夏暖暖学着他的样子，笨拙地弯腰，拢秸，下刀……结果一刀下去，豆秸没割断，差点带得她一个趔趄。
“手腕用力，别用蛮力。”谢禹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冷静而清晰。他停下自己的活，走过来，虚虚地握了一下她的手腕，纠正她的姿势，“这样，往后带。”
他指尖的温度一触即离，夏暖暖却觉得手腕那块皮肤有点烫。心想男狐狸精呀！这也太勾人了！
她定了定神，按照他说的又试了一次。
“嚓——”一声轻响，一小把豆秸终于被割了下来。
“成功了！”夏暖暖惊喜地低呼，抬头看向谢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小得意。
谢禹看着她鼻尖上冒出的细小汗珠和亮得惊人的眼睛，唇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嗯。继续。我往前割，你跟在后面，把我割倒的捆起来就行。”
有了谢禹带头和指导，夏暖暖的压力小了很多。
她负责捆扎，虽然速度慢，但学得认真。
谢禹果然如他所说，速度极快，割出去老远还会折返回来，默默帮她把她那条垄也清理出一大截。
即便如此，一上午下来，夏暖暖还是累得够呛。
腰酸背痛，手心火辣辣的，估计己经磨出了水泡。太阳晒得她头晕眼花。
中途休息时，她瘫坐在田埂上，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何婉怡情况稍好，但也累得够呛，递给她水壶。
夏暖暖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然后偷偷从商城里“买”出几块巧克力，飞快地塞给何婉怡和谢禹一人一块，自己赶紧剥开一块塞进嘴里。
高浓度的糖分和热量迅速补充着消耗的体力。
谢禹看着手里包装奇特的巧克力，又看看她像小仓鼠一样鼓起的腮帮，默默把巧克力放进嘴里，甜味弥漫开的同时，眼底也染上一丝暖意。
下午的劳作更加难熬。夏暖暖感觉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幸好有谢禹不时不着痕迹地帮她，又有商城零食支撑，她总算咬牙撑到了收工。
回去的路上，她几乎是拖着腿在走。
谢禹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所有的农具，沉默地走在她身侧。
“谢……谢禹，”夏暖暖声音有气无力，“今天……多谢你了。”
“嗯。”谢禹应了一声，侧头看她，“明天还跟不跟？”
“跟！”夏暖暖咬咬牙，带着点不服输的劲儿，“我才不会被打倒！”
谢禹看着她累得小脸发白却依然倔强的模样，心里某个地方微微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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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市，清水大队。
秋收同样忙碌。齐麟坐在记工棚里，听着外面震天的号子声和劳作声，心里却在飞速盘算。
秦峰和王伟的拒绝让他碰了一鼻子灰，但他并不死心。
他看着账本上各家各户预估的工分和粮食分配，眼睛滴溜溜地转。
哪些人家劳力多分的粮多，哪些人家孩子多缺钱可能愿意卖粮，他心里慢慢有了本账。
刘彩凤又偷偷给他送来了煮鸡蛋和贴饼子，看着他吃得香，脸上满是欢喜。
“彩凤，”齐麟咽下嘴里的食物，故作随意地问，“今年收成好像不错，你们家劳力多，肯定能分不少粮食吧？吃不完的，打算咋办？”
刘彩凤没多想，叹了口气：“唉，能咋办，交完公粮，剩下的也就是掺着野菜吃到来年夏收，哪有多余的。
我爹还说想攒点钱给弟弟说媳妇呢，正愁没来钱的路子。”
齐麟眼睛一亮，压低了声音：“我倒是认识个朋友，在县里厂子上班，就想买点新粮贴补家里，价钱好商量。要是……要是你家愿意匀点出来，我帮你问问？”
刘彩凤吓了一跳，紧张地看了看西周：“麟子哥，这可不行！倒卖粮食是犯法的！”
“瞧你说的，”齐麟笑道，“哪能叫倒卖？就是亲戚朋友之间互相帮衬一下，换点钱应急嘛。
神不知鬼不觉的，谁能知道？你不想给你弟弟攒点彩礼钱？”
刘彩凤咬着嘴唇，明显犹豫了。齐麟的话戳中了她的心思。
弟弟的婚事确实是家里的一大愁事。
“你……你真能找到可靠的人？”她小声问。
“放心！”齐麟拍着胸脯，“包在我身上。不过这事儿得保密，跟你爹也先别说，等钱到手了，给他个惊喜。”
刘彩凤被他说得心动，红着脸点了点头。
齐麟心里得意地笑了。打开刘家这个缺口，就不怕没有下一步。
等攒够了本钱，他就能放开手脚干了。至于风险？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他齐麟穿越而来，可不是为了在这穷乡僻壤土里刨食的！
他仿佛己经看到大把的钞票和光明未来在向他招手，至于那个远在东北、本该属于他的“踏脚石”夏暖暖，他暂时抛在了脑后。
等他有资本了，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南北两地的秋收战场，一个在阳光下挥汗如雨，累并逐渐适应；
一个在阴影里拨打着算计的算盘，酝酿着风险。
夏暖暖在谢禹的守护下，艰难却稳步地融入这个时代；
而齐麟，正一步步滑向原书中那条不择手段的野心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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