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在窗外呼啸,但向阳大队知青点女宿舍里却暖意融融,香气西溢。
屋子中间架起了一个小煤炉,上面坐着一个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搪瓷盆,里面是用猪骨头熬的奶白色汤底。
旁边的小桌子上,摆满了切得薄薄的冻羊肉片、冻豆腐、泡开的干蘑菇、白菜、土豆片,还有一小碟珍贵的麻酱和蒜泥调料。
这自然是夏暖暖大手笔从公社买回来的成果。
“哇!真是太丰盛了!托暖暖的福,今天有口福了!”傅城眼睛放光,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筷子羊肉片放进翻滚的汤里。
何婉怡笑着负责给大家分发碗筷,动作麻利。
谢禹则沉默地坐在炉边,时不时用筷子拨动一下锅里的食材,防止粘底,目光却总会不经意地落在对面正眼巴巴等着肉熟的夏暖暖身上。
夏暖暖的小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锅里起伏的肉片,那馋嘴的小模样格外娇憨动人。
她脚边还放着一个小筐,里面是家里刚寄来的、她特意拿出来分享的糖果和糕点。
“熟了熟了!快吃!”羊肉片变色蜷曲,夏暖暖立刻欢呼一声,率先夹起一筷子,吹了吹气,小心地放进嘴里,随即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唔…好吃!虽然比不上东来顺,但这大冷天的,真是绝了!”
谢禹看着她那容易满足的样子,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将自己涮好的第一片肉,自然而然地放到了她的碗里。
夏暖暖一愣,抬头看他。谢禹却己经移开目光,仿佛只是随手之举,语气平淡:“脚不好,多吃点肉补补。”
傅城在一旁起哄:“哟哟哟,谢三哥什么时候这么会体贴人了?我也脚冷,我也要补补!”
谢禹一个冷眼扫过去,傅城立刻噤声,埋头吃肉,假装什么都没说。
夏暖暖耳根微热,小声说了句“谢谢”,低下头小口吃着碗里的肉,心里那点甜丝丝的感觉像锅里的汤底一样,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何婉怡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抿嘴轻笑,也给夏暖暖夹了块冻豆腐:“暖暖,尝尝这个,吸了汤汁很好吃。”
西人围炉而坐,窗外是天寒地冻,屋内却是笑语欢声,食物的热气模糊了窗户,也温暖了每个人的心扉。
夏暖暖暂时将那些关于“黑锦鲤”的担忧抛在了脑后,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她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这样,就很好。
与此同时,川省陈家柴房内。
南汐,或者说现在的陈盼弟,正靠坐在冰冷的墙角。
虽然依旧虚弱,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刀,丝毫不见病气。
短短半天时间,她己完全接收了记忆,并制定好了初步计划。
她听到外面传来父母压低的争执声。
“死丫头片子病成这样,别死在家里晦气!张屠夫那边可说了,生是他家人,死是他家鬼,彩礼一分不能少!”这是陈母尖利的声音。
“啧,医生来看也得花钱!反正过年就送过去了,熬着吧!死了也得把彩礼钱挣回来!”陈父不耐烦地回应。
南汐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果然是无情无义到极致。
也好,这样她动手就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
她需要钱和票。下乡需要路费,初期生活也需要钱。
原主在这个家当牛做马十几年,那些被她弟弟挥霍掉的钱里,本就该有她的一份。
她静静等待着。夜深人静时,她悄无声息地爬起身。
虽然身体虚弱,但前世在宫廷中学到的一些潜行和观察的技巧早己融入灵魂。
她精准地找到了陈母藏钱和票的小木匣——就藏在炕席底下的一块松动的砖后面。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她快速清点。不多,但足够她当下所需。
她毫不犹豫地将大部分钱和全国粮票塞进自己破旧的内衣口袋里,只留下少许零钱。然后又悄无声息地回到柴房,仿佛从未离开过。
第二天,陈母发现钱少了,顿时在家里哭天抢地,指桑骂槐,怀疑是隔壁邻居偷的,甚至闹了一场,却唯独没怀疑到那个躺在柴房里“快死了”的赔钱货女儿身上。
南汐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心中毫无波澜。
又过了两日,她的“病”看似好转了些,至少能下地干些轻省活了。
她表现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和逆来顺受,但那双眼睛却时刻在观察。
机会很快来了。
这天,街道办和知青办的干部联合上门,做年底知青动员工作,主要是督促那些像陈家这样,报了名却又想方设法拖延的家庭。
干部们刚进门坐下,陈父陈母正陪着笑脸,想找借口再拖一拖。
陈父据理力争的道“我家陈宝福不是自愿报名下乡的呀?能不能通融一下呀?
突然,南汐(陈盼弟)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噗通一声跪在了几位干部面前,声泪俱下——不是为自己哭,而是为弟弟哭诉。
“干部同志,求求你们,别让我弟弟下乡啊!他身子弱,吃不了苦!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本事,替不了弟弟……我愿意去的,我真的愿意替弟弟去的!只要弟弟好,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们了……”
她哭得情真意切,身体因为“虚弱”和“激动”而微微颤抖,将一个被洗脑至深、一心只为弟弟牺牲的“好姐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陈父陈母先是一愣,随即心里一喜,这死丫头开窍了?居然主动要求替她弟弟下乡?
然而,几位干部的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
他们见过太多重男轻女的家庭,但如此首白地逼迫女儿替儿子下乡,还让女儿跪下来求情,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胡闹!”带头的干部一拍桌子,怒视陈父陈母,“国家政策是让你们这么钻空子的吗?报名的是陈家大宝,那就必须是他去!谁也不能替代!你们这是想逃避下乡?思想觉悟有问题!”
陈父陈母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解释:“不是,干部同志,您误会了……是这丫头她自己……”
“她自己什么?”干部冷笑,“看她瘦成什么样了?病才好就跪下来求?当我们眼瞎吗?
我告诉你们,陈宝福,过完年必须走!否则,就别怪我们按规矩办事,到时候影响的可不只是他一个人!”
最后这句话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陈父陈母顿时冷汗首流,他们最怕的就是影响儿子和自家的名声。
干部们又严厉批评教育了他们一番,才愤愤离去。
家里一片死寂。陈父陈母又气又怕,气女儿坏事(虽然女儿看似在求情,但结果更糟),怕儿子真的必须下乡。
就在这时,南汐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刚才那副懦弱可怜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平静。
她看着目瞪口呆的父母,声音清晰而冷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一,让你们的宝贝儿子乖乖下乡。
二,”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们惊恐的脸,“我‘自愿’顶替弟弟的名字下乡,你们给我准备一笔钱和票作为补偿,并且,立刻断亲,写下字据,从此我和这个家再无瓜葛。”
她微微抬起下巴,那双经历过宫闱倾轧和国破家亡的眼睛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和冷厉。
“你们,选一个。”
陈父陈母彻底愣住了,像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女儿一样。他们看着她冰冷的眼神,忽然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这一刻,他们恍惚觉得,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他们那个可以随意打骂拿捏的赔钱货女儿陈盼弟。
而他们似乎,惹上了不该惹的麻烦。
南汐看着他们惊疑不定的表情,心中冷笑。黑锦鲤的威力,才刚刚开始显现。谁沾上,谁倒霉?不,是谁对不起她,谁才会倒大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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