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业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正在高速运转的滚筒洗衣机，剧烈的眩晕和嗡鸣声中，最后残留的意识是实验室刺眼的无影灯和心脏骤停前那撕扯般的绞痛。
顶级中医专家，拿奖拿到手软，最终却倒在了追求极致的研究路上——真是够讽刺的。
他艰难地睁开眼，预期的天堂或地狱都没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朦胧的白。湿热的水汽带着一股皂荚和廉价洗发水混合的熟悉气味，粗暴地钻入他的鼻腔。
视线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一排排暗绿色的铁柜子，水珠顺着有些剥落的淡黄色瓷砖往下淌。
“我这是……在哪儿？”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揉眼，却感觉手臂异常沉重。
等等……这触感……
他低头，看到的不是熟悉的研究服和略显瘦削的男性胸膛，而是一片白皙细腻、却绝对不属于他的肌肤，以及……一件印着褪色小碎花的、湿透了的棉布衫子正紧紧贴在起伏的曲线上。
“！！！”
林业的大脑瞬间宕机，一股凉气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比任何提神醒脑的针灸都来得猛烈。
他猛地坐起身，环顾西周。更衣室长椅、女性内衣、弥漫的水蒸气、模糊的女性身影正一边擦头发一边说笑……
女更衣室？！
“啊——！！！”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尖叫在他身边炸开，一个正拿着毛巾的大妈惊恐地看着他，“你谁啊？！怎么进来的？！流氓！！！”
林业这才意识到，自己发出的声音竟然是一声短促尖细的女声！他低头看着自己这双明显小了一号、指节却因长期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手，再摸摸脖子以下那绝对陌生的柔软触感……
穿越？还他妈性转了？！
巨大的惊骇让他几乎再次晕过去。但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连滚带爬地想躲，却因为不适应新的身体重心，差点一头栽进旁边的长椅底下。
“误会！大姐！误会！”他试图解释，出口的却是带着一丝沙哑的年轻女声，“我、我是新来的！搓澡的！”
混乱中，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围裙、头发烫着小卷、眉眼精明利落的中年女人闻声快步走来，手里还拿着个记账的本子。
“吵吵什么？吵吵什么？”她皱着眉头，目光扫过惊慌失措的“林业”和那位惊魂未定的大妈。
“王姐！这丫头鬼鬼祟祟的……”大妈抢先告状。
被称作王姐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林业”，恍然道：“哦！你是……林婉？老张介绍来那个试工的姑娘？你怎么躺这儿了？晕堂了？”
林婉？老张？试工？
林业，不，现在是林婉了。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残存的记忆碎片和眼前的情况勉强拼接起来：原身好像是个因伤退役的运动员，经人介绍来这家“红星澡堂”做搓澡工，第一天试工就因为低血糖或者不适应澡堂闷热环境，晕在了更衣室？
“对、对不起，王老板娘……”林婉艰难地学着用女性的声线说话，感觉舌头都在打结，“我、我可能有点低血糖，刚才眼前一黑就……”
王老板娘啧了一声，倒是没太多怀疑，只是嘀咕：“年纪轻轻身体这么虚？老张还说你是国家一级运动员出身呢……行了行了，能起来不？能起来就赶紧换衣服上工，下午人开始多了。”
她挥挥手打发走了那位还在嘀咕的大妈，又看了眼林婉苍白的脸，从兜里摸出颗水果硬糖塞过来：“含着，缓缓。更衣柜最里面那个空着的给你用了，工服在里面。快点啊！”
林婉捏着那颗黏糊糊的糖，看着王老板娘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瓷砖墙，缓缓滑坐到长椅上。
巨大的心理冲击让她胃里一阵翻腾。她看着玻璃窗上模糊映出的身影——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眉眼清秀、带着几分运动后的英气、但此刻脸色惨白如纸的年轻女孩。
这就是……现在的我？林婉？
前世顶级中医专家的灵魂，被困在了一个退役女运动员的身体里，而且马上就要成为一名光荣的……女澡堂搓澡工？
老天爷，你这个玩笑开得未免也太大了点！
【叮!! 阴阳怪气系统加载成功！宿主：林婉（原林业）。检测到宿主强烈认知冲突及吐槽欲望，系统激活。本系统致力于帮助宿主在全新人生道路上‘阴阳调和’，‘怪’出风采，‘气’活他人！】
一个毫无感情起伏的电子音突兀地在脑海响起。
林婉：“……”
得，不仅穿越性转，还附赠了个听起来就不太正经的系统。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她深吸了一口充满水汽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处变不惊。现在情况再离谱，也得先活下去。
她咬着牙，凭借着原身残留的一点肌肉记忆，笨拙地换上了那套灰扑扑、印着“红星澡堂”字样的工服和胶鞋。每一下动作都充满了不协调感，尤其是碰到某些特定部位时，脸上的热度足以蒸熟鸡蛋。
推开那扇厚重的、不断渗出蒸汽的塑料门帘，真正的水世界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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