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独立团三连的根据地。
三连的哨兵抱着枪，注视着山路尽头。
突然，几个人影出现在视野里。
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但满身尘土，看着有些狼狈。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推着几辆独轮车，车上盖着厚厚的帆布。
“站住！口令！”
哨兵举起了枪，大声喝问。
杜清明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封介绍信，高高举起。
“别开枪！自己人！这是独立团团部的介绍信！”
哨兵不敢大意。
这年头，什么奸细没见过。
“把信扔过来！人待在原地不许动！”
杜清明依言将信扔在了地上。
另一个哨兵快步上前捡起信，然后迅速退回掩体。
信封上，确实是独立团的印章。
哨兵不敢耽搁，立刻吹响了警报。
“有情况！快去报告李排长！”
李敬亭带着几个人匆匆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
李敬亭接过信，皱着眉头打量着远处的杜清明几人。
“报告排长，他们说是团部介绍来的，还带了东西。”
李敬亭撕开信封。
越看，他的眼睛瞪得越大。
“我滴个亲娘嘞！”
李敬亭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炮兵教官？杜清明？”
他猛地抬头，盯着远处的那个男人。
“还他娘的带来了三门迫击炮？五箱炮弹？！”
这是财神爷下凡啊！
“快！快快快！都别愣着了！迎接贵客！”
李敬亭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把信纸塞进怀里，一路小跑着冲了过去。
“哎呀！杜教官是吧？久仰久仰！”
李敬亭跑到杜清明面前，热情地握住他的手，上下摇晃着。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把杜清明都给整不会了。
“我是三连二排排长，李敬亭。我们连长孙阳出任务去了，现在连里我暂时负责。”
“李排长，你好。”杜清明挣开他的手。
“李排长，我向你打听个人。”
“您说您说！只要是在咱们三连，就没有我李敬亭不知道的！”李敬亭拍着胸脯保证。
“她叫李慕兰，是个随军的卫生员，还带着一个孩子……”
杜清明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李敬亭愣了一下。
李慕兰？
这个炮兵大神，怎么一来就找她？
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李敬亭还以为他是路上累着了，或者哪里不舒服。
“哦哦，李医生啊，我知道！她就在咱们连的卫生队。”
李敬亭恍然大悟。
“杜教官你这肯定是长途跋涉，累坏了吧？
走走走，我正好带你去卫生队看看，让李医生给你检查检查！”
杜清明听到李慕兰的确切消息，他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有劳了。”
“客气啥！以后都是自家兄弟！”
李敬亭一边热情地引着杜清明往村里走，一边回头冲着手下人吼。
“还愣着干嘛？把杜教官带来的宝贝，给老子小心翼翼地请进来！
谁他娘的敢磕着碰着，老子扒了他的皮！”
战士们小心翼翼地推着那几辆盖着帆布的独轮车，跟了上去。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
他们都听到了，炮！
咱们三连，也要有自己的炮了！
三连的卫生队。
李慕兰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为一个受伤的战士换药。
“行了，这几天别让伤口碰水，按时来我这换药。”
她处理好最后一个伤员，首起腰，轻轻捶了捶有些酸涩的后背。
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她整个人都定住了。
门口，站着一个身影。
杜清明。
西目相对。
时间都静止了。
杜清明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看着她，眼眶瞬间就红了。
李敬亭站在旁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了。
这俩人……认识？
而且关系绝对不一般！
他挠了挠头，干咳了两下。
“那个……李医生啊，这位是新来的杜教官，他说有点不舒服，你给看看。”
“我……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你们先聊，先聊哈！”
说完，李敬亭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
屋子里，只剩下杜清明和李慕兰两个人。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最终，还是杜清明先开了口，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慕兰……我对不起你。”
他向前走了一步。
李慕兰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充满了疏离。
这个动作，让杜清明的心口一阵刺痛。
他停下脚步，不敢再靠近。
“我找了你们很久……很久……”
“儿子呢？他还好吗？”
提到儿子，李慕兰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她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他很好。”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是来加入八路军的。”杜清明急切地解释，
“我是来找你们的，我想弥补……”
“不必了。”
李慕兰打断了他。
“我们现在过得很好。”
她的冷淡，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杜清明的心。
他知道，她还在恨他。
也是，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原谅呢？
就在这时。
“哔——哔——哔——”
村子外面，突然响起了尖锐急促的警报声！
这是……敌袭的信号！
李慕兰脸色一变。
“怎么回事？！”
“敌袭！”
外面传来李敬亭的吼声。
“快！上阵地！机枪准备！”
“新兵蛋子都别慌！跟紧老兵！”
战士们从各个角落冲出来，抓起武器，冲向村口的防御工事。
李慕天也顾不上杜清明了，转身就往外跑。
她要去抢救伤员。
杜清明紧随其后。
村口的哨兵，看着山路下方。
一支队伍正快速向他们靠近。
看那军装，是鬼子！
还有伪军！
人数不少，起码有几十号人！
“排长！是鬼子！鬼子摸上来了！”哨兵的声音都变了调。
李敬亭举起望远镜，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还真是鬼子！
“他娘的！准备战斗！”
李敬亭拔出盒子炮，眼睛通红。
可就在这时。
李敬亭在望远镜里，看清了为首那人的脸。
虽然那人穿着鬼子的军官服，帽檐压得很低。
但那张脸，那走路的姿势，他化成灰都认得！
“别开火！都别开火！”
李敬亭猛地放下望远镜，用尽全身力气大吼。
“是连长！是孙连长回来了！”
阵地上的战士们都愣住了。
连长？
他怎么穿着鬼子的皮？
很快，山路下的队伍也停了下来。
为首那人一把扯掉头上的军帽，露出了孙阳那张熟悉的脸。
“我操！李敬亭！你他娘的差点把老子给炮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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