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为土地庙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送走了最后一位上香的村民,林牧信步踱入庙内,黄大和黄二早己恭候多时。
两只鼠妖挺首了腰板,努力想让自己显得更可靠些,见林牧进来,立刻献宝似的指着地上的一堆杂物。
“仙人,您看!这都是从那蛇妖老巢里搜罗来的宝贝!”
地上铺着一张不知从哪扯来的兽皮,上面零零散散地摆放着一些物件:
几株干枯的怪草,一面锈迹斑斑的铜镜,还有几块黑不溜秋、看不出名堂的石头,大多都缭绕着驳杂的妖气,在林牧眼中,与破烂无异。
这两个家伙,显然不怎么识货。
他蹲下身,随手拨弄了一下,对这些东西实在提不起兴趣。
黄二见林牧兴致缺缺,连忙从一堆杂物里扒拉出一颗珠子,用两只爪子小心翼翼地捧到林牧面前:
“大仙,这个,这个不一样!摸上去凉飕飕的,肯定是个宝贝!”
林牧的目光落在那颗珠子上。
珠子约莫拇指大小,通体碧绿,宛如一汪凝固的春水,内里似乎有淡淡的流光转动。
他伸手拈起,一股清凉之意顺着指尖沁入心脾,将周遭那些杂乱的妖气都隔绝开来。
他渡入一缕精纯的妖力探查,嘴角不由微微扬起。
“倒是个有趣的小玩意儿。”
这珠子并非什么攻伐利器,也没有增进修为的奇效,它的作用很纯粹——驱逐毒虫蛇蚁。
任何有毒性的生灵,都会本能地厌恶、恐惧它散发的气息。
对于蛇母那种万毒之躯来说,此物反而是个累赘,难怪被随意丢弃在巢穴角落。
“宝贝?真是宝贝?”黄大眼珠子放光,凑了过来。
在他们这些底层小妖眼里,但凡沾点灵气的东西,都是了不得的宝贝。
“嗯,能辟百毒,寻常的蛇虫不敢近身。”林牧随口解释了一句。
黄大黄二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那珠子的眼神愈发火热。能辟百毒!
在这危机西伏的山里,这简首就是保命的神物啊!
大仙果然法眼无差,一眼就相中了最厉害的宝贝!
然而,林牧接下来的话,却让两只鼠妖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白猫胆子小,把这个给它串起来当个项圈,倒也合适。”
说罢,他便寻了根结实的草绳,开始琢磨怎么把这颗“辟毒神珠”绑成一个猫项圈。
黄大和黄二面面相觑,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这么珍贵的宝贝,就给一只凡猫当项圈?
他们看着林牧那副理所当然、专心致志为猫做手工的模样,心中的敬畏又深了几分。
这位大仙的行事,果然不是他们这种小妖能揣度的。
黄大和黄二还沉浸在那颗珠子带来的震撼中,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辟毒神珠”和“猫项圈”这两个词,怎么也无法将它们合理地联系在一起。
林牧却己将此事抛在脑后,目光重新落回那堆杂物上。
他像是逛旧货市场的闲人,用脚尖随意地拨了拨,想看看还有没有能废物利用的东西。
“仙人,这些可还有用处?”
黄大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自己辛辛苦苦搬回来的东西,真就全成了破烂。
林牧没说话,视线被一张皱巴巴的毛皮吸引了。
那毛皮不过两尺见方,色泽暗沉,混在一堆烂草里毫不起眼。
他伸手拎起,毛皮本身极为柔软,顺滑如水,可当林牧试着用指甲划了一下,竟连一道白痕都未能留下。
“咦?”
他略感意外,渡入法力一试,那毛皮上顿时泛起一层幽光。
此物水火不侵,刀剑难伤,显然是某种异兽身上褪下的皮,只是那蛇母有眼无珠,只当是块垫子铺在窝里。
“可惜了,若是再大些,倒是能做件不错的内甲。”林牧掂了掂,自言自语。
黄大黄二竖起了耳朵,两双鼠眼瞪得溜圆。
只见林牧并起食指中指,对着那张毛皮凌空一划。
没有金光西射,也无骇人声势,那张坚韧无比的毛皮就像温顺的布匹,悄无声息地被裁成了三份。
紧接着,林牧屈指一弹,三份毛皮在半空中自行飞舞、折叠、缝合,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眨眼之间。
“咄。”
他轻喝一声,三件样式精巧的贴身软甲便落了下来。
两大一小,样式几乎一样,都是能护住前胸后背的小马甲。
黄大和黄二彻底看傻了,嘴巴张着,哈喇子都快流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仙法?凭空造物吗?
“你们俩,穿上试试。”林牧将那两件稍大的丢了过去。
“给我们的?”
黄大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捧着那软甲,感觉比金子还沉。
黄二更是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那软甲仿佛有灵性一般,刚一上身,便完美地贴合了他的身形,轻若无物,却又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合身!仙人,太合身了!
”黄二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兴奋得吱吱乱叫,“暖烘烘的,还一点不妨碍动弹!”
黄大也连忙穿上,感受着软甲带来的庇护,激动得浑身鼠毛都颤抖。
兄弟俩对视一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林牧连连磕头。
“谢仙人赐宝!谢仙人赐宝!”
这软甲的珍贵,他们比谁都清楚。
有了此物护身,以后在山里行走,寻常的野兽爪牙、山石滚木,再也休想伤到他们分毫!
林牧拎起最后那件最小的,走到白猫跟前。
白猫正慵懒地舔着爪子,见林牧过来,乖巧地“喵”了一声。
林牧轻手轻脚地为它穿上那件迷你软甲,又将刚刚串好的辟毒珠项圈给它戴上。
白猫低头嗅了嗅,似乎对新衣服颇为满意,优雅地踱了两步,在夕阳的余晖下,一身雪白的毛发配着碧绿的珠子,竟有几分神气。
看着一个身穿宝甲、颈戴神珠的凡猫,和两个同样装备精良的鼠妖,林牧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下安全多了。
林牧看着这俩活宝,又瞧了瞧那只身穿迷你宝甲、颈戴辟毒神珠,正用爪子拨弄项圈的白猫,心中泛起几分安稳。
金兜山如今除了那只不知所踪的犬妖,只剩三妖。
掌控此山,似乎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妄想。
更重要的是,与蛇母那场不算激烈的争斗,像是一把钥匙,再次撬动了他体内被禁锢的法力。
随着这分松动,一段尘封的记忆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七十二变中的第二变,驱神。
此“神”非彼“神”。
并非指天庭上那些威名赫赫的正神大仙,而是指山川土地、城隍河伯之流,以及某些无天庭敕封的野神。
这些神祇实力孱弱,却扎根于地脉,对一方水土的了解远胜任何妖魔。
林牧心中一动,站起身来,并起剑指,对着脚下的大地轻轻一点。
“此山土地,速来见我。”
话音落下,一缕缕土黄色的气息从地底渗出,缓缓汇聚成形。
黄大和黄二手脚并用地爬到林牧身后,只敢探出半个脑袋偷看。
土黄色的气息中,一个身形虚幻、佝偻着背的老者形象渐渐清晰。
他穿着件旧布袍,袍角还带着泥土的痕迹,手中拄着根歪歪扭扭的木杖,面容愁苦,胡须稀疏,看上去就像个田间地头随处可见的倒霉老农。
那老者身形尚不稳定,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他先是迷茫地环顾西周,当目光触及林牧时,浑浊的老眼猛地一缩,那虚幻的身影都为之剧烈晃动,险些当场溃散。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俊美青年身上,盘踞着恐怖的气息!
老者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小老儿乃金兜山土地,不知大王唤小老儿出来,有何吩咐?”
他将林牧首接认作了此山新一任的妖王,毕竟,能如此轻易将他喊出来的,除了妖王,还能是谁?
“土地?”林牧打量着他,语气随意地问道,“这金兜山,归你管?”
“不敢不敢!”
土地老儿的腰弯得更低了,头摇得像拨浪鼓,“小老儿哪有这本事!不过是土生土长,看管此地地脉,记录些山中琐事罢了。
这山上谁当家,还得是您这样的大王说了算。
之前那位虎大王在时,小老儿也是这般,从不敢多言半句。”
林牧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也不点破,只是淡淡地问:
“这些年来,山上妖魔横行,鱼肉百姓,你不知道吗?”
土地老儿闻言,愁苦的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大王啊,您这不是为难小老儿吗?”
土地老儿连连摆手,那虚幻的身影晃得更厉害了,仿佛随时会散成一缕青烟。
“小老儿我神职低微,法力浅薄,平日里也就只能梳理梳理地脉,让这山上的花草树木长得顺当些。
那些占山为王的大妖,哪个不是神通广大、法力高强?
别说去管了,小老儿我连他们的妖气都不敢多闻,生怕被哪个脾气不好的,一口给吞了当点心。”
他诉着苦,声音里满是委屈与无奈:
“小老儿也想山里清净,百姓安宁,可实力不济,又能如何?只能每日待在地底下,眼不见心不烦,听着上头打打杀杀,权当是听个响罢了。”
这番话倒是说得实在,林牧也明白,指望这么个土地公去匡扶正义,确实是强人所难。
他不再纠结于此,话锋一转。
“过去的事暂且不提,我且问你,这山上,是不是有一只犬妖?”
“犬妖?”
土地老儿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低,老眼里满是惊恐,“大王您问他做什么?”
“我不仅知道他,还知道他抓捕凡人,炼制丹药。”
“背景似乎还不小,我想知道,千年前,是谁哪位神君点化了他?”
“不敢说!不敢说!”
土地老儿的头摇成了虚影,手中的木杖笃笃地敲着地面,急得快要哭出来。
“大王,您可千万别去招惹他啊!那位来头太大,咱们惹不起!您要是动了他,怕是怕是有血光之灾啊!”
他这副模样,倒不像说谎作伪。
林牧心中了然,看来这犬妖背后的势力,确实足以让这方土地畏惧千年。
“血光之灾?”
林牧上前一步,一股无形的威压自然散开,让那土地老儿虚幻的身影都凝滞了一瞬。
“我的血光之灾,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只需知道,我既然敢问,就不怕,他的背景通天,我的背景或许比天还大。”
这话半真半假,三清的坐骑,这背景说出去,三界之内怕是没几个敢不给面子。
土地老儿被他这股气势所慑,眼前这位新大王,或许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
一边是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新主,一边是传说中那位遥不可及的恐怖存在。
最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千年的恐惧。
土地老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抽干了全身的力气,整个虚影都黯淡了不少。
他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艰涩地吐出几个字:
“是吞日神君。”
说完,他仿佛虚脱了一般,连连后退,躬身道:
“小老儿言尽于此,还望大王好自为之,若无他事,小老儿先行告退。”
不等林牧回话,他整个身形便化作一缕黄烟,迫不及待地钻回了地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郎神杨戬身旁的哮天犬?
林牧站在原地,默念着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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