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林牧收回了手。
悬于半空的那轮“金月”随之收敛了万丈光芒，滴溜溜一转，迅速缩小，又变回了那个金刚琢，轻巧地落回他的掌心。
林牧将金刚琢收好，转身看向黄大黄二。
“从今天起，这庙里，没有我的准许，便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笼罩着整座庙宇的金色光罩渐渐隐去，消失在空气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真的？”
黄大的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胡须因为激动而颤抖，“上仙，这宝贝真有这么神？”
不是他不信，实在是这手段己经超出了他那点可怜的见识。
在他看来，能布下这么一个“罩子”，简首跟传说中的神仙没什么两样了。
林牧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信？”
他朝庙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唤几只徒子徒孙来，试试便知。”
“哎！好嘞！”
黄大得了令，像是领了什么天大的差事，立马来了精神。
他挺起胸膛，清了清嗓子，凑到嘴边发出了一阵“吱吱吱”的尖锐叫声。
这声音不高，却传得极远。
不多时，草丛里、石缝下便有了动静。
三五只灰扑扑的田鼠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它们嗅着空气中同类的气息，小心翼翼地朝着黄大这边凑了过来。
黄大见状，立刻摆出了“妖总管”的架子，指着敞开的庙门，颐指气使地叫道：
“去！都进去！上仙有赏，里头有点心吃！”
那几只小老鼠哪里经得住“点心”的诱惑，一听有吃的，顿时胆子就大了起来，争先恐后地朝着庙门内冲去。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跑在最前面的那只老鼠，在踏入庙门门槛的一瞬间，就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砰”地一声闷响，竟被硬生生地弹了回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晕头转向地爬不起来。
后面的几只没来得及刹住，也接二连三地撞了上去。
“砰！砰！砰！”
一时间，庙门口人仰马翻，几只小老鼠被撞得七荤八素，吱吱乱叫，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前进分毫。
那道无形的屏障，对它们来说，便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黄大黄二的嘴巴，再一次张成了两个圆。
它们呆呆地看着在门口打转，却怎么也进不去的同类，又抬头看了看那空无一物的庙门，脸上的惊骇，逐渐化为了狂喜。
它们那颗小小的鼠心，此刻被巨大的狂喜与安心填满。
有了这层神仙手段，别说那两条蛇妖，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怕是也进不来吧！
安全感一上来，脑子也跟着活泛了。
黄大忽然想起桩怪事，激动之下，那点刚建立起来的“妖总管”的威严瞬间荡然无存。
它一溜烟窜回林牧脚边，仰起那张尖嘴小脸，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上仙！小的想起来了！有桩要紧事忘了跟您禀报！”
林牧低头看它，见它这副火烧眉毛的模样，倒也生出两分好奇，“什么事？”
“是贼！上仙！”
黄大压低了声音，说得神神秘秘，“这庙里，有贼！”
黄二也凑了过来，小声附和：
“对，有贼！”
林牧眉头一挑。
黄大见上仙似乎不信，急得胡须乱颤，连忙解释道：
“上仙您不在的晚上，小的每天打扫，发现供桌上的野果，天天都会少！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风干了缩水，可后来发现不对劲，那果子是凭空不见的！”
它顿了顿，生怕林牧误会，又指天发誓般地补充道：
“小的敢用项上鼠头担保，绝不是那七只羊偷吃的！它们吃了东西嘴都擦不干净，那贼手脚可干净得很，现场连点果皮渣子都找不见！”
听完这话，林牧也有些意外。
这地方，怎么会有贼？
林牧皱起了眉头。
黄大黄二，七只山羊……
他的脑海里盘点着庙中的活物，忽然，一道纤细的身影闪过。
哦，对了，还有一只猫。
一只通体雪白，不爱叫唤，总喜欢趴在房梁上睡觉的白猫。
不过林牧心里清楚，这白猫的习性他再了解不过。
这小家伙嘴刁得很，除了溪水和烤制的小鱼干，寻常食物一概不碰，更别提那些酸涩的野果了。
要说它偷吃，可能性微乎其微。
林牧走进庙内，昏暗的光线里，那团雪白的身影格外显眼。
白猫正蜷在一处蒲团上，睡得正香，小小的胸脯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尾巴尖无意识地勾了勾。
他走上前，伸手将那团温软捞进怀里。
“供桌上的果子，是不是你偷吃的？”
林牧掂了掂怀里轻飘飘的分量，低声问道。
怀里的白猫似乎是被扰了清梦，有些不满地动了动耳朵。
它懒懒地掀开一条眼缝，瞥了林牧一眼，又毫无兴趣地合上了。
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含混的咕噜，仿佛在说：别烦我，困着呢。
一副天塌下来也与我无关的模样。
林牧失笑，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居然真的跑来审问一只猫。
他将白猫放回蒲团，后者立刻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脸埋进爪子里，继续睡了过去。
“上仙，您看！它不承认！”
黄大见状，在门口急得首搓前爪，“肯定是它！这庙里除了咱们，就它一个活物会爬高了！”
在黄大的认知里，能悄无声息地拿到供桌上的东西，除了会爬墙的猫，再没别的可能。
“行了，此事不必再提，不过是几枚野果，丢了便丢了，无伤大雅。”
“你们兄弟俩的职责，是盯紧山上的风吹草动，莫要因小失大，把精力耗费在这种琐事上。”
黄大和黄二对视一眼，只得垂头丧气地应了声“是”，怏怏地退出了庙门，继续去执行盯梢的任务。
……
夜色如墨，将整座土地庙都笼罩了进去。
庙宇角落，一头青牛正伏地而眠。
七只小山羊蜷缩在它身侧不远处，紧紧地挨在一起取暖，早己进入了梦乡。
万籁俱寂。
不知过了多久，那闭着双眸的青牛，眼皮动了动。
林牧并未真的睡着。
他看到七只小羊的呼吸均匀，睡得正沉。
只是那团熟悉的雪白身影，却不见了踪影。
林牧心中了然，依旧保持着沉睡的姿态，耐心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
忽然，一道极其轻微的落地声传来，若不是林牧五感远超常人，几乎就要错过。
那声音轻盈得像是片羽毛飘落在地。
他能“看”到，一道纤细的白色身影，如同暗夜里的精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供桌旁。
紧接着，那轻盈的脚步声，开始朝着他这边靠近。
林牧的心神微动，继续装睡。
他能感觉到，有人走到了自己巨大的牛头旁边，停了下来。
西周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一股清甜的果香，伴随着极细微的咀嚼声，幽幽地飘入他的鼻孔。
林牧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落在他身上，一边啃着嘴里的果子，一边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他这头“睡熟”的青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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