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年
叶桑桑牵着顾临渊的手踏进小院时，廊下的紫藤萝正落得细碎，淡紫色花瓣粘在少年墨色的发梢，像极了他初见时眼底未褪的怯意。可这份怯意转瞬便被警惕取代——顾临渊攥着她袖口的力道陡然收紧，仰着小脸看她时，澄澈的眼眸里竟藏着与年龄不符的锐利，仿佛早己看穿她心底那点“跑路”的小心思。
“师尊在想什么？”顾临渊的声音还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可尾音却沉了几分，“想趁渊儿不注意，悄悄走掉吗？”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蜷起，指甲掐进掌心——若他如今修为够高，定能设下结界将师尊困在身边，可现在，他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盼着她能心软。
叶桑桑被戳中心事，脸颊瞬间发烫，慌忙别开眼去看院角的老槐树：“胡说什么呢？师尊是觉得你年纪小，留在宗门才能好好修炼，还能跟师兄师姐多亲近……”她越说越心虚，声音不自觉放软，“我每年都会回来给你带糖吃的。”
“可我是为了师尊才来宗门的。”顾临渊突然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毛茸茸的狐尾也蔫蔫地垂在身后，“师尊走了，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万一师兄们又像上次那样，把我的丹药扔在地上怎么办？”他抬眼时，眼眶己经泛红，泪珠在睫上打转，却倔强地不落——他算准了叶桑桑最见不得他这副模样。
果然，叶桑桑瞬间缴械，连忙蹲下身帮他擦掉眼角的湿意：“带！师尊带你一起下山！”她指尖触到少年温热的脸颊，又补充道，“但你得保证，每天的修炼不能偷懒。”
顾临渊立刻破涕为笑，尾巴欢快地晃了晃：“徒儿保证！”话音未落，人己经蹿进房间收拾行李，只留下叶桑桑在原地无奈摇头——她本想趁游历避开师兄们，也试试能不能扭转剧情，可现在，身边多了个小尾巴，不知是好是坏。
当晚，叶桑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确实动过半夜溜走的念头。可一想到院门外那个或许正攥着行李、睁着眼睛等天亮的小小身影，想到他那条软乎乎、摸起来像云朵的狐尾，她又狠狠掐灭了这个想法。罢了，带在身边总比让他在宗门受委屈好，等他再大些，懂事了，再送回来便是。
天刚蒙蒙亮，叶桑桑推开门时，便见顾临渊背着小包袱站在廊下，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连衣角都没有褶皱。他看到她，眼睛瞬间亮了，像盛满了星光：“师尊，我们可以走了吗？”
叶桑桑笑着点头，将早己写好的信放在桌案上——信里只说要带徒弟下山历练，未提归期。她还特意将一枚刻了行踪的玉简揣进怀里，打算出了宗门地界再传给师兄，免得他们半路追来。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宗门，山下的世界远比小院热闹。恰逢重阳节，街市上挂满了茱萸，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笑声此起彼伏。叶桑桑拉着顾临渊的手挤过人群，在糖画摊前停下：“徒弟，你看这个兔子糖画，像不像你变原形时的样子？”
顾临渊盯着那只晶莹剔透的兔子，耳尖微微发红，却还是小声说：“师尊喜欢就好。”叶桑桑干脆买了两只，递给他一只，自己咬着另一只的耳朵，含糊道：“以后师尊每年都给你买。”
往后的日子，他们走了很多地方。叶桑桑会在清晨拉着顾临渊去看山顶的日出，会在傍晚带他去河边听老渔翁讲过往的故事，也会在路过城镇时，把他留在客栈修炼，自己跑去茶楼听说书先生讲江湖轶事。顾临渊从不抱怨，只是每次她回来时，都会乖乖坐在桌前，捧着功法等她，偶尔还会温好一壶热茶。
时光像指间的沙，悄无声息地溜走。十年光阴，足以让一个七岁的孩童长成挺拔的青年。
如今的顾临渊早己没了当年的稚气，身形高挑挺拔，墨色长发用玉簪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继承了狐族出众的容貌，刀削般的下颌线利落分明，鼻梁高挺，唇瓣是淡粉色，最惹眼的是那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笑时含情，不笑时却带着几分清冷，偏偏看向叶桑桑时，永远盛满了化不开的温柔。
叶桑桑是真的不敢多看。每次顾临渊凑过来帮她整理衣领，或是在她修炼走火入魔时握住她的手腕，她都能感觉到心跳快得像要炸开。这可是她一手养大的徒弟啊，从那么小一点的团子，长成如今这副谪仙模样，她要是对他动心，岂不是成了禽兽？
可顾临渊偏生像是不懂她的挣扎，总在不经意间撩拨她的心弦。他会在她练剑累了时，递上一块清甜的果子，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她的掌心；会在夜晚露营时，把暖和的狐裘裹在她身上，轻声说“师尊别怕，有我在”；甚至会在她逗他“什么时候找道侣”时，眼神认真地反问“师尊觉得，什么样的道侣才好？”
最近一个月，叶桑桑几乎是绕着顾临渊走。那天她路过他的房间，看到他赤着上身修炼，肩背的线条流畅有力，腰腹的肌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她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眼睛。后来她干脆找借口说要去山下采购，躲了他好几天，可一回来，就被他堵在了院门口。
“师尊，我要突破金丹了。”顾临渊的声音比十年前低沉了许多，带着成年男子特有的磁性。他看着叶桑桑眼神躲闪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师尊又想溜了。
他想起一个月前，自己十八岁生辰那晚。叶桑桑难得高兴，喝了不少酒，抱着他的胳膊絮絮叨叨：“渊儿长大了，以后就能找道侣了……”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带着几分委屈，“可是以后，你就是别人的了，我再也摸不到你的毛毛了。”
顾临渊的心猛地一紧，随即又泛起甜意。他悄悄将狐尾露出来，放在她的掌心，轻声问：“师尊喜欢我的毛？”
叶桑桑的眼睛瞬间亮了，手指下意识地顺着狐尾的毛发抚摸，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顾临渊看着她，又问：“那师尊还喜欢我哪里？”
叶桑桑醉眼朦胧，抬起手抚上他的眼睛，声音软软的：“喜欢你的眼睛，像星星一样。”
“还有呢？”顾临渊往前凑了凑，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嗓音沙哑得厉害。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微微发颤，却还是固执地抱着他，不肯松开。
“还有……”叶桑桑的手指慢慢往下滑，掠过他的鼻梁，最终停在他的唇上，轻轻碰了碰，“这里，看着就软……”
顾临渊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吻上了那片让他魂牵梦绕的唇。她的唇果然像想象中那样软，还带着淡淡的酒香，甜得让他心慌。他本来只想轻轻碰一下，可怀里的人却像是被点燃了什么，竟主动张开嘴，舌尖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
叶桑桑的意识己经不太清醒，只觉得眼前的帅哥长得好看，亲起来感觉更好，于是干脆放任自己沉沦，双手伸进他的发间，轻轻抓着他的头发。
顾临渊被她的主动勾得心神荡漾，化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身体也软得像没有骨头，只能靠在他怀里。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哄道：“师尊，累了就睡一会，等下我抱你回去。”
叶桑桑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靠在他怀里沉沉睡去。顾临渊抱着她，眼神晦暗不明，指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在心里默默说：师尊，以后你就是我的了，再也别想离开我。我突破金丹了，以后就可以做你的炉鼎了。
此刻，看着眼前眼神躲闪的叶桑桑，顾临渊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师尊，我突破金丹后，就能更好地保护你了。”他的手指收紧，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以后，换我来守着师尊，好不好？”顾临渊见叶桑桑久久没有回应，低头一看才发现她睡着了。于是宠溺的她往怀里搂了搂。
廊下的紫藤萝又落了一片花瓣，恰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十年光阴，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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