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出秘境
青石板路被午后的阳光晒得微暖，刚从草原的凛冽风刃中脱身，踩上这带着烟火气的路面时，连苍玄宗的弟子们都忍不住松了口气。镇子不大，沿着主街走不过半里地，两旁的土坯房大多挂着“临时歇脚”的木牌，门口堆着晒干的草药和修士常用的符纸，偶尔有提着食盒的店小二穿梭其间，高声招呼着往来的修士——这里是草原出口唯一的补给点，太初秘境关闭后，从各个传送点出来的修士大多会在此处休整。
顾临渊扶着叶桑桑走在最前，她的灵力还没完全恢复，脸色带着几分浅淡的苍白，却还是强撑着跟百里朋核对弟子的伤势。“两个昏迷的弟子己经醒了，就是灵力耗损严重，需要多补几天。”百里朋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张清单，“客栈我己经问过了，‘悦来客栈’有个大院子，正好能住下我们所有人，还能腾出兵刃房让大家疗伤。”
叶桑桑点点头，刚要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回头时，只见代若冉提着裙摆快步追上来，粉白色的清溪宗道袍上沾了点尘土，左臂上贴着一块浅色的伤布，显然也是刚从秘境出来。“百里长老！”她笑着拱手施礼，语气轻快，“百里长老也住悦来客栈啊？”
“嗯，正好凑个热闹。”百里朋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代若冉的伤部，“若冉师侄，你受伤了？”
“小伤而己。”代若冉不在意地摆摆手，“在秘境里遇到几只魔蚁，被划了一下，不碍事。”她的灵力波动平和，没有刻意压制的痕迹，显然说的是实话。两人正说着，悦来客栈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从里面走出几个修士，为首的正是一身水绿色长裙的林婉婉。
几乎是看到林婉婉的瞬间，顾临渊的手就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龙渊剑。深青色的剑鞘贴在他的掌心，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安定。叶桑桑也不动声色地凝神，目光落在林婉婉身上——她的裙子纤尘不染，裙摆绣着的缠枝莲暗纹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看起来像是丝毫没在秘境或草原受影响。可叶桑桑的灵力感知比常人敏锐，隐约能察觉到她袖口处的灵力有一丝极淡的滞涩，像是藏着未愈合的伤口。
“临渊师弟，真巧。”林婉婉笑着走上前，声音温婉得像春日的风，目光却先扫过顾临渊的手，又落在叶桑桑的脸上，“刚才听弟子说，草原的风刃很厉害，你们没事吧？”
“多谢林师妹关心，有阿渊在，没什么大碍。”叶桑桑笑着回应，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客套，“倒是林师妹看起来精神很好，想来在秘境里收获不小？”“这位是？”林婉婉有些疑惑的看着叶桑桑，向顾临渊问道。顾临渊实在不想和林婉婉说话，但是他不介绍会显得叶桑桑的讲话很不合时宜。“我同门的叶师妹。”说完顾临渊就不再说话了
林婉婉心中了然掩唇轻笑，指尖轻轻划过茶杯的边缘——她刚从客栈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一杯温热的灵茶，杯沿没有一丝水渍，显然是精心维持的仪态。“哪里有什么收获，不过是在秘境里逛了一圈，遇到些小麻烦，还好青川师兄护着我。”她说着，侧身让开一步，露出身后的洛青川。
洛青川的模样与林婉婉截然不同。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左臂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绷带末端隐约渗出血迹，将玄色的布料染出一点暗沉的红。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呼吸也比常人急促些，说话时声音偏低，带着明显的虚弱：“叶师妹，顾师弟。”
叶桑桑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洛青川的伤势看起来不轻，左臂的绷带裹得紧实，连抬臂的动作都有些僵硬，灵力波动更是虚浮得厉害，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还没来得及好好疗伤。可林婉婉刚才说“青川师兄护着我”，若是洛青川为了护她受伤，她怎么看起来一副毫发无损的样子？
“洛师兄伤势不轻，怎么不在客栈里好好休息？”顾临渊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草原刚过，外面风还大，再吹着伤就不好了。”
洛青川的眼神闪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林婉婉抢先接过话头：“是我硬拉着青川师兄出来的，想着大家都是苍玄宗的人，既然出来了总要见见世面的。”她抬手，看似自然地想扶洛青川的胳膊，却在靠近绷带时，被洛青川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林婉婉的手僵在半空，笑容却没淡：“再说，我们也该准备回宗门了，出来这么久，宗门里肯定还等着消息。”
“那林师姐一路平安啊，我们还要再修养几天。”宗里的弟子伤的有些严重。
“也是。”林婉婉点点头，目光扫过青云宗的弟子们——几个受伤的弟子正靠在客栈的柱子上休息，脸色苍白，衣袍上还沾着草原的枯草，显然是真的累了。她的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算计，又很快掩去：“那我们就不等你们了，我和青川师兄先回宗门复命，也好让宗主放心。对了，临渊师弟，你们在太初秘境里，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传说中的龙渊剑？”
终于问到正题了。叶桑桑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秘境里宝物虽多，可危险也不少，我们光顾着躲避妖兽和风刃了，哪有心思找什么龙渊剑。倒是林师姐，你和洛师兄一起，说不定见过？”
林婉婉的指尖微微收紧，茶杯的温度似乎也没能让她稳住心神：“我们也没见过，毕竟龙渊剑是清玄仙尊的遗物，哪那么容易找到。”她顿了顿，又看向顾临渊，“临渊师弟，你剑法好，要是在秘境里遇到什么厉害的法器，可得跟我们分享分享经验。”
顾临渊握着龙渊剑的手又紧了几分，深青色的剑鞘上隐约泛起一丝微光。他抬眼看向林婉婉，眼神冷得像冰：“法器再好，也不如性命重要。洛师兄现在最需要的是疗伤，师妹还是先关心师兄的伤，别总惦记着秘境里的东西了。”
这话带着明显的不客气，林婉婉的笑容终于淡了些。她刚要再说什么，洛青川突然咳嗽起来，声音急促，连带着肩膀都在发抖。“青川师兄！”林婉婉连忙扶住他，这一次，洛青川没有避开，只是在她扶着自己的瞬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什么。林婉婉的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如常，对众人道：“看来青川师兄确实撑不住了，我们先回客栈收拾东西，这就启程回宗门。顾师弟，叶师妹，我们下次见了。”
说完，她半扶半架着洛青川转身，脚步比刚才快了些，像是在刻意避开什么。
叶桑桑和顾临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警惕。
“这林婉婉不对劲。”百里朋压低声音，“洛青川的伤，恐怕跟她脱不了干系。”
“嗯。”叶桑桑点头，“我刚才察觉到她袖口的灵力滞涩，应该是藏了伤，却故意装作没事，还急于回宗门，肯定有问题。”
正说着，又有两道身影从客栈里走出来。左边的是圣域的白墨染，一身白衣胜雪，腰间悬着一块玉佩，玉佩上的灵光纯净而稳定，显然是件上品法器。他没有明显的伤势，衣袍整洁，灵力波动浑厚而平和，一看就是实力深厚，且在秘境里没遇到太大麻烦。右边的是问天宗的宇文宴，穿着一身紫衣，腰间佩着一柄长刀，刀鞘上刻着繁复的符文，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倨傲，眼神扫过众人时，带着几分审视，灵力同样浑厚，只是气息里带着一丝刚经历过战斗的锐利。
“叶师妹，顾师侄。”白墨染先开口，语气清冷却不失礼貌，“圣域还有要务，我需即刻启程回去，今日便先告辞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婉婉离开的方向，又补充了一句，“叶师妹不要忘了我们醉仙楼的约定，近日行事，多加注意。”
这句话说得隐晦，却像是在印证他们刚才的猜测。叶桑桑点头：“多谢白师兄提醒，一路保重。”
宇文宴则走到顾临渊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尤其是在龙渊剑上停顿了片刻：“顾师弟，太初秘境一行，看来你收获不小。下次宗门比剑，我倒想跟你切磋切磋。”他的语气带着挑战，眼神里却没有恶意，更像是单纯的好胜。
顾临渊淡淡点头：“若有机会，乐意奉陪。”
宇文宴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跟上白墨染的脚步，很快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这时，清溪宗的代若冉也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袱跟百里朋和其他弟子打了招呼，提着包袱离开，脚步轻快，不像林婉婉那样带着紧绷的刻意。
客栈门口的人渐渐少了，只剩下青云宗的弟子。看着散修们的身影消失，百里朋叹了口气：“还是散修自在，不像我们，处处要顾及宗门。”
叶桑桑笑了笑，转头看向顾临渊：“好了，大家都累了，先回客栈休整吧。等弟子们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回青云宗。”
顾临渊点点头，扶着她的胳膊，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石子：“嗯，回去吧，我给你煮点灵粥，补补灵力。”
弟子们也陆续跟着走进客栈，原本热闹的门口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午后的阳光洒在青石板上，留下长长的影子。
回到房间后，叶桑桑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街道，轻声道：“洛青川刚才的眼神，估计他那伤和林婉婉脱不了干系。”
顾临渊正在给她倒灵茶，闻言动作一顿：“林婉婉在秘境里肯定得到了什么，她急于回宗门，就是想把东西藏起来。还有她问龙渊剑，显然是想试探我们。”
叶桑桑接过灵茶，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不管她想干什么，我们都得小心。回去之后，得跟宗主提一下，看看洛青川那边能不能问出什么。”
“嗯。”顾临渊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有我在，不会让她伤害你的。”
叶桑桑抬头看他，眼底满是温柔：“我知道。”
窗外的风轻轻吹过，带着镇子上饭菜的香气，不再有草原的凛冽。可两人都知道，这短暂的平静只是暂时的，林婉婉的算计，魔尊的封印，还有即将到来的风波，都在等着他们。但只要彼此在身边，再大的危险，好像也能扛过去。
夕阳西下时，客栈的烟囱升起了袅袅炊烟，青云宗的弟子们在院子里疗伤、打坐，偶尔传来几句说笑，暂时冲淡了秘境和草原带来的紧张。
马车里，洛青川靠在车壁上，左臂的绷带己经被鲜血浸透。他看着林婉婉的背影，低声道：“你不管你现在想做什么，我们都要回宗门去复命了？”
林婉婉回头，笑容冰冷：“等着，走。”
马车缓缓驶离镇子，卷起一阵尘土，消失在夕阳的余晖里。而悦来客栈的房间里，顾临渊正给叶桑桑盛着灵粥，两人的目光交汇，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坚定——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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