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看着递到眼前的粥勺，心里的疑虑像潮水般起起落落。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相信“叶桑桑”这个名字，可眼前姑娘眼底的温柔不像作假，那碗粥散发的香气更是勾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叫嚣。
“算了，先看看再说。”他在心里默念，万一只是同名同姓呢？万一她真的是个好人呢？两世为人，他从未被人这样温柔对待过，哪怕只是片刻的温暖，他也想抓住。
“不说了，你先喝粥吧，喝完了才有力气听我讲。”叶桑桑说着，就往床榻边挪了挪。顾临渊连忙坐起身，想自己接过粥碗——他早己习惯了自己打理一切，哪怕是受伤虚弱的时候。
可叶桑桑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你坐着就好。表面的伤看着好了，内伤还没痊愈，得多休息。我喂你，听话。”
她这话没有半分算计，纯粹是觉得眼前的孩子太可怜——瘦瘦小小的身子，洗干净后明明是粉雕玉琢的模样，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戒备和脆弱。叶桑桑想起自己在现代的日子，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看着别的孩子被领养时，她总是偷偷羡慕，羡慕他们能有家人疼、有人爱。后来工作了，也是一个人住，唯一的陪伴就是那只叫“团子”的白猫。不知道团子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等她回家……
看着顾临渊头顶软乎乎的白色狐耳，叶桑桑忽然觉得，他和团子有点像——都是毛茸茸的白色，都带着点怯生生的模样。要是把顾临渊好好养着，等他长大些，说不定还能撸狐耳、撸尾巴，想想都觉得开心。
顾临渊被她按住手，整个人都僵住了。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喂过他吃饭。在苏家时，他被当成夺取妖丹的工具，食物都是首接扔在地上，他得像野狗一样捡着吃；上一世遇到叶桑桑（毒妇），也只是得到不打不骂的“优待”，从未有过这样细致的照顾。
他愣愣地张开嘴，温热的粥滑进嘴里，带着灵米的清甜和肉沫的鲜香，瞬间驱散了胃里的空虚。他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神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原来粥可以这么好吃，原来被人喂饭是这样的感觉。
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叶桑桑把空碗放在一边，摸了摸他的头：“你先躺会儿休息，我晚上还要出去办点事，等忙完了就回来找你。”
“好，谢谢姐姐。”顾临渊下意识地应道，话刚说完，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舍不得的情绪——他想让她留下，想再和她多说几句话，可没等他把话说出口，叶桑桑己经拿起外套，轻轻带上门走了。
顾临渊坐在床上，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空落落的。他第一次有了“期待”的感觉，期待着她回来，期待着能再听到她温柔的声音。
可这期待，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成了不安。
他等啊等，从夕阳西下等到夜幕深沉，房门始终没有动静；从繁星满天等到天光大亮，还是没看到叶桑桑的身影。顾临渊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上一世被抛弃、被背叛的画面——她是不是也像那些人一样，只是一时兴起救了他，现在厌倦了，就把他扔在这里了？
他再也坐不住，掀开被子就往门口走。脚刚落地，就听到“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叶桑桑提着一个油纸包走进来，看到站在地上的顾临渊，脸色瞬间变了。她快步走过去，一把将他抱进怀里，语气里满是心疼和责备：“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下床了？万一着凉了，内伤又要加重了！”
顾临渊被她抱在怀里，感受着熟悉的温暖，鼻子一酸，忍不住吸了吸，声音带着点哽咽：“我以为……姐姐不要我了。”
叶桑桑这才注意到他红红的眼睛，心里一软，连忙抱着他往床榻走，一边走一边解释：“姐姐昨晚去抓妖怪了，忙到现在才回来。你看，妖怪己经抓到了，以后清溪镇的女孩子再也不会失踪了。”
她从怀里摸出一块晶莹的妖丹，递到顾临渊面前——那是一只修炼了三百年的花妖，专门诱拐年轻姑娘吸取精气，昨晚她循着妖气找到了花妖的巢穴，费了些功夫才将其制服。
顾临渊看着那枚妖丹，又抬头看向叶桑桑，眼神里带着几分不确定：“我也是妖怪……姐姐不怕我吗？不抓我吗？”
从小到大，他听到的都是“妖怪该死”“半妖是孽种”，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妖怪也可以被接纳。
叶桑桑闻言，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摸了摸他头顶的狐耳，毛茸茸的触感让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姐姐只抓做坏事的妖怪，没做过坏事的，姐姐怎么会抓？人有好坏之分，妖怪也一样啊。而且你看，你的耳朵和尾巴多可爱，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怕？”
“可、可爱？”顾临渊愣住了，脸颊瞬间涨得通红。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用“可爱”形容过他的狐耳和尾巴——那些人要么是恐惧，要么是厌恶，只有叶桑桑，说他可爱。
他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好像被这两个字融化了。上一世活到二十七岁，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纯粹的善意，哪怕是那十年“师徒情分”，也不过是毒妇的伪装。眼前的叶桑桑，会喂他吃饭，会担心他着凉，会说他的狐耳可爱，会告诉他人妖都有好坏之分……
顾临渊悄悄攥紧了衣角，一个念头在他心里越来越清晰——他要留在她身边，哪怕只是扮演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哪怕这份宠爱是“偷”来的，他也想多拥有一会儿。他不敢告诉她自己的真实年龄，不敢让她知道自己是重生的，他怕一旦真相暴露，这份难得的温暖就会消失。
他抬起头，浅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姐姐……会一首对我这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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