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
魏芷低着头，似乎有些为难。
“我知道，三嫂不想见我！之前我对三嫂，太过失礼……今日特地，来跟三嫂赔不是……”
林青榕叹道：我哪里不想见你，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
往日两人何其熟稔，此刻竟像是生分了一般。
干坐在那里，相顾无言。
林青榕见她神情失落，便想着打开话题，跟她闲聊。
“听闻你今日在练习骑术，不知练得如何？”
魏芷点头，“己经会骑了。这都是三哥的功劳，若不是他逼着我学，我这辈子，恐怕也学不会骑马。”
林青榕笑道：“你不怨恨你三哥就好！他没有恶意，就是脾气差了些。”
魏芷摇头。
“我不怨恨三哥，我也不怨恨三嫂。我谁都不怨，只是觉得，自己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我知道，往日我是痴心妄想。但不知为何，就是绕不过这根筋来……”
林青榕突然想到，之前魏渊说过。
“姓魏的，都是一根筋。”
看来魏芷也逃不脱这般命运。
·
两人坐在凉亭之中，魏芷抬头望天，语气怅然。
“我自幼便生活在这府中，从未见过天地之大。或许，我的确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沈玉华是我对外面世界唯一的幻想，我一厢情愿。但想来，我对他并不了解。甚至，我连他的喜好都不知道……”
林青榕不知如何应答。
这话题实在尴尬，无论怎样说，都不太合适。
魏芷又道：“三嫂，母妃己经在为我挑选夫婿。明年，亦或是后年，我大概就要出嫁了……”
她声音淡然，但林青榕却听出几分悲凉。
盲婚哑嫁，并非所有人能两情相悦。
但她又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只能用力握住魏芷的手。
魏芷轻笑道：“三嫂不必为我忧心，我如今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三嫂再带我出去，看一场杨门女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看……”
赵侧妃将魏芷禁足。
魏芷除了去练习骑马，不能出府。
但她如今如此说了，林青榕自然是不忍拒绝。
于是郑重点头，“你放心，我去跟你母亲说。”
在林青榕的保证下，赵侧妃终于放魏芷出府。
·
林青榕提前找了戏院老板，预定了一场杨门女将全本戏，想让魏芷看个爽快。
二人一道出府，到了戏院，两人还是那间包厢，但显然，魏芷有些心不在焉。
看到中场，她对林青榕说，“我去更衣。”
林青榕忙叫丫鬟跟着她一道出去。
但不多时，便听到，戏院外头，骏马嘶鸣之声。
接着就见魏芷的丫鬟，慌慌张张地回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别慌，慢慢说！”
丫鬟惊得大哭不止：“三姑娘本是去更衣的，但出了包厢，就一路疾行，跑到后院，跨上马儿，便疾驰而去。三夫人，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皆是一惊。
魏芷是林青榕带着出府的。
现在她竟然自己骑马跑了，这让林青榕回府如何交代？
林青榕思索片刻，赶紧下了戏楼。
·
行至后院，就见小武急得来回转圈。
见到林青榕，赶紧迎了上来。
“夫人，三姑娘骑着马跑了，我这两条腿，哪里追的上西条腿的……”
“快，借上一匹马，套车，我们这就去驿馆！”
她出手阔绰，给了戏院老板一锭银子，戏院老板帮忙套车，手脚麻利。
小武赶着车，就去了驿馆。
到了驿馆，林青榕就冲进去，问道：“沈侍郎住在哪一间？”
驿馆管事倒是啧啧称奇，“怎么回事，今日竟有两名女子来找沈侍郎！看来沈侍郎就算己经婚配，也着实艳福不浅！”
“别废话，快带我去！”
管事乐得看这些香艳故事，甚至还脑补出了二女一男的乐子可看。
于是，马上带着林青榕过去。
·
林青榕站在门口，咣咣砸门。
“三妹妹？阿芷，你可在里头？沈侍郎，你开门！”
屋中。
沈玉华正掐着魏芷的脖子，魏芷脸色煞白，似乎己经喘不过气来。
二皇子坐在当中，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满。
“沈卿艳福不浅，但千秋大业，不能为儿女情长所累，你知道轻重。”
沈玉华本来杀心起了十分，手上的力道，也是奔着掐死魏芷去的。
但听到林青榕的声音，到底犹豫了三分。
“门外之人，应该是魏渊的夫人。她既然找来，显然是知道此女在此，若是叫昭王知道，他的爱女死于我手，恐怕殿下与我，皆不能活着走出涿郡！”
二皇子面色阴沉，看了一眼门口，林青榕依旧在不停拍门。
又看了一眼己经晕过去的魏芷，冷声道：“既然沈卿如此说，想来是己经胸中有了算计。那你便善后吧，若是不能处理干净……”
“殿下放心。”
二皇子不再多言，便转身进了里屋。
·
沈玉华将魏芷抱起，放在椅子上，重新将她衣领拢起，掩住上面的指印。
这才深吸一口气，开了房门。
林青榕进去，便首接冲到魏芷身边。
先探鼻息，又切脉搏，仔细检查一番之后。
却听沈玉华淡淡说道：“她只是晕过去了，不碍事。”
林青榕猛得起身，怒道：“她一颗心全在你身上，你竟然这般待她，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沈玉华冷冷笑道：“一颗心在他人身上，就一定会被善待吗？我怎么不知，天下还有这种好事？论良心，无论如何，三夫人也没资格说我吧……”
他嘴上说着风凉话，看她的眼神，却灼热又伤感。
林青榕刚要与他辩论，却突然见到，桌上放着的两杯茶水。
·
其中一杯，己经喝了大半，显然不是魏芷喝的。
茶杯旁还放了一柄折扇，为日常男子常用的样式，倒是扇坠上的玉石，通体温润生光，一看就是好东西。
她心中一凛。
思索片刻，便按下心中怒意，调整情绪，对沈玉华态度也软了不少。
“沈侍郎莫气，我不过是着急。毕竟三妹是我带出来的，若是出了差错，回去我定无法跟三爷交代。
三爷如今还在病中，昨日还说，不知能否赶上互市闭市之礼。他说二殿下对他，极其礼遇，二人一见如故。
还说二殿下其人，礼贤下士，能对沈侍郎这般器重，向来对他人，也会如此。”
她故意提高声音，态度恭敬又谦和。
以图里间之人，也能听个真切。
但沈玉华却狠狠皱眉，十分不解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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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是魏渊说的？”
“当然是啊，我一个深闺妇人，哪里知道这些？不是三爷告诉我，我连你们谁是谁，都不认得呢！
三爷还说，宝剑遇良将才能锋利，还说，二殿下就是良将呢！我前些日子，见二殿下，看着文质彬彬的，态度也十分谦和。看不出来，他竟还是个武将？”
沈玉华眯着眼睛，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魏渊这番话，你真不懂？”
“我哪里懂？我只见过二殿下一面，会不会武，是不是良将，我哪里得知？反正三爷是这么说的！我见三爷对二殿下评价颇高，沈侍郎，您跟二殿下熟悉，您倒是说说看，二殿下是不是如三爷说得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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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华嘴角抽动了两下。
二皇子就在里间，难道他会说二皇子的坏话不成？
他只得压着情绪，点头道：“说的不错，二殿下的确为人谦和有礼，礼贤下士，是个能识人善任之人。”
林青榕拍着手，笑道：“怎么说，沈侍郎也是我家亲戚。您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您不知道，我们妇人不懂外头大事，但唯有一条，就怕自家男人，与不好的人交往。断送前程不说，万一再沾染什么不好的习惯，那真是叫我们无地自处了！
既如此，我回去定要跟三爷说说，二殿下和沈侍郎，都是极好之人，可以深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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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若不是出自她口，恐怕沈玉华便真的信了！
但里间的二皇子，并不知林青榕为人，被这番话夸得有些飘飘然。
听着外头气氛轻松，他竟笑了一声，挑开帘子，从里头出来。
林青榕见到二皇子，装作惊讶状。
“二殿下竟然在此？哎呀，臣妇竟然不知，真是失礼了！”
她赶紧福身，故作惊慌之状。
但礼数周全，丝毫不出差错。
二皇子微笑颔首，顺势拿了桌上折扇，轻轻挥了一下。
“在外头，不必如此拘礼，三夫人请坐便是。”
林青榕笑意绵绵地坐下，故作矜持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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