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芳菲没高兴一会儿,又不乐意了。
什么叫不偏心?
她是正房夫人,她生的孩子,才是嫡子!一个姨娘养的,怎能越过她的孩子去!
一桌子人,面上都客客气气,言笑晏晏,可内里却心思各异。
吃到一半,众人挨个上前,给昭王和王妃敬酒。
魏汌作为老大,和赵婉柔一道,率先上前。
然而刚走到昭王面前,突然被人挤了一下,让出了位置。
魏芷一手拿着酒杯,一手举着酒壶,踉踉跄跄,来到桌边。
“父王,女儿敬您!”魏芷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
昭王虽感意外,但他向来疼爱女儿。
尤其是魏芷,长相肖似他本人,但性格却如赵侧妃一般,豪爽大气。
而且,长女出嫁,失惠,身边只剩下这一个能撒娇的女儿。
因此,昭王心里,对魏芷格外偏向。魏芷这小小的“失礼”,在他看来,也不算什么。
“父王,女儿给您拜年了!恭贺新禧,福寿安康!”
“好!芷儿说得好!”
父女二人共同饮酒,场面十分热闹。
拜年祝酒,一杯即可。
没想到魏芷竟然又倒了一杯,“岁岁年年,共欢同乐,嘉庆时新。父王,女儿敬您!”
昭王倒是配合,又跟着喝了一杯。
以为两杯总要终结,没想到魏芷竟然倒了第三杯。
“父王,我……”
“芷儿,可以了!快过来,莫要扰了兄嫂敬酒。”赵侧妃看不下去了,赶紧唤她。
魏芷却冷笑一声,“我还要跟父王喝,你少管我!”
赵侧妃脸上挂不住,如果是在自己院中,恐怕己经上去动手了!
但大过年的,总要和和气气。
赵侧妃皮笑肉不笑,使劲跟魏芷使眼色。
魏芷不为所动,端着酒杯,主动凑上去,跟昭王碰了一下。
昭王这次没有举杯,他也看出来,这个女儿似乎跟往日里不太一样。
“芷儿,你到底有何事,说与父王听听?”
“父王……”魏芷眼睛迷蒙,似乎要哭出来了,“女儿想求父王一件事,父王可否能答应女儿……”
·
“魏芷!”
赵侧妃一声厉喝,急得站起身来,就要上去拉她。
全场都静下来,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位三姑娘,到底有何所求,要当着众人的面,这般失态?
魏芷还未说话,林青榕款步上前,扶着她的胳膊,轻轻拍拍她的手,笑道:“三妹妹,不过是一匹好马而己,你三哥不给你,你就要到父王面前告状吗?”
魏芷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昭王却抚掌大笑起来。
“原来芷儿想要的,竟是马匹!不愧是本王的爱女,哈哈哈哈,好女儿,有志气!”
昭王转头看向魏渊,“老三,你妹子向你讨要,为何不给?”
魏渊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回答:“军中战马并非私产,我无权私自动用,赠与他人。”
他认认真真,当个事儿来回。
昭王更是深信不疑,拍着魏芷的手臂,大笑道:“好孩子,既然想要,父王一定送你一匹好马!”
此时魏芷己然清醒,只能认下这个愿望,“女儿不要矮马、小马,女儿要汗血宝马!”
“好!”昭王更高兴了,“巾帼不让须眉!有女如此,吾心甚慰!”
众人纷纷对魏芷夸赞,并且大赞昭王教女有方。
一派祥和的气氛中,魏芷在林青榕的搀扶下,出了大门。
·
长廊之下,冷风拂面,魏芷清醒许多。
赵侧妃劈头盖脸,一通怒骂:“你也不看看今儿是什么日子,这是什么场合?竟然到这里佯狂疯癫!你若是想找死,先拿刀把我抹了,一了百了,我便再不管你!省得管出仇来,我这个当娘的,还要落个管教无方的骂名!”
赵侧妃说着说着,竟然哽咽起来,扶着廊柱叹气。
林青榕赶紧劝道:“侧妃莫要生气,三妹妹什么都没说,我看父王还挺高兴呢!”
“多亏了你三嫂!如果不是你三嫂,你今日要捅多大的篓子,你知道吗?还不快谢谢你三嫂!”
魏芷低着头,有气无力,“谢谢三嫂。”
林青榕见她兴致不高,便让人叫了魏芷的丫鬟过来,“扶你家姑娘回去,给她煮上醒酒的甜汤,看着她,让她早点歇息。”
丫鬟扶着魏芷离开。
·
林青榕和赵侧妃也回到殿中。
正巧听到赵侧妃在那儿邀功,“几个孩子都孝顺,老大媳妇,给王爷做了一双新鞋,老二媳妇怀着身孕,还给王爷做了件衣裳,就王爷身上这件。哎呦呦,可废工夫了!老二媳妇熬了多少个大夜,两只手上,都是针眼儿,一双眼睛都要熬瞎了……”
这话说得夸张之极,连她亲生儿子都听不下去了。
“娘,媳妇孝敬父王,是应该做的,莫要再说了!”魏沨想要打圆场。
可沈侧妃偏偏不让,“孝敬父母,自然是应该。但有的人,却什么都没有。老三家的,你送了王爷什么年礼?”
林青榕没想到竟然会问到她头上,坦然应答:“我送了父王一件大氅,不过,父王今日并未穿在身上。”
沈侧妃嗤笑:“恐怕是手艺不精吧?哈哈哈哈,无妨,回头跟你婆母好好学学!幽叶妹妹,你说是不是啊?当年你绣得一手好锦帕,竟然丢在外头,让王爷拾了去,这才成就了一段姻缘佳话!”
沈侧妃说完,坐在角落的兰夫人,脸色变得煞白。
之前身子不好,她己多年未出现在在这种场合,没想到今年刚来,又要被沈侧妃出言挤兑!
一时间,多年前的委屈涌上心头,让她坐立难安。
只因为她入王府,并非是三媒六聘,而是昭王见色起意。
沈侧妃的话,说的是当年她与昭王,丝帕传情。
但这种事情,在民间无可指摘,放在王府贵族中,就是私相授受,不加检点。
是贵人们所不齿的!
兰夫人的头快要埋在桌子底下去了。
昭王虽不拘小节,但也有几分厌烦,“你提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老三媳妇送了年礼,只是今日未穿在身上罢了,哪儿就是手艺不精了?”
沈侧妃却不信。
昭王素好显摆,只要是晚辈孝敬的东西,肯定会穿戴在身上,以示他的子女孝敬父母,更表明他教子有方。
老三家的若是真送了东西,怎么可能不穿?
一定是实在拿不出手!
就这还要给她打圆场,看来王爷心里就是偏心三房!一定都是兰幽叶那个狐狸精挑唆的!
·
沈侧妃正琢磨着,怎么再敲打一下兰夫人和她这个伶牙俐齿的儿媳。
却突然听到林青榕声音清亮,笑语盈盈地说: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儿媳祝父王将来,吃辽东的狍子肉,喝岭南荔枝酒,烤东海的黄花鱼,焖西域的山羊肘!愿父王威名,威震西海,儿媳到时候也能跟着父王,喝酒吃肉!”
林青榕这话说得讨巧,众人听了,哄堂大笑。
“老三媳妇这嘴,怎么跟那戏台上的说书人似的,这词儿,一套一套的!”
只有昭王,目光灼灼,内心澎湃,甚为激昂。
“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声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沈侧妃脸上难看,“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
魏渊就站在林青榕身侧,看着这个笑颜如花的枕边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之色。
但很快,他收敛了眸光,依旧是那个没有半点情绪的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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