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马车疾行。
魏渊冷着脸，吓得魏沨也不敢有怨言，颤抖着声音问：“三弟这是要去哪儿？大冬天的，还是不要走远为好……”
魏沨是真害怕。
这个三弟，自小就胆大包天。
十岁能骑马射猎，十二岁比他高了，就敢骑在他脖子上按着他打！
这会儿魏渊的脸色，冰冷至极。
是魏沨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样子！
魏沨甚至在想，不会是准备把他拉到城外，找个荒地活埋了吧？
他讪笑着讨好魏渊：“三弟，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要我说，这也不是你的错啊。男人在外面喝点儿花酒，也不算什么大事！弟妹实在太过于小题大做了……”
魏渊瞥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魏沨马上认怂。
“是哥哥的错，哥哥不该带你去那种地方！这样，咱们别出去了，调头回去，我去跟弟妹解释！你看如何？”
魏渊不语，只是死死盯着他。
魏沨心里发毛，感觉快要吓尿出来。
·
好在马车没有如他想象那般，驶往城外。
而是在乐坊门口停下了。
魏沨被拎下车后，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我兄弟，怎么可能是个怕老婆的？弟妹越是生气，越要来这里消遣！别说，三弟，你现在才算正经入了男人的正道！”
魏沨拍着魏渊的肩膀，大笑不止。
魏渊把他的手扒拉下来，冷声道：“少废话，跟我进去！”
二人进了乐坊。
老鸨大喜过望。
没想到王府公子，竟然连着两日光顾，她这生意，真是越发好了！
她赶紧上前，刚要说那套迎客的套话，却见魏渊冷冷拿着马鞭，拒开了她。
“昨日送果子那个丫鬟，叫她出来。” 魏渊沉声道。
妈妈是风月场上的老油条，压根不在意魏渊的拒绝，反而挤眉弄眼地笑。
“哎呀，三爷，您说的是哪位姑娘啊？我们这儿姑娘多了，送果子的不少，能给您喂到嘴里的更是不少呢！”
她身后的几个歌姬也哄笑起来，跟着起哄：“就是啊，这位爷，您要找哪位姑娘啊！”
“你找的是我吧！我来伺候三爷吃果子，您想吃哪儿的果子？”
“我胸脯上有两颗，您吃还是不吃？”
……
魏沨站在一旁，忍不住偷笑。
难得魏渊吃瘪，这种好戏，看一次少一次！
·
却见魏渊拿起马鞭，凌空就是一鞭。
巨大的响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接着，魏渊又摔鞭而下，门口供着神像花瓶的桌案，瞬间裂成两半，散落在地上。
这下，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调戏于他。
连妈妈心里也咯噔一下。
这个男人，是敢杀人的！
魏渊冷着脸，又说了一遍：“把昨日送果子的那个丫鬟，挨了打的丫鬟，带过来。”
老鸨这次不敢怠慢，连忙应答：“好好，我这就去叫她。两位爷莫急，稍等片刻！”
她忙不迭地让龟公去后院叫人。
不多时，龟公慌里慌张地出来，一头一脸的汗，附耳说了几句。
老鸨脸色大变，转身就往后院走。
没想到魏渊却抬手扬鞭，拦住了她的去路。
“三爷，这……”
“带路。”
老鸨虽不情愿，但眼见连二爷都怂了吧唧地跟在魏渊的身后，她没法拒绝，只得老老实实，带着魏渊他们，到了后院。
·
后院一排矮房，是低等娼妓和丫鬟们的住处。
逼仄的角落里，一间房门打开着，有几个女人在门口，掩面哭泣。
老鸨过去，对着她们骂道：“看什么看，一群废物！没有客人，就去练舞，在这儿做什么？”
女人们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众人进屋。
房梁之上，挂着一根系好的白绫，下面一张高凳，被踢倒在地。
床上平躺着一人，正是昨日见过的青梅。
老鸨见状，上前扑倒在青梅的身上，大哭起来。
“我的儿，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呢？妈妈我还看重你，好吃好喝地待你，要让你当头牌，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呢……”
魏渊大步上前，推开假哭的妈妈。
伸出二指，放在青梅的鼻息下探了探，又按在她颈间，摸了下脉搏。
接着，他示意魏沨过来。
魏沨人都傻了，哪里想到来乐坊会遇上上吊的！
但魏渊的眼神，让他不敢拒绝，还是照做。
他扶着青梅的肩膀，魏渊在她背后运气，猛得出掌，继而往上推了几下。
接着，就听到几声咳嗽之后，青梅竟然睁开了眼睛。
她还在愣神，老鸨就扑上去，抱着她大哭：“我的儿，你可算活了！你要是死了，我也要随你而去了……”
青梅吓得不轻，下意识想要推开她，瑟缩着身体，躲在床角。
老鸨还要说什么，却被魏渊打断：“够了！”
·
此刻，一屋子人，没有人敢忤逆他，都老老实实站着，听他吩咐。
魏渊瞥了一眼青梅，又看向老鸨：“把她卖身契拿来。”
老鸨赶紧让人取来，但她捏在手里，却不交出去。
“三爷，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我也是花了钱买的人，您就这样把人带走，恐怕不太好吧……”
魏渊懒得跟她废话，“开价。”
老鸨见有的商量，眼珠子转了一圈，笑了起来：
“我买这丫头，可是当头牌培养的！吃穿用度，可都跟普通丫鬟不一样！眼看现在就要培养出来，可以接客了，您来截胡了，这价格上……”
魏渊掀起眼皮，目光凉凉地看着她。
老鸨混三教九流，也不是没见过狠人。
能把妓馆开这么久，也不是凡人。
虽然魏渊浑身杀气，的确骇人，但皮肉生意亦是刀口舔血。
老鸨壮着胆子道：“五千两，一个子儿不能少！”
·
这下，魏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魏沨先跳起来。
“你这老货，瞎要什么！这丫鬟还头牌，你乐坊里要是这种货色当头牌，也该摘了招牌，趁早别干了！你懵我三弟也就罢了，我在这里，还想懵我？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这丫鬟你买来不一定有一百两，竟然敢要五千！我看你是疯了！”
老鸨讪笑道：“二爷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姑娘好坏，都要靠我们调教！春桃当年也是跟她一样，不起眼一个，现在不也是我这里的头牌？我们在这些姑娘身上花的心思，五千两，那是只多不少的！”
“你放屁！”
·
魏渊不参与他们争吵，反而叫人过来，“去衙门一趟，让按察使派人过来，说这里有人命官司。多带点儿兵来，好拿人回去。”
不咸不淡一句话，把老鸨瞎蒙了。
“哎呀，这是怎么说的！这位小哥，快快回来，哪儿来的人命官司？”
魏渊淡淡道：“我亲眼所见，白绫还在梁上，这就是物证。”
“可这、这不是没死吗？”老鸨讪笑着。
魏渊一挑眉，“是么，刚刚你不还喊着她死了吗？”
老鸨语塞了。
的确，如果不是魏渊，估计这丫头今天就死在这儿了！
但如果不是魏渊，也没有这么多官司，草草埋了就是了，不过是条人命，白瞎一百两银钱而己……
·
想到此处，老鸨长叹一声。
“三爷真是好手段，我真心敬服。不过到底我也养了一段时间，这丫头，最少五百两，你们领走就是。”
魏渊没再说什么，朝小武招招手。
小武不再装作要去找按察使的样子，转而回到屋中，背起青梅，出了屋门。
魏渊拿过卖身契，转身就走。
“诶？三爷，这、这……我可说的是实在价，您不能一分不出，就把人带走啊！这天底下哪儿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老鸨拦着魏渊，不让他走。
魏渊瞥了魏沨一眼，淡淡道：“找他要。”
说完，抬脚出去了。
魏沨指着他的背影，大吼：“你买女人，凭什么让我出钱！”
魏渊没有回应，老鸨还拦着不放。
魏沨急了，“行了，记在账上！”
他推开老鸨，赶紧跟上魏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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