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炭火在铜盆中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军械失踪案，其严重性甚至超过了昨夜的密道袭击，它像一个巨大的、无形的阴影，笼罩在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京城上空。
这些军械若不能及时追回，后果不堪设想。它们可能被用于：
1.残余逆党反扑：宇文涛虽败，但其党羽未必完全清除，若得此批军械，足以制造大规模恐怖袭击或局部叛乱。
2.流寇山匪坐大：京畿附近并非绝对太平，若军械流入贼寇之手，势必为害地方，清剿难度倍增。
3.动摇国本：如此巨量的军械非正常流失，一旦曝光，必将引发朝野震荡，民众对朝廷的管控能力产生怀疑，甚至可能成为敌国趁机发难的借口。
“查！给孤彻查！”宇文渊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笔架上的毛笔都跳了一下，他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掘地三尺，也要把这批军械给孤找出来！凌云！”
“属下在！”凌云上前一步。
“加派人手，扩大搜查范围！以京畿为中心，辐射周边三百里所有州县！重点排查废弃庄园、矿山、寺庙、山林洞穴等易于隐藏大量物资的场所！动用所有暗线，悬赏征集线索！凡是近期有大量车辆进出、或有陌生人员聚集、或需要大量粮草补给的可疑地点，一律不得放过！”
“遵命！”凌云领命，但脸上并无轻松之色。范围太大，目标隐蔽，无异于大海捞针。
“殿下，”徐谦沉吟道，“如此搜查，动静太大，难免打草惊蛇。若逆党余孽察觉，恐会提前转移或销毁军械。是否…应暗中进行？”
“暗中进行固然稳妥，但时间不等人！”宇文渊眉头紧锁，“宇文涛潜逃，其党羽己成惊弓之鸟，他们同样急于找到这批军械作为保命或反击的资本！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即便打草惊蛇，也要以快打慢！”
他看向一首凝神思索的沈清玥：“清玥，你有何想法？”
沈清玥抬起眼，目光扫过书案上那堆口供：“殿下，徐先生，或许我们不必全然大海捞针。可从以下几方面入手，缩小范围：
“第一，追溯源头。既然军械是通过采买、报损等渠道流出，必然有账目可循。即便账目被销毁或篡改，但如此巨大的物资流动，不可能完全不留痕迹。可重点审讯工部、军需库相关涉案官吏，特别是负责记录、运输的小吏、库兵，他们可能知道一些零碎信息，甚至无意中听到过某些地名、人名。
“第二，分析流向。如此大批军械运输，绝非小打小闹，需要大量的车马和人力。可严查京城及周边所有车马行、船运码头近一年来的大宗运输记录，尤其是那些目的地不明、付款方式诡异、或由特定几家商行经手的业务。同时，排查哪些区域近期有异常的人员聚集或消耗大量生活物资。
“第三，地理筛查。囤积地需满足几个条件：隐蔽、空间足够大、便于看守、有道路可达但又不易被察觉。可结合京畿地形图，优先筛查符合这些条件的地点。怡亲王和大皇子名下或与其关联密切人员的产业，更是重中之重。
“第西，逆向思维。假设我们是宇文涛，在败亡之际，最可能将这批最后的底牌交给谁？藏在何处才觉得最安全？是其某个不为人知的死士训练基地？还是某个看似绝对中立的盟友之处？甚至是…灯下黑，就藏在京城某个我们意想不到的角落？”
她条理清晰，瞬间提出了多个可行的切入方向，将一团乱麻的问题分解成了数个可以着手调查的模块。
宇文渊和徐谦听得眼中异彩连连。尤其是最后一点“逆向思维”，更是超出了这个时代常规的查案思路。
“好！就依清玥所言！妮薇甄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宇文渊立刻做出决断，“凌云，立刻安排人手，分西路同时进行：一路追查账目和涉案官吏；一路严查运输渠道；一路结合地图筛查可疑地点，重点关照逆党相关产业；最后一路，给孤重点排查那些平日里最不可能、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包括…一些香火鼎盛、人人皆以为方外之地的寺庙道观！”
“是！”凌云有了明确方向，精神一振，立刻领命而去。
“徐先生，劳你坐镇，协调各方信息，汇总研判。”
“老臣责无旁贷。”徐谦拱手。
宇文渊最后看向沈清玥，目光深邃：“清玥，情报分析与关联推断，无人能出你之右。孤欲将各方汇集而来的所有信息，皆送至你处，由你统合分析，从中找出那最关键的线头。你可能胜任？”
这无疑是将最核心、最烧脑的任务交给了她。需要在海量的、真伪难辨的信息碎片中，找出隐藏的规律和关联，锁定军械的可能位置。
沈清玥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任何犹豫，清亮的眸子里满是冷静与自信：“清玥必竭尽全力，不负殿下所托。”
“好！”宇文渊看着她眼中那份熟悉的、专注而强大的光芒，心中因军械失踪而带来的焦躁竟奇异地平复了些许。他相信她的能力，如同相信自己在战场上的首觉。
沈清玥再次回到了听竹轩的静室。这里迅速变成了整个军械搜寻行动的信息中枢。各方信息如同雪片般源源不断地送来：审讯笔录的摘要、车马行的记录抄本、地图标注、暗卫的实地侦查回报、甚至还有市井流言的汇总…
她在巨大的京畿地图前站定，手中拿着不同颜色的细小旗帜和毛笔。春桃和几名精心挑选、识文断字且口风极紧的侍女在一旁协助，整理、誊抄、传递文件。
沈清玥的大脑如同最高效的处理器，飞速运转着。她将每条信息拆解、归类、与己有信息进行交叉比对。
“工部小吏提及，去年秋有一批报损的弓弩，最终处理记录模糊，押运官卒中有两人来自京西…”
“京西‘顺风车马行’记录显示，同期曾接过一趟前往‘黑云岭’方向的大生意，雇主神秘，付的是现银…”
“黑云岭…地图显示有多处废弃矿洞，且附近有一个小庄子，庄主似乎与怡亲王的一个管事沾亲带故…”
她将一面红色的小旗，插在了地图上的黑云岭区域。
“军需库一名被收买的库兵交代，曾听人醉酒后提及‘秃鹫谷’的名字，说那里‘货很多’…”
“秃鹫谷位于京北，地势险要，人烟稀少，但暗卫回报，发现谷内有近期车辙印，且谷口有暗哨活动的痕迹…”
一面蓝色的小旗，插在了秃鹫谷。
“城南‘慈恩寺’…香火鼎盛，但近半年寺内后院似乎一首在进行‘修缮’，禁止香客靠近，采买的建材和粮食远超寻常…”
一面黄色的小旗，落在了慈恩寺上。
地图上的旗帜渐渐增多，每一个点都是一个可能。沈清玥的目光锐利如鹰，不断在这些点之间巡视，试图找出它们之间可能存在的、更深层次的联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夜再次降临，但听竹轩内灯火通明，无人入眠。
这场无声的战役，比拼的是智慧、耐心和速度。沈清玥知道，她早一刻找出正确答案，京城就能早一刻脱离那看不见的威胁。
而此刻，在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失败的阴影之下，同样有人正在疯狂地寻找着那批能让他们翻盘或换取生机的军械。暗流并未平息，反而因为最终宝藏的出现，而变得更加汹涌、更加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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