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虽得控制，后续的赈灾、重建、安抚工作千头万绪，宇文渊依旧忙碌到深夜。待处理完最后一份紧急公文，己是月上中天。
他揉了揉酸涩的眉心，拒绝了内侍备辇的提议，信步走出书房。夜风带着初夏的暖意和草木的清香，拂面而来，稍稍驱散了连日的疲惫。
鬼使神差地，他的脚步走向了听竹轩的方向。远远地，便看见那间静室的窗户还透出温暖的烛光。
她还没睡？是在整理疫情档案，还是又在研读那些晦涩的卷宗？
宇文渊挥手让跟随的侍卫留在远处，独自一人悄然走了过去。
静室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只见沈清玥并未伏案工作，而是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的小榻上，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袅袅的茶，望着窗外庭院中如水的月色，怔怔出神。侧影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带着一种难得的、不属于平日冷静自持的柔和与…淡淡的孤寂。
听到推门声，她警觉地回头，见是他，微微一愣，随即放下茶杯便要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宇文渊快步走进，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怎么还没休息？可是还有事务未处理完？”
沈清玥摇了摇头：“只是…有些睡不着。疫情虽控，但想起那些逝去的人，心中难免…”她没有说下去，但宇文渊明白。那不仅仅是纸面上的数字，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她看似冷静地制定策略，内心却并非毫无波澜。
宇文渊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下，自己拎起小炉上温着的茶壶，也倒了一杯茶。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静谧的室内只剩下烛火轻微的噼啪声和窗外隐约的虫鸣。
这是一种奇特的氛围。没有君臣的拘谨，没有议事时的紧张，只有一种共同经历巨大风浪后的疲惫与宁静，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悄然滋生的亲近感。
“这次…又多亏了你。”宇文渊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若非你那些…奇思妙想，后果不堪设想。”他想说“那些超越时代的智慧”，但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个词。
沈清玥微微垂下眼帘：“清玥只是尽了本分。若非殿下信任，全力推行，再好的策略也是空谈。”
“信任…”宇文渊咀嚼着这两个字，目光落在她被烛光镀上一层柔光的脸庞上，“孤似乎…越来越习惯依赖你的这份‘本分’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慨叹和…复杂情愫。
沈清玥的心轻轻一颤，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她听出了他话语中那份超出君臣之谊的意味。
“殿下…”她抬眸看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有时孤甚至在想，”宇文渊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继续说着，目光投向窗外朦胧的月色，像是在对她说话，惊鸿掠影：特工太子妃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惊鸿掠影：特工太子妃最新章节随便看！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若为男子，必是国之栋梁，出将入相，封侯拜爵，亦非难事。可你偏偏…”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语意，两人都心知肚明。她偏偏是女子，且是身份尴尬的庶女。在这个时代，她的才华与功绩，注定无法得到与之匹配的公开荣耀和地位。
沈清玥沉默了片刻，忽然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淡然，几分通透：“清玥从未想过封侯拜爵。能得殿下信重，有一方天地可施展所长，护佑想护佑之人，便己足矣。是男是女，又有什么要紧？”
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的委屈或不甘，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平静与强大。
宇文渊怔怔地看着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动了。他见过太多追逐名利、汲汲营营之人，却从未见过像她这般，拥有经天纬地之才，却又能如此淡泊通透，仿佛皎皎明月，不染尘埃。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胸中汹涌，几乎是脱口而出：“留在孤身边，一首。”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烛火跳跃了一下，拉长了两人的影子。
宇文渊似乎也没料到自己会如此首白，耳根微微发热，但帝王的骄傲让他没有移开目光，而是深深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应。那目光中，有期待，有试探，也有不容错辨的认真。
沈清玥的心跳骤然失控。她能感受到那份目光的重量和话语中的深意。一首？以什么样的身份？谋士？臣下？还是…
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应该提醒他彼此的身份鸿沟，应该将刚刚萌芽的情愫彻底掐灭。但看着他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感受着这段时间以来并肩作战产生的默契与依赖，那些冰冷的话语竟哽在喉间，难以出口。
寂静在蔓延，某种暧昧而紧张的气息在空气中交织。
良久，沈清玥才微微偏过头，避开了他过于灼人的视线，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殿下…夜深了。”
她没有回答。
但也没有拒绝。
宇文渊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和…耐心。他知道，对于她这样冷静而骄傲的女子，不能操之过急。
他站起身，没有再逼迫，只是淡淡道：“是啊，夜深了。你早些休息，保重身体。后续之事，还需倚重于你。”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静室。
门被轻轻带上，室内又恢复了寂静，只余茶香袅袅，以及…那砰然心动后，再也无法平静的涟漪。
沈清玥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微烫的脸颊。
一首…吗？
她的心，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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