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裹着细沙拍打着残破的城墙，赵虎攥着萧彻临行前留下的半面令旗，望着城外突然出现的千余辆篷车。车队插着后唐旗号，却不见将旗，车辕上捆着的麻布袋渗出暗红血水，在沙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大当家，后唐使者说车上装的是赈济粮草。”亲卫兵声音发颤，“可小的听见里面有铁链响……”
话音未落，篷车突然炸裂，数十名身披黑鳞甲的死士破车而出。他们脸上涂着青面獠牙的油彩，手中弯刀淬着幽蓝毒光，车辕上的麻布袋滚落，露出里面堆叠的骷髅——竟是用人骨拼成的“止戈”二字。
“是契丹的‘阴煞军’！”赵虎战斧劈开袭来的弯刀，甲胄缝隙间渗出冷汗。这些传闻中只在月黑风高时出现的死士，此刻却打着后唐旗号兵临朔方。城头箭雨落下，阴煞军竟不躲不闪，反而将同伴尸体挡在身前，腐肉被箭矢穿透的瞬间，腾起阵阵紫色毒烟。
与此同时，城内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王二带着巡逻队狂奔而来，脸上溅满鲜血：“西街粮仓起火！有黑衣人在井里投毒！”他腰间还别着半截染血的布条，上面绣着与太原密室陶罐相同的莲花标记。
赵虎望着渐渐被毒烟笼罩的城头，突然想起萧彻临走前的叮嘱。他猛地扯下披风裹住口鼻，对亲卫大喊：“敲响警钟！让百姓躲进地窖！派人守住……”话未说完，一支淬毒弩箭穿透他的肩胛，剧痛中瞥见城墙拐角处闪过一抹熟悉的白——那是楚青黛曾佩戴的白巾。
朔方城陷入一片混乱时，萧彻与楚青黛正快马加鞭赶回。途中遭遇三波暗杀，杀手皆持有墨羽阁的雁形令牌，却在临死前咬破藏在臼齿间的毒囊，只留下一句含糊不清的“白雀己死”。楚青黛抚摸着怀中残缺的玉简，上面的符咒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与她腕间银镯产生共鸣，隐隐映出“血祭朔方”西个大字。
“韩洙这是要将朔方变成第二个晋阳。”楚青黛勒住缰绳，指向远处天边的浓烟，“阴煞军攻城，内奸投毒，再加上白雀堂的叛变……”她突然顿住，望着萧彻腰间玉佩——那半块雄鹰玉佩不知何时渗出暗红血丝，与玉简符咒上的血纹完美契合。
萧彻猛地扯开衣襟，胸口不知何时出现与《止戈策》相同的莲花刺青，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他想起节度使临终前的嘶吼，想起苏文谦信中“药人”二字，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原来从夺下朔方城那一刻起，他就己成为“止戈”秘药的容器。
当他们赶到朔方城时，南门己被攻破。阴煞军的黑鳞甲在火光中泛着冷光，城头“止戈营”的大旗被扯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绣着血色莲花的战旗。萧彻在尸堆中发现昏迷的王二，后者手中死死攥着块烧焦的木牌，上面刻着半只展翅的白雀。
“少当家……白雀堂的人……全反了……”王二咳着血沫，指向城中心，“他们带着个戴铁面具的人，进了……进了您父亲的祠堂……”
楚青黛的银镯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玉简上的符咒化作流光没入萧彻胸口。他望着祠堂方向冲天的火光，莲花刺青灼烧得几乎要穿透皮肉。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止戈”的终极秘密——所谓平息乱世的力量，竟是以一城百姓为炉，以持牌者为引，炼制出操控人心的魔药。
而朔方城，这座他拼尽全力守护的城池，即将成为这场血腥祭典的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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