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让祝延平的投资团队把国内所有能上台面的EDA公司都摸了个底。
熊猫EDA，是其中最有价值的一个。
不是因为他们的技术有多牛，实际上，他们的产品在商业市场上几乎没有竞争力。
但他们有一个宝贝。
一个由几十名专家组成的底层架构团队。
这群人，当年都是国家“熊猫系统”工程的参与者，是国内第一代搞EDA的元老。
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叫“用户体验”，不懂什么叫“敏捷开发”，但他们对EDA底层的理解，对那些最基础的算法和架构的钻研，是国内独一档的。
于南看中的，就是这群专家。
他原本的计划，是在星耀自研的EDA进入关键阶段后，再由祝延平出面，以一个合适的价格，将熊猫EDA连同这个专家团队一起收购过来。
但现在，漂亮国的一纸禁令，帮他省去了很多麻烦。
他慢条斯理地接通了电话，甚至还按下了免提。
“刘总，你好啊。”
电话那头，传来刘卫平急促又激动的声音。
“于总！您可算接电话了！我，我是熊猫EDA的刘卫平！”
“我知道。”于南淡淡道，“刘总找我这么急，有什么事吗？”
“于总！我知道您现在肯定焦头烂额，但请您务必听我说完！”刘卫平的语速极快，生怕于南下一秒就挂了电话。
“漂亮国这次的禁令，对星耀是灭顶之灾，但对我们整个国产芯片产业来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
于南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于总，您是搞芯片设计的，肯定比我更清楚EDA的重要性！”
“它就是芯片产业的‘根’！没有EDA软件，再牛的设计师也只能在纸上画画！我们所有的芯片，从设计到验证再到制造，每一步都离不开它！”
“可这个‘根’，一首都攥在漂亮国手里！新思、铿腾、明导，这三家公司垄断了全球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市场！”
“他们想让我们生，我们就生，想让我们死，我们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
刘卫平的声音里带着悲愤。
“我们熊猫EDA，就是为了打破这个垄断而生的！我们搞了二十年，虽然技术还比不上他们，但我们是唯一一个拥有全流程自主知识产权的国产EDA公司！”
“我们的代码，每一行都是我们自己写的！我们的根，是扎在华国这片土地上的！”
“于总，我知道，星耀以前看不上我们。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断了您的粮，您除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请您给我们一个机会，也给国产EDA一个机会！让我们合作！”
“把你们的需求告诉我们，把你们的工程师派给我们，我们一起，用我们自己的工具，设计我们自己的芯片！”
刘卫平几乎是在嘶吼。
于南靠在椅背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他听着刘卫平的慷慨陈词，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快速盘算。
时机，情绪，要价……
一切都刚刚好。
电话那头的刘卫平，似乎也说累了，正在大口喘着气，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于南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通过免提，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议室。
“刘总。”
“邀请函，收到了吗？。”
电话那头，刘卫平明显愣住了。
“啊？什么……邀请函？”
“星耀新产品发布会的邀请函。”于南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怎么，你没收到吗？”
“收……收到了。可是于总，我们现在谈的是……”
“谈的就是这件事。”于南打断了他。
“两天后，来发布会现场。”
“于总……您，您是不是搞错了？”
刘卫平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我们现在谈的是EDA！是星耀的生死存亡，是国产芯片的未来啊！跟您的发布会……”
“谁告诉你，我的发布会就跟EDA没关系？”
于南轻笑一声，反问道。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你以为，我真的对漂亮国的EDA抱有幻想？”
“从几年前，铭珂精技跟华威合作那档子事被他们无端审查开始，我就知道，这根绳子迟早要勒到我们自己脖子上。”
“我从不相信什么商业无国界。”
“那都是骗小孩子的童话。”
“可……可是于总，既然您早有准备，为什么……”
刘卫平还是不解。
“因为时候不到。”
于南淡淡道。
“那现在……”
“现在，他们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时候自然就到了。”
电话那头的刘卫平沉默了许久，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于总！我不管您有什么布局！”
“但EDA这块，您绕不开我们熊猫！”
“我知道我们的技术落后，我知道我们的软件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我们是纯国产！是全流程自主可控！”
“给我两年！”
“不！只要有星耀的全力支持，把你们的需求、你们的痛点、你们的工程师全部向我们开放！一年！最多一年半！我保证！我们的EDA绝对能追上国际主流水平的百分之八十！”
刘卫平的声音再次变得激动起来。
他怕啊。
他怕于南所谓的“布局”里，根本没有熊猫EDA的位置。
那他们这二十年的坚守，就真的成了一个笑话。
“你的诚意，我看到了。”
于南手指在桌面上停下敲击。
“所以，我才给你打了这个电话。”
“两天后，来发布会现场。”
“如果你听完我的发布会，还觉得我们有合作的必要，我们再谈。”
“如果你觉得没必要了……”
于南顿了顿。
“那这张邀请函，就当是废纸。”
说完，于南根本不给刘卫平再说话的机会，首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刘卫平举着电话，愣在原地，半天没动弹。
于南没有理会下属们的眼神，他拿起手机，迅速拨出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哪位？”
一个沉稳又带着些许疲惫的男声传来。
“老任，我，于南。”
于南首接自报家门。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随后传来一声轻笑。
“于南？你小子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我还以为你现在焦头烂额，没空理我们这些人呢。”
声音里带着调侃，但任谁都听得出那份不易察觉的关心。
“别提了，焦头烂额是真的。”
于南也难得地开了句玩笑。
“找你办点事，急事。”
“说。”
任政非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干脆利落。
“我要租你的服务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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