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指着陈二狗，手指抖得像风中芦苇，饭粒从嘴角喷出来，溅在搪瓷缸子上：“你……你是不是在耍我？”
陈二狗慢条斯理咽下最后一口蛋黄，舌尖还咂摸着那股咸香油润，抬眼时眼神清亮得像刚洗过锅的勺子：“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切我的菜，你学你的秘籍，谁也没拦着你。难道……你偷看的时候，没发现我换了刀法？”
许大茂一口气卡在喉咙里，脸涨成猪肝色，想骂又怕再喷饭，只能把缸子往案板上一蹾，转身就走，脚步虚浮得像踩了棉花。
第二天中午，太阳刚爬到房檐顶上，后厨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皮鞋踩地的响动。
李德海来了。
食堂主任李德海，西十出头，背着手，眉头拧成个“川”字，身后跟着两个穿工装的巡查员，阵仗搞得跟抓特务似的。
他一进门就扫视全场，目光最后钉在陈二狗身上：“陈二狗，你过来。”
陈二狗正往锅里下土豆丝，听见叫唤也不慌，铲子一翻，丝儿齐刷刷跳进盘子，才慢悠悠摘下围裙擦手：“李主任，啥事儿？”
“啥事儿？”李德海冷哼，“许大茂刚才来我办公室，说你搞邪门歪道，用妖法做菜，蛊惑人心。是不是有这回事？”
厨房里瞬间安静，连锅里的油泡都像是被冻住了。
有人偷偷瞄向陈二狗，有人低头假装忙活，傻柱端着一盆白菜路过，脚下一绊，差点跪了，硬是靠扶墙撑住。
陈二狗咧嘴一笑：“妖法？那我得问问阎王爷收不收学费。”
“少贫！”李德海一拍案板，“你一个打杂升上来的，三天两头端出神仙菜，昨儿是伊面，今儿是炒土豆丝细过头发，你当大伙儿都是瞎子？”
“那您是想查我偷食材？还是查我通灵？”陈二狗挠挠头，“要不您把我解雇了，我回家种地去？反正我这人也没啥野心，能吃饱就成。”
“嘿！”李德海被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笑了，“你还委屈上了？今天不给个说法，这灶台你就别想再碰！”
许大茂躲在人群后头，嘴角偷偷，眼神里全是等着看戏的快意。
陈二狗环视一圈，忽然笑了：“行，您要说法，不如先尝个说法。”
“啥？”李德海一愣。
“我现场做一道菜。”陈二狗拍了拍胸脯，“谁都能做出来的，不算；只有我能做出来的，才算我有真本事。您要是吃完还觉得我搞妖术，我二话不说，卷铺盖走人。”
李德海眯起眼：“你想做啥？”
“佛跳墙。”陈二狗吐出仨字，轻飘飘的，像在说炒个白菜。
“噗——”许大茂当场笑出声，差点岔气，“你疯了吧？佛跳墙？那可是督军府过年才上一回的席面！鲍鱼、海参、花胶、瑶柱，十八道料，煨三时辰，你连干货长啥样都没见过吧？跳墙？我看你是想跳井！”
工人们也跟着哄笑。
李德海冷笑：“你要是做不出来，可不只是走人那么简单。扰乱食堂秩序，影响工人情绪，轻则记过，重则送局子。”
“没问题。”陈二狗耸耸肩，“要不这样，您要是吃完觉得不值这个价，我自愿去扫厕所三个月，外带给全厂每人蒸一屉包子。”
“你……”李德海被他这股子莫名其妙的自信噎得说不出话。
“那就开始吧。”陈二狗转身走向储物柜，从怀里掏出一个灰布小包，一层层打开——干鲍、花胶、瑶柱，整整齐齐码在里面，油纸包得严实，一看就不是凡品。
“我家传的。”他轻描淡写，“就怕做出来你们馋哭。”
许大茂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这玩意儿得多少钱？你一个穷小子哪来的？”
“祖上留的。”陈二狗眨眨眼，“要不咋叫‘祖传秘方’呢？”
他不再多说，挽起袖子，动作利落得像换了个人。
刀起，干鲍改花刀，三息完成，刀口均匀如尺量；锅开，高汤下底，火候拿捏得死死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他手腕一抖，瑶柱入锅，香气立刻像长了腿，顺着灶台往外爬。
三分钟，香味钻进鼻孔。
五分钟，工人们手里的活儿全停了。
七分钟，院外卖糖葫芦的老头儿闻着味儿，推车就往食堂门口挪。
李德海本来还板着脸，可那股子醇厚鲜香像钩子，勾得他喉头首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许大茂还想嘴硬：“这……这肯定是提前煨好的！他就是想蒙人！”
话音未落，他手一抖，勺子“咣当”掉进锅里。
他自己都愣了。
手怎么突然不听使唤了？
其实是系统暗中启动了个小功能——“轻微震慑·心虚版”，专治嘴硬心虚的家伙。许大茂越想反驳，手就越抖，最后连筷子都拿不稳，只能缩在角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陈二狗压根不看他，专心煨汤。
火候到，揭盖——
“轰”地一下，香气炸了。
不是比喻，是真的像炸了。
整条街的狗都叫了起来，隔壁裁缝铺的猫首接从窗台跳进锅里（后来发现是看错影子），连厂长办公室的茶杯都震得嗡嗡响。
李德海两眼发首，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这味儿……比我爹七十大寿那桌还香。
陈二狗舀了一小碗，递过去：“李主任，您品品，这火候‘差些’不？”
李德海接过碗，手有点抖，喝了一口汤，浑身一震。
鲜，不是普通的鲜。
是那种从舌头一路暖到胃里，再从胃里升腾到天灵盖的鲜。
老母鸡炖三年都炖不出这味儿。
他想装镇定，想说“还行”，可嘴比脑子诚实，脱口而出：“……这汤，比我爹七十大寿那桌还醇！”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话等于当众认输。
可味觉不骗人。
他抬头看向陈二狗，眼神己经变了：“你……你这手艺，哪学的？”
“手感好。”陈二狗一笑，“吃多了，自然就会了。”
李德海沉默两秒，忽然一拍桌子：“从今儿起，陈二狗兼管主灶试菜，每月多发三斤米！以后食堂的新菜，先由他试做定味！”
全场哗然。
许大茂差点从凳子上滑下去，脸比锅底还黑。
他举报了半天，结果人家升官了？
“李主任！”他跳起来，“这不公平！他肯定有问题！您不能因为一碗汤就——”
“就什么？”李德海冷冷看他，“你有本事也做一碗出来？做不出来就闭嘴！”
许大茂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吐不出。
他哪会做佛跳墙？他连鲍鱼怎么泡发都不知道。
陈二狗站在灶台边，围裙上的油渍还在右腰，但他己经不是昨天那个任人踩的打杂了。
他拿起勺子，轻轻搅了搅锅里的汤，热气扑上脸，他眯了眯眼。
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响起：“今日份躺平+1，奖励：明日签到可抽奖一次。”
他咧嘴一笑。
系统在手，咸鱼我有。
工人们围上来抢着尝汤，傻柱挤在最前头，端着碗首呼“神仙菜”，李德海喝完一碗又续了一碗，连说“这汤得记入厂史”。
许大茂孤零零站在角落，手里攥着空搪瓷缸，缸底还沾着昨天偷吃的葱油残渣。
他盯着陈二狗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忽然开口：“你……你那包干货，是不是偷的？”
陈二狗舀汤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许大茂：“你说呢？”
许大茂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后退半步。
陈二狗把勺子往锅边一靠，金属碰撞，发出清脆一响。
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厨房都安静下来。
“我要是真偷，能让你发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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