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彻底大亮，城市的喧嚣逐渐取代了夜的死寂。但便利店内，却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凝重和亟待行动的紧迫感。
姜暮雨三两口扒完冰淇淋，仿佛那点糖分和冷意真的能压下所有疲惫与惊悸。
他抹了把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探照灯，开始仔细扫视满目疮痍的店铺。
“红宝，”
他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己然恢复了指挥若定的调子，
“别装死。感应一下，店里店外，除了我们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残留怨气，还有没有别的‘味道’？特别是不属于刚才那波攻击的、陌生的、或者特别‘刻意’的气息。”
红宝虽然虚弱，但还是强打精神，从我怀里跳下来，重新化为人形。
她闭上眼，鼻翼微微翕动，身后九条尾巴的虚影若隐若现，仔细感知着空气中每一丝细微的能量波动。
狐狸的嗅觉，尤其是对能量气息的敏锐，远超人类。
几分钟后，她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里带着一丝困惑和不确定：
“乱七八糟的味道太多了……破碎的阴魂气、狐火的焦味、那恶心黑水的臭味、还有那月华之力的清冷余韵……混在一起，像打翻了的调色盘。”
她揉了揉鼻子，
“但是……硬要说的话，在门口和窗台那边，好像有一点点……非常非常淡的、像是……烧焦的羽毛混着一点铁锈的怪味？很陌生，而且感觉……很‘干’，和周围湿漉漉的阴气完全不同。”
“烧焦的羽毛？铁锈？”
姜暮雨立刻走到红宝指示的位置，蹲下身，几乎将脸贴到地上，手指极其小心地拂过地面和窗台的残骸。
他甚至从暗格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琉璃放大镜，仔细观察着。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在窗台一根断裂的木刺上，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了一小片几乎肉眼难辨的、焦黑色的、半融化状态的……绒羽？
旁边还有几点极其微小的、暗红色的、像是金属氧化后的碎屑。
“这是……”
我凑过去。
“不像本地‘特产’会留下的东西。”
姜暮雨将这两样微小的证物分别放入两个小巧的玉盒中封好，表情严肃，
“尤其是这金属碎屑……带着一种很奇怪的‘惰性’能量反应，不活跃，但……极其坚硬稳定。”
接着，他又走到存放“火山熔核”的隔热箱前，没有打开，而是双手掐诀，眼中泛起淡淡的金芒，仔细感知着。
“果然……”
他沉声道，
“熔核内部的火煞之力流动有极其细微的不自然‘节点’，
像是被某种外力强行‘梳理’和‘引导’过，人为地放大和纯化了它的吸引力。
手法非常高明，几乎与熔核自身的气息融为一体，不深入探查根本发现不了。”
他看向我们：
“这东西被送来，绝对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然后，他拿出了手机，开始飞快地翻找通讯录。
他的联系人列表堪称群魔乱舞，备注名千奇百怪：
【老王头（殡仪馆隔壁）】、
【黄十八（讨封失败版）】、
【剪纸张（手艺退步了）】、
【消息李（给钱就行）】……
他略一思索，拨通了一个备注为【包打听（收费黑）】的电话，并按了免提。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一个带着浓重鼻音、似乎还没睡醒的声音传来：
“……谁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折寿十年啊……”
“我，姜暮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声音立刻清醒了不少，还带上了一丝谄媚：
“哎呦！姜老板！稀客稀客！您那店重开之后生意兴隆吧？找小的有啥吩咐？最近可有什么内部消息照顾照顾？”
“少废话。跟你打听个事，最近城里，或者周边，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能量波动？特别剧烈的，或者……特别诡异难以形容的？还有，有没有关于‘火山熔核’或者类似极阳属性材料的异常交易或失窃消息？”
“这个嘛……”
对方拖长了声音，意思很明显。
姜暮雨没好气地道：
“老规矩，一条有价值的信息，三炷‘凝神香’。”
“嘿嘿，姜老板爽快！”
包打听立刻来了精神，
“您还别说，真有点邪门的！就前两天，西郊那个废弃多年的老耐火材料厂，听说半夜老是冒出红光，还有怪声，跟打雷似的，但天气预报屁都没有！附近几个小鬼都不敢靠近了，说那地方‘烧魂’！”
“老耐火材料厂？”
姜暮雨眼神一凝，
“还有吗？”
“还有就是黑市上，大概半个月前吧，确实有一批来路不明的火属性材料流出，纯度都挺高，但卖家很神秘，交易完就溜了，没人看清来历。您说的‘熔核’……好像有点印象，但具体得容我再细打听打听？得加钱……”
“行了，凝神香下次鬼市给你。再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姜暮雨干脆地挂了电话。
西郊废弃耐火材料厂、来历不明的火属性材料、熔核上的人为痕迹、以及红宝嗅到的陌生“焦羽铁锈”味……
几条线索似乎隐隐约约能串联起来。
“西郊……”
姜暮雨用手指敲着收银台，
“那地方荒废很久了，地脉火气确实比别处重些，如果真要做什么见不得光的实验……倒是个好地方。”
他看向我和红宝：
“店要修，结界要加固，这些急不来。但西郊那边……得尽快去看看。万一真是源头，去晚了，恐怕什么痕迹都没了。”
红宝立刻举手，虽然脸色还白着，但眼睛亮了起来：
“我去！我鼻子灵！就算他们烧成灰我也能闻出来！”
“你老实待着恢复妖力。”
姜暮雨无情驳回，
“刚才动静太大，协会和幽冥栈道那边说不定很快就会派人来‘询问’。店里得留人应付。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
“……我们可能被盯得更死了。两个人一起行动太显眼。”
“那我……”
我刚开口。
“伊人，你跟我去。”
姜暮雨做出决定，“你身手还行，脑子也还算清醒，关键时候能搭把手。红宝看家，顺便……继续感应还有没有其他蛛丝马迹。把二叔给的预警阵法全部打开，有任何不对劲，立刻用狐火示警。”
红宝虽然不满地嘟起了嘴，但也知道这是最合理的安排，哼哼了两声，算是答应了。
寻找蛛丝马迹的第一步，指向了城市西郊那片被遗忘的荒芜之地。
而我们知道，等待我们的，绝不会只是一个简单的废弃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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