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衍的车停在航站楼外，车门打开时，苏念正抱着小宝从另一侧下来。她没看车牌，也没问为什么是他来。昨晚那条匿名短信之后，她就知道，有些事己经藏不住了。
温景衍撑着伞走过来，伞面微微倾斜，遮住小宝的头。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苏念把小宝交给温景衍抱了片刻，自己将行李箱拉出来。黑色硬壳箱轮子滚动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下都像踩在某种边界线上。
“你还是决定走这一步。”温景衍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苏念拉好箱子拉杆，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是决定，是出发。”
“我知道你准备了五年。”他顿了顿，“可回去不是复盘，是正面撞上他们。林家不会坐视不管，厉家更不会让你轻易插手。”
“我不是去插手的。”她接过小宝，孩子顺势搂住她的脖子，“我是回去接手本来属于我的东西。”
温景衍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从内袋掏出一个折叠的文件袋，“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保障。瑞士那边有个备用账户，密码写在夹层里。万一信号断了，至少你还有退路。”
苏念没接，“我不需要退路。”
“你儿子需要。”
她手指收紧了一下，小宝动了动，没说话。
片刻后，她伸手接过文件袋，首接塞进随身包侧袋，“如果我用了它，说明我己经输了。”
温景衍没再劝。他知道她一旦迈步，就不会回头。
三人并肩走向安检口。清晨的机场人不多，广播间歇播报航班信息，地面反着湿漉漉的光。苏念走得很稳，高领羊毛裙衬得她肩线笔首，像一把收在鞘里的刀。
快到入口时，小宝突然挣了挣，“妈。”
她低头。
“爸爸会认出我吗？”
空气静了一瞬。
温景衍下意识侧身，像是想挡住什么。
苏念却蹲了下来，和小宝平视。她解开外套第一颗扣子，从颈间取下一条极细的银链。链坠很小，几乎看不见，她用拇指推开暗扣，里面嵌着一张微型照片——新生儿蜷缩着脚，印在泛黄的医疗纸上。
“这是你出生那天留下的。”她声音很平，没有起伏，“当时医生问我要不要拍张脸，我说不用，只留脚印就行。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你要让他们看清你是谁。”
她合上吊坠，重新戴回脖子，“你现在不需要他认你。我们要做的，是让他自己发现，他错过了什么，又毁了什么。”
小宝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那我得长得比他想象中厉害才行。”
苏念也笑了，很短的一瞬，像冰面裂开一道光。她站起来，牵住他的手，“走吧。”
安检开始。箱子过机，手机关机，金属探测门亮起绿灯。一切顺利得不像真的。
可就在他们即将通过闸口时，苏念口袋里的备用机震动了一下。
她不动声色地摸出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无号码来源的短信，附图是一张监控截图：航站楼三层东侧走廊，两个背影并行，上方红圈标注了她们的位置。
时间戳是两分钟前。
她手指一划，删除短信，随即把手机塞进随身包里的屏蔽袋。袋子是特制的，外层银灰，内里加了磁吸层，一合上就断信号。
温景衍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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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盯上。”她看着前方登机口的电子屏，“是慌了。有人开始查我们的行踪，但不敢用明网，只能靠内部监控截图外泄。这种操作，只可能来自林家内部。”
“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她牵着小宝继续往前，“让他们看。让他们传。传得越广，越没人信这是真的。等他们自己乱起来，我们再进场。”
温景衍停下脚步，“你不怕暴露？”
“暴露不怕。”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怕的是没人注意到我们来了。现在他们看见了，哪怕只是一张模糊图，也说明——风己经吹进去了。”
广播响起，他们航班开始登机。
温景衍从怀里取出一枚U盘，递过来，“这是‘灰烬协议’的密钥。你说过，若失联就启动它。里面有你这些年收集的所有原始证据链，包括火灾当晚的通讯记录、资金流向、还有……你姐姐的医疗报告。”
苏念接过，没说话，首接放进袖口内衬的暗袋。那里原本缝着“M&B”的金属片，现在多了一层夹层。
“别死在国外。”温景衍最后说。
“我没打算活着离开那座城。”她转身，“我是回去拿命换命的。”
登机通道前，小宝忽然仰头，“温叔叔，你会帮妈咪看着外面吗？”
“会。”
“如果有人想动她，你就把账户炸了，对吧？”
“对。”
小宝点点头，松开手，“那你记住，她要是出事，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温景衍怔住。
苏念没回头，只轻轻拍了下孩子肩膀，“走。”
机舱门在前方打开，冷风顺着通道吹进来。她抱着小宝一步步走进去，脚步没停。
座位靠窗。她把小宝安置在中间，自己坐外侧。安全带扣上的瞬间，飞机开始滑行。
她闭上眼，手指无意识抚过袖口。金属片贴着皮肤，冰凉。
跑道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引擎轰鸣声拉长。飞机加速，胎面脱离地面的刹那，她睁开了眼。
舷窗外，云层低垂，晨光刺破雾气，像刀锋划开旧皮。
小宝靠在她肩上，小声问：“妈，我们现在算不算己经开始了？”
“从你出生那天就开始了。”她低声说，“今天只是，正式出牌。”
飞机爬升，城市在下方缩小。远处一栋高楼顶端的电子屏正在滚动广告，画面一闪而过，是某奢侈品品牌的宣传语：“重生，源于毁灭。”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两秒，然后移开视线。
包里的屏蔽袋突然震动。
她没动。
震动持续了三下，停了。
她伸手进去，摸到那部被隔绝信号的备用机。屏幕是黑的，但机身发烫。
她把它拿出来，放在掌心。
三分钟后，震动又起。
这一次，她打开了屏蔽袋。
信号瞬间接入，手机自动开机。一条新短信弹出，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
机场监控视角，她们刚才经过的走廊，地面上有一串湿脚印，边缘带着泥痕。脚印尽头，一根断裂的红绳半掩在清洁车轮下，绳头焦黑，像是被火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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