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星光击中秋局核心的刹那,整个昆仑山脉剧烈震颤。
夜无殇的冷笑凝固在脸上,胸口的倒置北斗印记突然扭曲,黑雾如沸水般翻涌。他猛地按住心口,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惊怒——天权星核的力量正在干扰虫母对他的控制!
"走!"紫霞的神识捕捉到这稍纵即逝的破绽,"棋局要塌了!"
六人冲向秋局边缘,屏障己出现裂缝。碧落的风雷鞭劈开最后一道阻碍,众人纵身跃出。身后传来夜无殇的厉啸,整座秋局向内坍缩,最终化作一团扭曲的黑雾消散在风雪中。
"他暂时被困住了。"紫霞的指尖轻颤,星盘残片的光芒黯淡到几乎熄灭,"但不会太久......"
陆沉的手臂环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弑神枪的温度仍滚烫灼人:"先离开这里。"
青瑶的玉佩指引方向,众人沿着雪山背面的隐秘小径疾行。萧云的诗毒虽耗尽,但记忆力惊人,在错综复杂的冰裂隙间精准找到出路。墨离的断剑不时在冰壁上刻下记号,防止迷路。碧落殿后,风雷鞭拖曳的电光抹去众人的足迹。
翻过最后一道山脊,风雪骤停。眼前竟是一片隐蔽的山谷,谷中散落着十几户人家,炊烟袅袅,鸡犬相闻,恍若世外桃源。
"这是......"碧落眯起眼,"凡人村落?"
紫霞的神识扫过山谷:"没有修者气息,是普通的猎户村。"
青瑶的星毒微微波动:"我的力量在这里......很平静。"
陆沉看向远处渐暗的天色:"天色己晚,夜无殇暂时找不到这里,休整一夜再走。"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孩童正在追逐嬉戏。见陌生人到来,他们先是怯生生地躲到树后,又忍不住探出头张望。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藤杖走来,目光在六人身上扫过,尤其在陆沉的弑神枪和碧落的风雷鞭上多停留了片刻:"几位是......"
"途经此地的旅人。"萧云上前一步,书生打扮让他看起来最无害,"风雪阻路,想借宿一晚。"
老者沉吟片刻,忽然笑道:"山野村舍简陋,若不嫌弃,老朽家中有空房两间。"
跟随着老者穿过村落,紫霞的神识悄然铺开。这个村子不过三十余口人,多是猎户与农户,屋舍简陋却整洁。奇怪的是,村中央有一口古井,井台刻着模糊的符文,隐约有灵力波动。
老者的家是座带小院的木屋,厅堂墙上挂着兽皮和草药,角落的炉灶上煨着一锅热气腾腾的肉汤。
"寒舍简陋,几位将就。"老者取来粗瓷碗,给每人盛了碗汤,"山里的雪雉炖野菌,驱寒最好。"
热汤下肚,连日的疲惫似乎都被熨平了些。碧落一口气喝干,抹了抹嘴:"老爷子,这村子存在多久了?"
"祖辈避难至此,算来......"老者掰着手指,"有百余年了吧。"
紫霞忽然开口:"村中的井,是何人所凿?"
老者盛汤的手微微一顿:"姑娘怎知村中有井?"
"猜的。"紫霞面不改色,"山村多依水而建。"
老者将汤碗放在她面前,意味深长道:"那口井是先祖所留,井水甘甜,但村规严禁夜间取用......几位客人若口渴,灶上有烧好的茶水。"
待老者去后院取柴,六人交换了个眼神。
"井有问题。"墨离的断剑微微震颤,"有封印。"
陆沉看向紫霞:"能感应到什么?"
"不是邪气......"紫霞轻声道,"反倒像某种守护阵法。"
夜幕低垂,山村陷入寂静。
老者安排的两间房,男人们挤在东屋,女子住西屋。碧落一沾枕头就睡得不省人事,青瑶则坐在窗边,借着月光查看玉佩的变化——自从靠近那口井,玉佩中的星光就活跃了许多。
紫霞靠坐在墙边,指尖无意识地着星盘残片。失明的双眼望向虚空,神识却笼罩着整个村落。她能"看"到陆沉并未入睡,而是站在院中,弑神枪插在身旁,如雕塑般守夜。
夜风送来淡淡的松木香,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琴声?
紫霞悄然起身,循声来到院中。琴音是从古井方向传来的,如泣如诉,凡人听不见,却清晰回荡在她的神识中。
"睡不着?"陆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紫霞转向他:"你听到了吗?"
"琴声。"陆沉点头,"枪在共鸣。"
两人默契地朝古井走去。月光下的井台泛着青冷光泽,那些模糊的符文此刻竟微微发亮。琴音愈发清晰,却始终找不到源头。
紫霞的手抚过井沿:"这不是普通的水井......是阵眼。"
陆沉的手按在北斗印记上:"我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正当紫霞要深入探查时,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轻响。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藤杖点地:"两位,夜寒露重,还是回屋吧。"
他的眼睛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淡金色,藤杖顶端浮现细密的符文——这根本不是普通老人!
紫霞的神识骤然绷紧:"阁下是谁?"
老者叹息一声,藤杖轻敲地面。井台的符文大亮,琴声戛然而止。
"老朽不过是个守井人。"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朗,"倒是二位......身负天机与北斗,却来扰'瑶琴阵'的清静?"
堂屋内,油灯重新点亮。
老者——现在该称他为首阳山人——沏了壶苦丁茶,茶香氤氲中道出原委。
三百年前北斗星君封印虫母前,曾在此布下"瑶琴阵",以古井为眼,琴音为引,维系三界灵脉平衡。而首阳山人是星君点化的松精,奉命世代守阵。
"难怪夜无殇的秋局覆盖不了这里。"碧落恍然大悟,"整个村子都在阵法保护中。"
首阳山人看向紫霞:"天机仙子双目失明,反倒能听见琴音,可见与阵法有缘。"
他又望向陆沉:"至于北斗转世......"
藤杖突然点向陆沉胸口,北斗印记应激亮起!首阳山人凝视印记片刻,突然老泪纵横:"果然是星君大人......老朽等了整整三百年啊!"
陆沉扶住情绪激动的老人:"这阵法能帮我们对抗虫母?"
首阳山人摇头:"阵法只维稳,不主杀伐。但......"他压低声音,"井底藏着星君当年留下的'琴心',持之可暂时唤醒夜无殇体内的北斗意志。"
青瑶若有所思:"所以虫母才要操控夜无殇追杀你们......它怕北斗星君的记忆复苏。"
萧云突然问道:"为何告诉我们这些?"
首阳山人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因为阵法即将失效......最后一道琴音,该由你们来续。"
黎明前的黑暗中,六人围坐井边。
首阳山人取来七盏青铜灯,按北斗方位摆好:"取琴心需七人同心,可惜老朽年迈,只能劳烦诸位分持灯盏。"
他传授口诀后,郑重告诫:"琴音响起时,会映出心中最渴望或最恐惧的画面......无论看到什么,切记守住本心。"
碧落撇嘴:"能有多可怕?"
墨离默默将断剑插在身前:"开始吧。"
七盏灯同时点燃,首阳山人吟诵古老咒言。井水无风自动,水面浮现一张玉石般的古琴虚影。
琴音响起的第一瞬,紫霞就明白了警告的含义——
她"看"到自己高坐凌霄殿,执掌天机阁,而陆沉在凡间垂垂老矣,两人永世相隔......这是她最恐惧的"天规永固"。
身旁的陆沉青筋暴起,显然也陷入了幻境。碧落的风雷鞭不受控制地炸开电光,墨离的断剑发出悲鸣,青瑶和萧云则十指紧扣,面色苍白如纸。
首阳山人的声音如清泉般注入众人脑海:"琴音试心......守住本心!"
紫霞的星盘残片突然拼合成圆,她看到了真相——这根本不是取琴心的仪式,而是北斗星君留下的最后考验!
唯有经历过七情六欲的洗礼仍能坚守初心者,才有资格继承他的意志。
"陆沉......"紫霞在神识中呼唤,"你看到的......不是真的......"
幻境中的陆沉正目睹紫霞魂飞魄散,闻言猛然惊醒。他一把抓住紫霞的手,两人的灵力通过相握的手掌交融,幻象如玻璃般碎裂!
紧接着是碧落和墨离——游侠以断剑劈开幻境,风雷仙子长啸破障;青瑶与萧云则相视一笑,诗毒与星毒交织成网,护住彼此心神。
琴音骤变,从凄婉转为清越。井水中的古琴凝成实体,缓缓升起——那是一枚玉质的琴轸,通体晶莹,内蕴星光。
首阳山人恭敬捧起琴轸,交给陆沉:"星君说......当琴心找到真正的持剑人时,自会指引前路。"
琴轸刚触及陆沉掌心,就化作流光没入北斗印记。刹那间,他脑海中浮现无数陌生记忆——
三百年前的北天门,虫母的嘶吼,王母的眼泪......以及,昆仑墟最深处的那扇门。
"原来如此......"陆沉睁开眼,晨曦正好照在井台上,"我知道最终决战的地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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