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青石板路上沾着细碎的露珠，踩上去能听到细微的“咯吱”声。灵渊背着一个半旧的布包，跟在阎隽意身后，脚步轻得像一片羽毛。布包里装着昨晚整理好的草药、银针，还有阎隽意特意为他准备的几包防身用的毒粉——用的是幽谷最温和的毒草炼制，只会让人短暂麻痹，不会伤及性命。
“走慢些，雾重路滑。”阎隽意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灵渊。他今日换了一身灰布长衫，易容成的中年面容上，那道浅浅的疤痕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可看向灵渊的眼神，依旧藏着化不开的温柔。灵渊点了点头，加快脚步跟上，指尖不经意间擦过阎隽意的袖口，触到一片微凉的布料，心跳却莫名快了半拍。
两人今日要去清河镇外的一座破庙。昨日从“知古斋”出来后，灵渊不死心，又拉着阎隽意去了镇上的茶馆。茶馆里人多眼杂，最是容易听到江湖传闻。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一壶劣质的茶水，听着邻桌几个江湖客闲聊，竟真的捕捉到了一丝有用的信息——有人说，破庙里住着一个疯老道，年轻时曾在某个隐世门派待过，或许知道些陈年旧事。
“那老道若是不肯说，你别硬逼。”阎隽意边走边叮嘱，语气里带着几分谨慎，“江湖上的怪人多，有些老道看似疯癫，实则藏着本事，咱们别惹不必要的麻烦。”灵渊“嗯”了一声，心里却早己盘算开了——他记得阎隽意说过，疯癫之人往往最念旧情，若是能找到老道在意的东西，或许就能让他开口。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远处终于出现了破庙的轮廓。庙宇的屋顶塌了大半，露出黑黢黢的梁木，院墙也倒了好几段，荒草从墙缝里钻出来，长得比人还高。走近了，还能闻到一股霉味和尘土味混合的气息，呛得灵渊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有人吗？”灵渊朝着庙里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惊起了几只躲在梁上的麻雀。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大殿深处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老者头发花白，乱糟糟地披在肩上，脸上满是皱纹，眼睛却亮得惊人，像两盏藏在暗处的灯。
“你们是谁？来这儿做什么？”老道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拄着拐杖，警惕地盯着灵渊和阎隽意，目光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最后停在了阎隽意易容的疤痕上，眉头微微皱了皱。
阎隽意上前一步，拱手道：“老道长，我们是过路的旅人，听闻您见多识广，特来向您打听一件旧事。”他语气客气，却没说具体要打听什么——在没摸清老道的底细前，贸然提及阎家灭门和“烬霜”毒，反而容易引起警惕。
老道“哼”了一声，拄着拐杖转身往大殿深处走：“我一个疯老道，能知道什么旧事？你们还是快走吧，这儿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灵渊见状，连忙从布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快步跟上老道：“老道长，我们不是来添麻烦的。这是我亲手做的桂花糕，您尝尝？”
油纸包打开，一股清甜的桂花香气弥漫开来。老道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桂花糕，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灵渊见状，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昨晚他特意做这桂花糕，就是赌疯癫之人或许会对甜食格外在意，没想到真的赌对了。
“算你们有心。”老道接过桂花糕，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眼神渐渐变得悠远，“很多年前，也有人经常给我送桂花糕……可惜啊，早就不在了。”灵渊和阎隽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希望——老道愿意接下桂花糕，就说明他并非完全不愿沟通。
三人在大殿的石凳上坐下，老道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灵渊闲聊。灵渊知道不能急，便从天气聊起，慢慢说到镇上的趣事，偶尔还会提几句草药——他知道老道曾在隐世门派待过，说不定对草药也有了解。果然，提到草药时，老道的话明显多了起来，还忍不住指点了灵渊几句辨别草药的诀窍。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灵渊试探着问：“老道长，您年轻时待的门派，是不是很厉害啊？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叫‘烬霜’的毒？”他的声音很轻，生怕吓到老道。老道吃桂花糕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警惕：“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打听‘烬霜’毒？”
阎隽意见状，知道瞒不下去了，便卸下了脸上的易容。墨色的药膏从他脸上剥落，露出原本苍白俊美的面容，只是眉宇间依旧带着几分阴郁。老道看到阎隽意的脸，瞳孔骤然收缩，手里的桂花糕“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你……你是阎家的人？”
灵渊心里一紧，连忙扶住老道：“老道长，您别激动。他叫阎隽意，是当年阎家唯一的幸存者。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打听当年阎家灭门的真相，还有‘烬霜’毒的来历。”老道盯着阎隽意看了很久，眼神里满是复杂，有震惊，有惋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过了好一会儿，老道才缓缓开口：“当年阎家灭门的事，我知道一些。那时候我还在门派里当差，偶然听到长老们议论，说阎家得罪了一个很厉害的势力，那个势力不仅灭了阎家，还在阎家刚出生的孩子身上下了‘烬霜’毒，就是为了让阎家断子绝孙。”
“那个势力到底是谁？”阎隽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等这个答案等了太多年，此刻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老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长老们没说具体是谁，只说那个势力和‘毒’有关，而且行事极其隐秘，江湖上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灵渊看着阎隽意失落的样子，心里很是心疼，他连忙追问：“老道长，那您知道‘烬霜’毒的来历吗？有没有什么解毒的方法？”老道叹了口气：“‘烬霜’毒是一种极其阴毒的毒，我只在古籍上见过记载。这种毒需要用多种罕见的毒物炼制，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鬼医与他的人参精 而且炼制过程非常残忍，据说要牺牲九十九个活人，才能炼出一点‘烬霜’。至于解毒的方法，古籍上没说，我也不知道。”
阎隽意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原本以为能从老道这里得到线索，没想到还是一无所获。灵渊握住阎隽意的手，轻声安慰：“隽意，别难过，至少我们知道了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这也是一种收获。”阎隽意看着灵渊温柔的眼神，心里的失落稍稍缓解了一些，他反握住灵渊的手，指尖传来的温暖，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
老道看着两人紧握的手，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还知道一件事。当年阎家有一本祖传的医书，那本医书里不仅记载了各种疑难杂症的治疗方法，还有关于‘烬霜’毒的一些线索。可惜阎家灭门后，那本医书就不见了，有人说被灭门的势力拿走了，也有人说被阎家的下人偷偷藏起来了。”
“医书？”灵渊眼睛一亮，“老道长，您知道那本医书叫什么名字吗？有没有什么特征？”老道想了想：“好像叫《阎氏医典》。那本医书的封面是用黑色的皮革做的，上面还绣着一朵银色的莲花，很好辨认。”灵渊连忙从布包里掏出纸笔，把老道说的话都记了下来，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夹杂着几个人的说话声。老道脸色一变，连忙对阎隽意说：“你们快躲起来！是那个势力的人！他们经常来这一带巡查，要是被他们发现你们，就完了！”
灵渊和阎隽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他们跟着老道躲进大殿后的一个破柜子里，柜子里堆满了杂物，散发着一股霉味。灵渊紧紧贴着阎隽意，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还有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心里莫名安定了许多。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大殿门口。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老道，你有没有看到两个陌生人？一个长得很俊，脸色苍白；还有一个看起来很年轻，像是个书生。”灵渊心里一紧——这分明就是在说他和阎隽意！
老道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没……没有啊。这破庙这么偏僻，哪会有什么陌生人？你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那个粗哑的声音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要是让我们发现你撒谎，有你好果子吃！”接着，就听到脚步声在大殿里来回走动，似乎在搜查。
灵渊屏住呼吸，紧紧攥着阎隽意的手。他能感觉到阎隽意的身体有些僵硬，显然也很紧张。过了好一会儿，脚步声才渐渐远去，那个粗哑的声音又传来：“走，去别的地方看看！”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后，三人才从柜子里出来。老道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刚才那些人，就是那个势力的手下。他们经常在这一带巡查，就是为了寻找阎家的幸存者，还有那本《阎氏医典》。你们以后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被他们发现。”
阎隽意看着老道，眼神里满是感激：“老道长，谢谢您今日告知我们这么多事。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是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老道摇了摇头：“不用谢我。当年阎家对我有恩，我能帮你们的，也只有这些了。你们还是快走吧，这里不安全，要是那些人再回来，就麻烦了。”
灵渊和阎隽意点了点头，向老道告别后，便匆匆离开了破庙。走在回客栈的路上，灵渊看着阎隽意，轻声说：“隽意，我们现在有了新的目标——找到《阎氏医典》。只要找到医典，说不定就能找到当年灭门的真相，还有解毒的方法。”
阎隽意看着灵渊坚定的眼神，心里也燃起了一丝希望。他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找。不管医典藏在哪里，我都要找到它。”两人并肩走在晨雾里，阳光渐渐升起，驱散了雾霭，也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
回到客栈后，灵渊把从老道那里打听来的消息都整理了一遍，还特意把《阎氏医典》的特征记在纸上，贴在客栈的墙上，方便随时查看。阎隽意则坐在桌边，翻阅着从“知古斋”借来的地方志，希望能从里面找到关于《阎氏医典》的线索。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灵渊做了晚饭，是阎隽意喜欢吃的清粥和小菜。两人坐在桌边吃饭，灵渊忽然想起什么，开口说道：“隽意，我们明天去镇上的当铺看看吧。我听人说，很多珍贵的书籍和宝物，最后都会流落到当铺里。说不定《阎氏医典》就在某个当铺里。”
阎隽意点了点头：“好，明天我们就去当铺看看。不过你要小心，当铺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别被人盯上了。”灵渊笑了笑：“我知道，有你在，我不怕。”阎隽意看着灵渊灿烂的笑容，心里暖暖的，他拿起筷子，给灵渊夹了一块小菜：“快吃吧，菜要凉了。”
吃完晚饭，灵渊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夜景。街上的灯笼亮了起来，暖黄的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很是温馨。阎隽意走到灵渊身边，轻轻抱住他：“灵渊，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当年的真相。”
灵渊靠在阎隽意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轻声说：“我们是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面对。”阎隽意紧紧抱着灵渊，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心里满是感激。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灵渊，这个像小太阳一样，照亮他灰暗人生的小人参。
夜深了，灵渊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阎隽意坐在床边，看着灵渊熟睡的脸庞，眼神里满是温柔。他轻轻为灵渊掖好被子，然后走到桌边，继续翻阅地方志。他知道，寻找《阎氏医典》的路一定很艰难，但只要有灵渊在身边，他就有勇气走下去。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阎隽意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他看着纸上“阎氏医典”西个字，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医典，查明真相，为家人报仇，也为了能和灵渊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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