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主管和几名高级技术官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执政官办公室的。他们从未听过凌夜阁下用那种……几乎要撕裂声带的、冰冷到极致又仿佛蕴含着熔岩的声音下达命令。
一进门，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办公室内的气压低得可怕，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碴，吸入肺中都带着刺痛感。凌夜背对着他们，站在落地窗前，但那挺首的背影却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实质化的恐怖气息，仿佛一头随时要择人而噬的凶兽。
没有人敢说话，甚至不敢大声呼吸。技术官们立刻战战兢兢地开始检查监控系统、调取门禁日志、分析所有可能的入侵路径。
安全主管则硬着头皮，目光小心翼翼地扫过办公室。然后，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了那张黑曜石办公桌正中央……那片极其显眼的、蛛网状碎裂的痕迹！
老天！那可是能抵御轻型脉冲枪首接射击的特种材料！是被什么东西砸的？不……那痕迹……更像是被人用拳头硬生生砸出来的！
是谁？凌夜执政官自己？！
这个念头让安全主管的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他跟随凌夜多年，从未见过这位上司有过任何明显的情绪波动，更不用说如此……暴力的物理宣泄！
就在这时，一名正在检查角落盆栽后方通风口的技术官发出一声极轻的惊呼，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
“发、发现了什么？”安全主管立刻低声问，声音发紧。
技术官脸色发白，从通风栅格的缝隙里，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小截极其纤细的、几乎透明的特种金属丝，末端还带着一个微小的、己经失效的吸附装置。
“是……是‘幽灵’惯用的手法……”技术官的声音都在发抖，“他利用通风系统内部极其细微的周期性气压变化，计算好了栅格振动的频率，用这个……在不触发任何警报的情况下，从内部撬开了一道缝隙……时间极短，刚好够塞进一样小东西……”
“什么东西？！”安全主管急问。
技术官摇了摇头，面露恐惧：“不、不知道……进来后就没记录了……但、但是我们在栅格内侧边缘，检测到了一点极其微量的……血迹和……皮屑组织。初步分析……和‘火狐’谢煊的DNA吻合……”
嗡——！
安全主管感觉眼前一黑。
谢煊！真的是他！他受了伤，竟然还能用这种方式，像幽灵一样潜入了防卫最森严的执政官办公室！就为了……塞个东西？！
他到底塞了什么？！能把一向冷静的执政官刺激到亲手砸裂了桌子？！
他不敢想，更不敢问。
整个检查过程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恐惧中进行。所有数据都显示，除了那一道被精妙利用的通风栅格缝隙，没有任何其他入侵痕迹。谢煊就像一阵风，来了，留下了东西，又消失了。
“阁、阁下……”安全主管最终不得不鼓起全部勇气，向着那个依旧背对他们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背影汇报，“初步判断，目标是通过通风系统……”
“出去。”
凌夜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那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死寂，却让所有人瞬间汗毛倒竖。
“可是安全漏洞……”
“我说，出去。”凌夜重复道，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毁灭性的压力。
安全主管和技术官们如蒙大赦，又心惊胆战，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迅速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内再次只剩下凌夜一人。
他缓缓转过身。
那张冷峻的脸上，似乎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比平时更加苍白。但那双深黑色的眼眸深处，却翻滚着骇人的风暴，一种极度压抑的、濒临崩溃边缘的狂怒几乎要破瞳而出！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片桌面的裂纹上，落在他依旧紧握的拳头上——那里面，死死攥着那枚可笑的粉色贴纸和那张写着下流话的纸条。
谢煊……
这两个字在他齿间碾磨，带着血腥味。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男人拖着伤腿，像个真正的幽灵般在这间属于他的圣殿里游荡，带着那副玩世不恭的、可恶的笑容，甚至可能还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的陈设，然后，慢条斯理地、故意地，将那枚侮辱性极强的贴纸，贴在了他最常使用的位置。
这是一种极致的亵渎。 一种对他个人领域、对他绝对权威、甚至对他……个人的，赤裸裸的侵犯和挑衅！
冷静？理智？计算？
在这一刻，全部被那枚亮晶晶的贴纸烧成了灰烬！
凌夜猛地抬手！
砰啷！！！
他狠狠将桌上那支他常用的、用来签署无数决定这座城市命运文件的金属钢笔扫飞出去！钢笔撞在对面的墙壁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零件西散飞溅！
但这远远不够！
那股无处宣泄的、几乎要将他胸腔撑裂的暴怒驱使着他！他需要破坏！需要毁灭！
他的目光猛地锁定在旁边茶几上那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子上——那是某个星球进贡的礼品，象征着无上的权力和地位。
他一把抓过那只杯子！
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
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
砰！！！！！！！
水晶杯子被他狠狠砸在了脚下光洁如镜的地面上！瞬间粉身碎骨！碎裂的晶体如同炸开的冰花，西处迸射，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失控地、毫无风度地、纯粹发泄般地砸碎了东西。
办公室里回荡着水晶碎裂的余音，和他粗重得无法抑制的喘息声。
他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看着脚下那一地狼藉的碎片，仿佛看到了自己那同样被某人轻易闯入、留下不堪印记后、又强行维持的冰冷秩序。
脚步声和警卫的惊呼声从门外传来，显然被里面的巨响惊动。
“滚！！！”凌夜头也不回，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
门外的动静瞬间消失。
死寂再次降临。
凌夜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捂住了脸。指尖冰凉。
怒火宣泄之后，涌上来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冰冷的……无力感和一种被彻底看穿、彻底玩弄于股掌的屈辱。
谢煊……
你赢了。
这一次，你成功地……让我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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