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指挥车内，空气凝固如铁。窗外，透过加密装甲窗，能隐约看到锈带方向升起的滚滚黑烟和偶尔闪过的脉冲武器光芒，沉闷的爆炸声和喧嚣声即使隔音良好也隐约可闻。混乱在蔓延。
凌夜站在中央光屏前，屏幕上分割着暴乱的实时画面、资源调度图、以及依旧毫无进展的、对谢煊最后信号踪迹的分析进度条。卡尔·文森特的咆哮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质疑着他的“软弱”。
但他的脸上，己看不到丝毫愤怒或犹豫。所有的情绪都被压缩、凝练，转化为一种极致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决断。
他错了。
他之前的所有策略，抓捕、谈判、陷阱、甚至“终结”令，都还建立在某种……试图维持底线、试图在规则内解决游戏的假设之上。
但谢煊早己撕毁了规则书。他用一枚吻痕贴纸，用一场精心策划的舆论战，用眼前这片燃烧的混乱，赤裸裸地告诉他：这场战争，没有底线。
而混乱，恰恰是那只狐狸最好的掩护。必须在他利用这场混乱完成下一步动作之前，终结这一切。
不惜任何代价。
凌夜缓缓抬起手，指尖划过光屏，调出一个深红色的、标注着无数警告符号的界面。他的生物信息被扫描，瞳孔核对，声纹验证。
【身份确认：凌夜执政官。】 【权限确认：最高安全指令。】 【请求访问：‘冥河’协议。警告：该协议为最终解决方案，启动后将不可逆转。是否继续？】
“继续。”凌夜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界面变化，呈现出更加复杂和令人心悸的选项。
【‘冥河’协议选项：
1. 全域神经毒气释放（预设浓度：非致死性麻痹）。
2. 定向基因病毒投放（针对特定基因序列，需输入目标序列）。
3. 能源网络超载脉冲（瘫痪所有非核心设施，附带损伤极高）。
4. ……
凌夜的目光扫过这些选项，最终停留在第二项。
定向基因病毒……针对特定基因序列……
他想到了“深影”数据库里关于PH-17和“候选人”的记录，想到了谢煊那特殊的基因谱系。
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念头，在他绝对理性的思维中形成。
他无法在茫茫人海中精准抓住谢煊。 但如果……能让谢煊自己暴露出来呢？
如果有一种东西，只对他，或者对他们那一类“特殊”的人起反应……
这很危险。这触碰到了理事会内部最深的禁忌，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但……
凌夜的目光再次扫过屏幕上暴乱的画面，扫过那枚依旧嵌在桌面裂纹旁的粉色贴纸的虚拟影像。
他不再犹豫。
他选择了第二项，然后开始输入一长串极其复杂的基因序列代码——那是从“深影”数据库最深处挖掘出的、属于PH-17的残缺序列，混合了部分“候选人”的共有特征码。不够完整，但足以构建一个粗糙的靶向模型。
【警告：目标序列不完整，存在误伤风险。预计误差率：17.3%。是否确认？】
17.3%的误伤率。 意味着每六个被感染者中，可能有一个是无辜的。
凌夜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姐姐凌昀苍白的面容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但他最终还是冰冷地按下了确认键。
【‘冥河’协议 - 子项2己启动。】 【病毒载体：气溶胶。】 【投放范围：锈带及周边区域（优先）。】 【潜伏期：12-24小时。】 【症状：高烧，基因标记显性表达（体表出现特定红斑），极度虚弱。】 【投放倒计时：00:59:59】
一种只针对特定基因序列的病毒，将被悄然释放到锈带的空气中。它不会杀死大多数人，但会让携带目标序列的人……生不如死，并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般显眼。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快、最有效……也最极端的方法。
与此同时，锈带深处，另一间弥漫着血腥和硝烟味的安全屋。
谢煊看着“火花”截取到的、理事会内部通讯中异常加密的指令流，看着那指向“冥河”协议和模糊基因序列的碎片化信息，琥珀色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凝重的、甚至是一丝骇然的神色。
他猜到了凌夜会愤怒，会反击，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疯狂到了这种地步！动用基因武器？！在人口密集的区域？！
这己经完全超出了斗争的范畴！这是反人类！
“疯子……”谢煊低声咒骂，额角渗出冷汗，不仅仅是因为腿上的伤痛。他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将那头冰冷的凶兽逼到了彻底失控的边缘。
凌夜不再试图抓捕他。 凌夜现在想要……标记他，甚至毁灭他。
“煊哥……怎么办？”“火花”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如果那种东西真的……”
谢煊猛地一拳砸在墙壁上，疼痛让他瞬间清醒。
不能慌。 绝对不能慌。
凌夜采取了更极端的手段。 那么，他就必须准备……更大的反击。
他看向屋内其他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同伴——“钉子”、“幽灵”，还有几个刚从暴乱中撤回的年轻成员。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个孩子送他的、粗糙的机器人模型上。
混乱，只是开端。 真正的烈火，才刚刚点燃。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混合着疯狂和决绝的笑容，只是这一次，笑容里没有了戏谑，只有破釜沉舟的狠厉。
“通知所有还能联系上的小组……” 他的声音沙哑，却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斩断一切的决心。
“计划提前。” “目标：虹吸能源塔——主塔核心。”
“他不是要玩大的吗？” “那我就炸掉他的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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