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福寺的地基在轰鸣声中如雪崩般坍塌,燕必胜死死地攥着嵌入浑天仪的玉佩,青铜齿轮转动的震颤顺着掌心首窜天灵盖。
他脚下的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粘稠的黑雾从地底翻涌而出,带着铁锈与腐肉混合的腥甜气息。
苏若璃突然拽住他的腰带,银针在黑雾中划出半道弧光,针尖瞬间泛起霜白:"是极北之地的'玄冥瘴',这下面......"
话未说完,整座暗室轰然坠落。燕必胜在失重中看清下方景象——一艘足有百丈长的青铜巨舰悬浮在岩浆海之上,舰身刻满吞云吐月的狼首图腾,每只狼眼都镶嵌着夜明珠,在瘴气中散发幽蓝冷光。
巨舰甲板上,数百具穿戴燕家玄甲的尸骸手持戈矛,组成北斗七星战阵,而他们空洞的眼窝里,正爬出指甲盖大小的赤色蛊虫。
"这是燕家先祖的'天狼舰'!"张猛融入战魂前残留的意识在燕必胜识海中炸响,"当年雁门关血战,此舰随主帅沉入地底......"话音被尖锐的破空声打断,三具尸骸同时掷出戈矛,矛尖缠绕的锁链在空中绽开曼陀罗花状的倒刺。燕必胜旋身挥剑,双股剑却如斩入泥潭,腐臭的尸油顺着剑身蔓延,眨眼间腐蚀出细密的孔洞。
苏若璃突然扯开衣襟,撕下的布条浸满她特调的解毒药汁。"用这个擦剑!"她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潮红,七窍渗出的黑血滴在甲板上,竟化作游走的蜈蚣,"这些尸骸被炼成了'血煞尸',唯有燕家血脉能破阵!"少女踉跄着甩出银针,却在触及尸骸的瞬间被震成齑粉,她藏在广袖中的玉珏突然发烫,映出舰首狼口处若隐若现的星图。
燕必胜的玉佩与玉珏同时共鸣,刺目白光中,他看见父亲临终前的画面:燕长歌浑身浴血跪在狼首舰前,玄铁枪深深插入甲板,鲜血顺着枪杆注入星图。"记住......"父亲的声音混着岩浆的轰鸣,"龙脉钥匙,在狼喉......"现实与记忆重叠,燕必胜握紧双股剑冲向舰首,却见陆沉不知何时出现在狼首顶端,手中托着的青铜钥匙正与星图产生共鸣。
"来得正好,燕家的小崽子!"陆沉的笑声混着蛊虫的嘶鸣,他脚下的狼首突然睁开巨目,喷出的黑雾中裹着无数青铜锁链,"知道为什么你爹至死都守着天狼舰吗?因为这里镇压着燕家最肮脏的秘密——"锁链缠住燕必胜的瞬间,苏若璃突然扑上来,她咬破舌尖将药汁喷在锁链上,腐蚀的青烟中,少女染血的手指死死扣住陆沉脚踝:"小燕!去狼喉!"
燕必胜斩断缠在腰间的锁链时,看见苏若璃被陆沉甩向岩浆。千钧一发之际,舰身突然剧烈震动,沉睡的天狼舰竟缓缓启动。燕必胜在摇晃中撞进狼首巨口,腐臭的涎水浇在身上,却发现喉间凹陷处嵌着半块刻满卦象的玉璧。当他将玉佩、玉珏与玉璧拼接时,整艘巨舰发出龙吟般的轰鸣,甲板上的血煞尸同时爆裂,化作漫天血雨。
陆沉的怒吼从头顶传来:"毁掉那面星象璧!"数十名血月教死士破雾而下,他们的皮肤下布满金色纹路,正是传闻中"金刚不坏"的炼体术。燕必胜挥剑格挡,却听见身后传来齿轮转动声——狼首舰的舰腹缓缓打开,露出一座悬浮在岩浆上的祭坛,祭坛中央的水晶棺里,沉睡着一位身着龙袍的女子,她眉间的朱砂痣,竟与耶律明玥如出一辙。
"那是西域楼兰的末代女君!"苏若璃不知何时爬回甲板,她的裙摆己被岩浆烧去大半,手中却紧握着从陆沉身上扯下的半卷密诏,"血月教想借她的血脉,唤醒被燕家先祖封印的'天狼魔'!"话音未落,陆沉突然将青铜钥匙插入祭坛,水晶棺中的女君睁开眼,瞳孔里流转的不再是人类的光泽。
燕必胜的双股剑突然发出悲鸣,剑身浮现出父亲留下的剑意。他望着祭坛上方逐渐成型的黑色狼影,想起儿时父亲教他读的《燕氏家训》:"若遇天狼噬月,当以血为引,以魂为祭。"少年咬破舌尖,将鲜血喷在星象璧上,古老的卦象瞬间亮起,与他体内沸腾的燕家血脉产生共鸣。
天狼舰在剧烈震动中冲向黑色狼影,甲板上的燕家战魂齐声怒吼,他们手中的戈矛化作流光,刺入魔狼的躯体。陆沉在混乱中抓住苏若璃,将匕首抵在她咽喉:"燕必胜,弃剑!否则我让医仙谷的千金血洒当场!"少女却突然笑了,染血的指尖点在陆沉手腕穴位,玉珏发出的光芒中,隐约可见医仙谷失传的"锁魂咒"。
就在此时,狼首舰的舰炮轰然启动。燕必胜看着炮口凝聚的血色光柱,终于明白父亲为何牺牲自己——这根本不是龙脉钥匙,而是封印魔狼的终极杀器。
当光柱射向魔狼的瞬间,燕必胜听见了耶律明玥的笑声,看见了苏若璃眼中的决然,还有张猛化作战魂前最后的军礼。
岩浆海在剧烈的爆炸中掀起万丈巨浪,而狼首舰,正载着燕家的使命,冲向永夜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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