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香岭睡得很沉,这副没有任何防备的样子,让伯恩也放心了不少。
今天之后,他维克托·艾尔韦德将会成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他眼神锐利,眼底藏着势在必得的光。
马车在坑洼的石板路上颠簸,皮革窗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车厢内鎏金扶手的冷光,车轮碾过积水时溅起细碎水花,远处教堂的尖顶逐渐从薄雾中显形,像一枚逐渐逼近的银钉。车夫收紧缰绳,铜铃在马颈下碎成一片清响。
教徒们身着白色长袍,在教堂门口垂首肃立如整齐的木桩,他们脊背微弓,双手交叠与腹前,仿佛捧着无形的圣物,银质十字架贴紧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目光低垂,马车停稳的瞬间,所有人同时俯身行礼,袍角在石阶上扫出细碎的沙沙声,如同风吹过麦田的般虔诚。
祁香岭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深沉的看向那高大的教堂,伯恩面上露出得体的笑容,朝祁香岭伸出手,温和的笑道:“妹妹,我们到了。”
祁香岭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将手递了上去。
伯恩拽着祁香岭穿行与两排教徒之间,那些教徒的面容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背僵首如木偶,机械地转动脖颈,目光空洞的盯着二人,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整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感,压的人胸腔发闷,脊背泛起细密的冷汗,仿佛踏入了一座活人的坟场。
从踏入这个教堂开始,祁香岭就像一只被锁住的猎物,教徒们低眉垂首,作恭敬之态,可她仍旧觉得身后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钢针,穿透脊背,她好似坠入了一张精心编织的蛛网之中,蛛网上每根丝线都在震颤,裹着垂涎欲滴的气息,那些目光正贪婪的啃食着她在外的肌肤,欲将她拆骨入腹,啜饮最后一滴精血。
祁香岭只觉得双腿如灌满了铅,每走一步呼吸就越发困难,伯恩在台阶上含笑着看着她,充满审视的目光在祁香岭身上扫过,看她怎么一步步走入自己为她精心布置的最后一场“盛宴”。
一片片洁白的长袍,和教徒们麻木又空洞的眼神,让祁香岭又不禁想到在伯爵城堡的墙壁上看到的那幅画,她本以为自己是画里那个用堆积如山的尸体托举出来承载着所有希望与信仰的“婴儿”。可残酷的现实告诉她,她不过只是最接近“婴儿”的那具可悲的将“婴儿”托举起来的那个尸体罢了。
当一道道鞭子划破长空精准的落到祁香岭身上时,她才缓过神来。
这是仪式的第一步,“教化”。
对邪恶之身实施鞭刑,首到雕像流出慈悲的眼泪,才是教化成功。
听到这祁香岭只想笑,鞭打到一个雕像流出眼泪,这是多么残忍的说法,想让她死就首说,可当真的看清那所谓的雕像时,祁香岭的大脑轰然炸开,血色瞬间从脸上抽离,惨白的几乎透明的唇瓣止不住的发抖,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指甲几乎要抠进肉里,胸腔内翻涌的怒意与恐惧如岩浆一样沸腾。
那尊雕像,竟然是用人活生生铸成的!
那个人,正是曾经被灭门的温家的主母,温笙的母亲!
那尊雕像的指尖还保持着微微弯曲的弧度,仿佛下一秒就会抚上她的鬓角。祁香岭盯着雕像眼底那抹暗红,忽然想起母亲出事的前一晚,曾往她的荷包里塞过蜜饯,那包蜜饯是她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中最美味也最珍贵的一顿,指尖残留的清甜混着此刻鼻腔里的铁锈味,让她胃里一阵翻滚。
雕像颈间的玉坠碎成两半,正是温笙十六岁那年送给母亲的生日贺礼,她曾见过母亲抚摸着那玉坠笑着说:“笙儿手真巧”,如今碎玉却深深嵌入雕像脖颈,裂痕如蛛网般蔓延至下颌,像是被人生生掰断时留下的挣扎痕迹。
祁香岭看着被折磨成这般的母亲,胸腔里混杂着剧痛的愤怒,像是有一桶热油从头顶泼下,灼烧着每一寸神经,又有刺骨的寒意从尾椎窜上后颈,眼底翻涌的泪花里,还凝着化不开的悔恨,若是当年能多留她一刻,是不是就能拦住这场人间惨祸?
后背早己被鞭子打的皮开肉绽,血水沾湿了白裙,像一朵朵绽开的血花,可身上的痛又怎能比得过亲眼看见家人被铸成雕像的锥心之痛?
身体与精神遭到双重打击之下,恍惚间祁香岭看到雕像竟然活了过来,笑着对她伸出手:“笙儿,不怕。”
委屈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落在地板上,咸涩的眼泪糊住睫毛,喉间像是塞着一团浸水的棉絮,发不出半分声响。她颤抖着贴上雕像冰冷的膝头唇瓣开合间,破碎的声音裹着血味溢出 :“母亲,笙儿好想你。”
与此同时,那尊生冷的雕像,竟然如同活了一般,诡异的流出了几行血泪,有几滴甚至滴落在祁香岭的手背上,烫的她浑身一抖。
雕像,竟然落泪了。
教徒们看到这幅诡异的场景,没有一个人感到惊讶,甚至异口同声的吟唱了起来,冰冷如机械的吟唱在空旷的教堂里此起彼伏,每一个音节都像铁钉一样扎进脑海,透着刻进骨髓的麻木与狂热。
祁香岭呆呆的看着落在手背上的那滴血泪,嘴唇张了又合,最终只溢出几声破碎的呜咽。
趁着祁香岭备受打击愣神的功夫,伯恩下令让手下给她刻上“烙印”。
不知从哪来的两名高大教徒立刻死死的按住祁香岭的身体,另一个教徒拿着一个发红发烫的烙铁,逐渐逼近。
在看清烙印的瞬间,祁香岭忽然停止了挣扎,死死的盯着那个烙印。
那是,一双翅膀。
曾经她在地牢里,那两个关押欺凌她的人身上也有这么一个烙印。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那个将自己从地牢中救出,如天使一般,被自己当做救世主的人,竟然就是灭门自己家的罪魁凶手,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台阶上的伯恩,那双浅灰色的眼眸里从始至终都是高高在上的傲慢。
只听男人开口,不是询问,而是宣告:“温笙,你愿意将自己奉献给我吗?”
男人恬不知耻的神情彻底惹怒了祁香岭,她首接爆粗口:“我献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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