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动眼球，死死盯住了还站在床边的棒梗。
“棒梗……”
他的嗓子又干又哑，像是破风箱里挤出来的动静。
“啊？柱子叔？”棒梗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
“你过来点。”傻柱朝他勾了勾手指。
棒梗犹豫着挪了过去。
傻柱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棒梗从未见过的光，阴冷，又带着点说不出的兴奋。
“柱子叔……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傻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子狠劲，“但是，叔不能白遭这份罪。”
“那个陈灵……她爸是英雄，她就该风光？”
“那我呢？我算什么？一个大冤种？”
“棒梗，你跟叔说实话，你嫉妒她不？”
棒梗愣住了。
嫉妒？
当然嫉妒！
凭什么陈灵就有新文具盒，还有老师天天夸？自己呢？不是被罚站就是被请家长。
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看到棒梗点头，傻柱脸上浮现出一抹扭曲的笑意。
“这就对了！”
“人呐，不能太老实。太老实，就得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
他费力地从枕头底下摸索着，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毛票。
“这儿是三毛钱，你拿着。”
三毛钱！
棒梗的眼睛瞬间就首了。
这可是一笔巨款！能买多少好吃的，能买多少小人书！
“柱子叔，你这是……”
“拿着！”傻柱把钱硬塞进棒梗的手里，“叔让你办个事。”
他凑近棒梗，压低了嗓门，每一个字都带着毒汁。
“你去找两个同学，别自己出面。就说看陈灵不顺眼，让她把身上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都交出来。”
“特别是她天天显摆的那些破石头！”
“她要是不给，就……就揍她一顿！让她长长记性！让她知道，这院里谁说了算！”
傻柱喘了口气，又补充道。
“记住，千万别说是我让你干的，就说是你们小孩闹别扭，懂吗？”
“干成了，这三毛钱就是你的。干不干净，叔可不管。”
棒'梗捏着那三毛钱，手心滚烫。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打陈灵？还是个女同学？
可……可是三毛钱啊！
他吞了口唾沫，贪婪最终战胜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犹豫。
“懂了！柱子叔！”
他把钱紧紧攥在手心，揣进兜里，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保证办好！”
说完，他转身就跑出了傻柱的屋子，那背影，带着一丝做贼心虚的急切。
棒梗揣着三毛钱的巨款，心里跟揣了个火炉似的，又烫又激动。
他在胡同里转了两圈，找到了自己的两个跟屁虫，石头和铁蛋。
“石头！铁蛋！过来！”
棒梗学着大人的样子，背着手，一副有大事要谈的派头。
石头和铁蛋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棒梗哥，啥事啊？”
棒梗清了清嗓子，把他们拉到一个人少的墙角，神秘兮兮地开口。
“哥们带你们干一票大的，干不干？”
“啥大的啊？”铁蛋好奇地问。
棒梗斜了他们一眼，压低声音：“去教训教训陈灵那个丫头片子。”
“啊？”
石头和铁蛋一听，脸都白了。
“不行不行！”石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棒梗哥，那可是陈灵！
“是啊是啊，”铁蛋也附和，“她还有人天天接送，看着就不好惹。”
“瞧你们那点出息！”
棒梗一脸不屑，从兜里掏出钱，故意亮出一角。
“怕什么？咱们又不傻乎乎地自己上。让她把兜里那些破石头交出来，不给就揍他，揍了就跑，她能追得上咱们？”
他顿了顿，抛出了杀手锏。
“干成了，一人五分钱！”
五分钱！
石头和铁蛋的呼吸都停滞了。
五分钱能买十块水果糖，能买一根冰棍，还能买一小挂鞭炮！
那点害怕，瞬间就被巨大的诱惑给冲淡了。
“真……真的？一人五分？”石头结结巴巴地问。
“我棒梗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棒梗拍着胸脯，派头十足，“干不干，一句话！”
“干！”
“干！”
石头和铁蛋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喊道。
“这就对了！”棒梗满意地点点头，“走，先去小卖部，哥请客。
“好耶！”
三个半大孩子，拿着即将用于作恶的赃款，兴高采烈地冲向了小卖部。
他们商量好了，等快上课的时候，就守在学校门口那个拐角，等陈灵路过，就立刻动手。
清晨的胡同里，阳光斜斜地照下来。
陈灵背着书包，正往学校走。
她今天心情很好，因为昨天在课堂上，她又得到了老师的表扬。
她兜里揣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她最喜欢的几颗雨花石，是哥哥托人从南京带给她的，每一颗都晶莹剔透，漂亮极了。
在离她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那个穿着便装的内卫，正不紧不慢地跟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就在陈灵走到学校门口的那个拐角时，旁边突然蹿出两个人影。
是石头和铁蛋。
“站住！”石头学着电影里坏蛋的样子，叉着腰，挡住了陈灵的去路。
“把你兜里的石头，交出来！”铁蛋在一旁帮腔，努力做出凶狠的表情。
陈灵愣住了。
“石头？铁蛋？你们干什么？”
她认识他们，都住一个胡同，平时也不是很熟，但也不至于这样。
“少废话！”石头壮着胆子，伸手就要去抢陈灵的口袋，“快点！不然对你不客气！”
“这是我的！你们不能抢！”
陈灵又气又急，紧紧捂住自己的口袋，连连后退。
石头和铁蛋见她不给，对视一眼，仗着人多，一起扑了上去。
就在他们的手即将碰到陈灵的瞬间，一道黑影闪过。
“砰！”
“哎哟！”
石头和铁蛋只觉得领子一紧，整个人就飞了起来，然后被重重地扔在了旁边的地上。
内卫面无表情地站在陈灵身前，像一座山。
他甚至都没怎么用力，只是随手一拨拉，两个半大孩子就滚到了一边。
“没事吧？”他回头问陈灵，声音依旧平稳。
陈灵摇了摇头，她没受伤，只是吓了一跳，更多的是纳闷。
她看着从地上爬起来，满眼惊恐的石头和铁蛋，不解地问：“他们是我胡同的，为什么要抢我的石头？”
这个问题，让内卫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他看着惊慌失措，连滚带爬跑掉的石头和铁蛋，没有立刻去追。
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他蹲下来，对陈灵温和地说：“你先进学校，我马上就来。”
说完，他站起身，转身朝着石头和铁蛋消失的方向，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一个僻静的死胡同里。
石头和铁蛋垂头丧气地对着棒梗。
“棒梗哥，不行啊！她旁边有人跟着，可厉害了！一下就把我俩给扔出去了！”石头比划着，脸上还带着惊恐。
“是啊，差点被抓住！”铁蛋也心有余悸。
棒梗一听，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废物！”
他指着两人的鼻子骂道。
“两个人都搞不定一个丫头片子！还被人发现了！我那钱白花了？”
他越想越气，伸出手。
“不行！活儿没干成，把钱退给我！五分钱一分都不能少！”
石头和铁蛋一听要退钱，也急了。
“凭什么！我们都动手了，是你说没问题的！挨打的是我们，你还想要钱？”
“就是！要去你自己去！”
“嘿！你们还反了天了！”棒梗上前一步，推了石头一把，“快把钱拿出来！”
三个人顿时在胡同里撕扯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三个孩子动作一僵，缓缓抬头。
只见那个把石头和铁蛋扔出去的男人，正堵在胡同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阳光被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一片阴影将他们笼罩。
石头和铁蛋吓得腿都软了。
内卫一步步走近，目光在三个孩子脸上扫过。
“刚才在校门口，动手的是你们俩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
石头和铁蛋魂都快吓飞了，再也顾不上什么兄弟义气，手指颤抖地指向棒梗。
“是他！是他让我们干的！”
“对！他给了我们钱，一人五分，让我们去抢陈灵的石头，还说要揍她一顿！”
棒梗脸都吓白了，拼命摇头。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别胡说！我都不认识你们！”
他想耍赖，可他那点小伎俩，在内卫面前，幼稚得可笑。
内卫根本不理会他的辩解，而是看向石头。
“他叫什么？住哪儿？”
石头被吓破了胆，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出来。
“他叫棒梗！就住我们胡同里，锣鼓巷七十八号！”
锣鼓巷七十八号。
这几个字，瞬间让内卫警觉起来。
陈灵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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