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玉的反应虽然只有一瞬，但足以说明一切。
那个叫沈敬业的人，他不仅认识，而且关系匪匪浅。
顾影的心沉了下去。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宋干事，是冲着沈怀玉来的。
所谓的采访，不过是个幌子。
沈怀玉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抬起头，迎上宋明远的目光，语气平淡无波：“不认识。京城那么大，姓沈的人也多，我只是个普通学生，不认识什么大人物。”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
宋明远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深了几分。
“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他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这个话题，转而开始问一些关于顾影打野猪的细节。
顾影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她的脑子里，一首在思考那个叫“沈敬业”的名字，以及沈怀玉的反应。
能让一个县委干事特意跑来试探，这个沈敬业，绝对不是普通人。
而沈怀玉，作为他的家人，身份也绝不简单。
被下放到这个偏远的农村，恐怕也不是单纯的响应号召，而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顾影瞬间想通了很多事情。
难怪他身上总有一股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疏离感，难怪他明明满腹才华，却只能在这里隐忍蛰伏。
这个男人，身上背负着沉重的秘密。
而这个宋干事的出现，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采访很快就结束了。
宋明远和李主任婉拒了赵卫国的午饭邀请，坐着吉普车离开了。
临走前，宋明远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怀玉。
那眼神，充满了探究和审视。
从村委会回家的路上，顾影和沈怀玉一路无言。
气氛有些凝重。
首到进了院子，顾影才开口：“那个宋干事，是冲你来的。”
她用的是陈述句。
沈怀玉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他是谁？”顾影问。
“一个……我父亲过去的下属。”沈怀玉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的父亲，就是沈敬业？”
沈怀玉的身体一震，猛地看向她：“你……”
“我猜的。”顾影平静地看着他，“他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你的反应骗不了人。”
沈怀玉苦笑一声，颓然地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是。”他没有再隐瞒，“沈敬业，是我的爷爷。”
顾影心中了然。
能让宋明远这样的人称呼为“老先生”，并且用那种语气提及，沈敬业的地位，恐怕非同一般。
“他……出事了？”顾影试探着问。
“嗯。”沈怀玉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几年前，因为一些……政治上的原因，我们家倒了。爷爷被隔离审查，父母被下放农场，我……被送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
大家族的倾覆，政治的残酷，一夜之间，天之骄子，沦为尘埃。
顾影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忽然有些心疼。
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过去了。”
沈怀玉抬起头，看着她，眼神复杂。
“你不怕吗？”他问，“跟我扯上关系，会给你带来麻烦。”
“怕什么？”顾影嗤笑一声，“我烂命一条，现在还白捡了一身力气。谁敢找我麻烦，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她的语气充满了不屑和张狂，却让沈怀玉那颗冰冷的心，感到了一丝暖意。
“而且，”顾影顿了顿，补充道，“我们是合作同盟，不是吗？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
沈怀玉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村里的邮递员骑着自行车，在门口喊道：“沈怀玉同志，有你的信！京城来的！”
京城来的信！
沈怀玉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冲出去，从邮递员手里接过一封己经有些破损的信，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拆开信，快速地浏览着。
他的脸色，随着信上的内容，变得越来越白，越来越凝重。
顾影站在他身后，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恐怕，要有大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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