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一路狂奔,将肺里最后一丝空气都挤压出来,才在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血红时,冲回了青林堡。他带来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瞬间炸碎了营地短暂的平静。
“苍狼…骑兵…二十多…蒙戈…没死…冲着我们来了!”石头扑倒在指挥所门口,上气不接下气,黝黑的脸上满是汗水和尘土,眼中是未散的惊恐。
指挥所内,刚刚处理完内部纠纷、正与赵铁山、林薇商讨如何应对“钢铁兄弟会”情报的陈默,脸色骤然阴沉如铁。霍去病的意志在他脑中瞬间沸腾,杀伐之气几乎破体而出:“*豺狼未绝!当以血还血!集结兵马,迎头痛击!*”
“备战!”陈默的声音像淬火的钢铁,冰冷而坚硬。没有多余的话,两个字瞬间点燃了整个营地的紧张气氛。刺耳的警哨声被吹响,急促的铜锣声在营地上空回荡。刚刚结束劳作的人们脸上还带着疲惫,此刻瞬间被惊愕和恐惧取代,随即在赵铁山、王强(虽受罚但此刻也顾不上了)等人的怒吼指挥下,像被投入滚烫油锅的水滴,迅速而混乱地行动起来。
男人们抓起靠在墙边的长矛、削尖的木棍、林薇团队赶制的藤木弩,冲向加固过的城墙和预设的防御工事。女人们则被组织起来,搬运滚木礌石、烧煮开水、准备绷带和草药。孩子们被赶进最坚固的库房躲避。空气中弥漫着恐慌、汗水和铁锈般的血腥味预兆。
陈默站在瞭望塔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荒原。夕阳的余晖将大地染成一片肃杀的金红,远方地平线上,烟尘正在缓缓升起,如同死亡的帷幕。
“老猫和陈墨呢?”陈默沉声问石头。
“墨哥…墨哥带着老猫…跟上去了!”石头喘匀了气,脸上带着敬佩和后怕,“他说要摸清敌人的底细和集结地…让我们先报信!”
陈默的心猛地一紧。陈墨此举极其危险,但也极为关键!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霍去病的意志也传来一丝认同:“*斥候死间,忠勇可嘉!*”
“加强警戒!所有陷阱启动!弓弩手就位!”陈默厉声下令。城墙上下,人影憧憧,粗重的喘息和武器的碰撞声交织成一首紧张的备战曲。
然而,预想中的骑兵冲击并未立刻到来。那支二十多人的苍狼侦察队,似乎只是远远地绕着青林堡外围转了一圈,像嗅探猎物的鬣狗,在射程之外观察着营地的防御布置,甚至嚣张地射出了几支绑着兽皮的鸣镝箭,箭矢带着刺耳的尖啸钉在木制的城门外,兽皮上用暗红的颜料画着一个狰狞的狼头,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大字——“血祭”!
挑衅!赤裸裸的威胁!
城墙上,王强和几个老兵气得破口大骂,恨不得立刻打开城门冲出去拼命。但陈默死死压制住了这股冲动。他知道,这是敌人的激将法。青林堡的骑兵力量薄弱,野战绝非这些苍狼精锐的对手。依托堡垒防御,才是他们唯一的胜算。
苍狼骑兵在耀武扬威一番后,竟没有进攻,而是调转马头,卷起烟尘,消失在了暮色渐浓的荒原深处。
敌人退走了?不,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死寂。那“血祭”的警告,像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蒙戈未死,且在集结力量的消息,更让压力倍增。营地里的恐慌并未因敌人的暂时退却而消散,反而像发酵的面团,在死寂中膨胀。
***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中,青林堡成立以来的首次“公民会议”,在陈默的坚持下,于次日清晨,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仓促召开了。
临时搭起的木台上,陈默居中而坐,左边是赵铁山、林薇、苏晓,右边是王强和另外几个最早跟随的老人代表。台下,黑压压地挤满了近三百名幸存者,新老面孔混杂,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草药味和浓得化不开的焦虑。恐惧、不安、对未来生存的迷茫、对资源的担忧、以及刚刚经历死亡威胁的应激反应,让整个会场的气氛沉重而压抑。
陈默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晨光中投下长长的影子。他没有废话,首接切入主题,声音洪亮而沉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诸位!昨日,苍狼的爪牙己伸到我们门前!‘血祭’的威胁犹在耳边!蒙戈未死,亡我之心不死!外部的豺狼,随时会扑上来撕咬!”
台下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骚动。
“但更危险的敌人,可能就在我们中间!”陈默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扫过人群,尤其在王强和几个新移民代表身上停留了片刻,“资源的紧张,让兄弟相争;恐惧的蔓延,让人心离散!昨日湖边之事,仅仅是冰山一角!若我们只顾内斗,互相猜忌,不等苍狼打来,青林堡就会从内部瓦解!”
霍去病的意志在陈默心中咆哮,催促着铁腕与集权:“*乱世用重典!当立严刑峻法,统合人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铁血的杀意几乎要主导陈默的言辞。
但陈默强行压了下去,他知道,此刻需要的不仅是力量,更是凝聚人心的共识。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青林堡,是我们唯一的家园!是我们在末日废土上点燃的第一缕星火!要守住它,靠的不是我陈默一人,也不是在座的任何一位,而是我们所有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为此,我提议,即刻颁布《耕战律》!作为新汉立国之基!”
他示意林薇,林薇立刻将连夜赶制、写在几块大木板上的《耕战律》草案抬了上来。
草案的核心内容清晰而务实:
1. **战时体制**:外敌威胁下,青林堡进入战时状态。一切资源优先保障防御和生存。
2. **耕者有其田,战者有其功**:按户分配可耕作土地(初期为集体劳作),收获按劳分配。设立军功积分制,参与防御、战斗、建设、探索等任务,按贡献获得额外口粮、物资或地位。
3. **义务与权利**:所有身体健全者,必须承担指定劳动或防御任务(老弱妇孺酌情减免)。同时,享有基本生存保障权、集体庇护权、申诉权。
4. **严明法纪**:设立仲裁所(暂由赵铁山、苏晓及新老移民代表组成),处理内部纠纷。严禁私斗、偷盗、破坏公物、临阵脱逃,违者视情节轻重,处以劳役、扣减口粮、首至驱逐或处决!
5. **科技与探索**:设立工造司(林薇主持),专司武器研发、工具改良。设立斥候营(陈墨主导),负责情报收集与探索。
草案一经宣读,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好!早该这样了!不干活就想白吃白喝?门都没有!”王强和一部分老人立刻大声叫好,觉得这律法维护了他们的“贡献”地位,给了他们名正言顺管理新人的权力。
“凭什么?我们刚来,地都没分到手,就要我们卖命打仗?” “战时状态?那是不是口粮又要缩减了?” 许多新移民则面露不满和恐慌,觉得这律法过于严苛,将他们置于更不利的地位,尤其是要承担危险的防御任务。
“仲裁所?还不是你们老人说了算!” “军功积分?我们新来的哪有机会立军功?” 质疑声此起彼伏。
霍去病的意志在陈默脑中激烈冲撞,看到台下的质疑和骚动,那铁血镇压的冲动几乎无法遏制:“*聒噪!乱法者当斩!*”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杀意试图主导陈默的思维。
陈默感到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似乎闪过尸山血海的幻象。他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他瞬间清醒。不行!绝不能走上那条路!
“肃静!”陈默猛地一声断喝,如同惊雷,蕴含着霍去病的威压,瞬间压下了全场的嘈杂。所有人都被那冰冷的目光扫过,心头一凛。
“《耕战律》,不是枷锁,而是我们活下去的契约!”陈默的声音斩钉截铁,“它保护的是所有愿意为青林堡付出的人!无论是先来的,还是后到的!王强违反守则,一样受罚!新来的兄弟,只要肯出力,开荒种地,加固城墙,制造工具,都是贡献!都能获得军功积分,换取更好的生活!斥候营需要机警的探子,工造司需要灵巧的工匠,战场上也需要勇敢的战士!机会,对所有人敞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不安的新面孔,语气放缓但依旧坚定:“我知道,你们害怕,你们不安。谁不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但在这里,我们抱团取暖,才有生机!《耕战律》就是要告诉我们所有人,权利和义务对等!付出才有收获!团结才能生存!这不是我陈默一个人的命令,这是关乎我们所有人存亡的抉择!”
他指向台下:“现在,举手表决!同意颁布《耕战律》者,请举手!”
台下一片死寂。片刻后,赵铁山第一个举起了手,目光沉稳。接着是林薇、苏晓,然后是王强和他身后的一批老人。一些犹豫的新移民,看着台上陈默坚定的目光,又看了看周围,最终也陆陆续续地举起了手。虽然并非全票通过,但超过三分之二的手臂,在晨光中举起,像一片沉默的森林。
霍去病的意志似乎被这凝聚的意志所触动,那狂暴的杀意缓缓平息,化作一丝复杂的、带着审视的低语:“*民心…亦可为刃?*”
“好!”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异常有力,“《耕战律》,自今日起,即为青林堡,为我‘新汉’之基石!望诸君共遵之,共守之,共强之!”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猎刀,刀尖斜指苍穹,阳光在刀锋上跳跃:“外御苍狼,内修耕战!存人为基,破敌为刃!新汉,当立!”
“新汉当立!”赵铁山率先响应,声如洪钟。
“新汉当立!”林薇、苏晓等人紧随其后。
“新汉当立!”…声浪如同滚雷,从稀稀拉拉逐渐汇聚成一股震撼人心的洪流,冲散了恐惧和迷茫,带着一种新生的、粗糙却坚韧的力量,在青林堡的上空回荡。
荆棘王冠沉重地戴在了陈默的头上。他暂时压下了内部的裂痕,凝聚了人心,以《耕战律》为名,建立了一个战时体制的雏形。然而,苍狼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蒙戈的阴影笼罩北方,内部的资源矛盾并未真正解决,王强眼中那丝隐藏的怨毒也并未消散。
“存人为基,破敌为刃”的誓言响彻营地,但陈默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他望向北方荒原深处,那里不仅有蒙戈的爪牙,还有陈墨和老猫生死未卜的身影,以及那个神秘的、正在“北迁”的钢铁兄弟会。新汉的第一缕曙光,正穿透重重阴云,照亮了一条布满荆棘与战火的求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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