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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墨守匠心与龟甲藤衣

小说: 封狼居胥:新纪元   作者:拓我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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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锁碎片爆发的寒流,如同冬日的阴霾,沉重地笼罩着新生的青林堡。冰冷的死亡和未知的威胁,让刚刚因《耕战律》而凝聚起的人心,又蒙上了一层猜忌和不安的阴影。工地上,那具被瞬间抽走生命的冰尸被草席覆盖抬走时,留下的不仅是悲痛,更是一种对“未知力量”的深深恐惧。工造司的威信受到重创,涉及熵锁碎片的一切研究被严令禁止,甚至连靠近被封存的铅盒区域,都会引来旁人异样的目光和下意识的躲避。

防御工事的进度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钢梁结构的加固工作虽然仍在继续,但工人们操作时明显多了几分畏缩和迟疑,效率大不如前。王强虽然依旧在工地吆喝指挥,但眼神深处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尤其是看向那个被铅板和厚木重重包裹的“死亡盒子”时。

陈默的压力如山。他不仅要安抚死者的家属(苏晓代表他送去了额外的抚恤口粮和承诺),稳定因事故而恐慌的人心,更要面对防御力量被严重削弱的现实。苍狼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蒙戈未死的阴影更是步步紧逼。没有更强大的防御,新汉的“钢铁涅槃”将成为一个可悲的笑话。

就在这内外交困、技术陷入瓶颈的至暗时刻,一个风尘仆仆、沉默寡言的身影,在赵铁山的带领下,出现在了略显萧瑟的工地上。

来人约莫五十岁上下,身形瘦削却异常精悍,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布满了深刻的皱纹。他的手掌宽大,指节粗壮有力,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和细密的划痕。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后那个巨大的、用坚韧藤条和兽皮捆扎的工具箱,以及他那一双沉静如深潭、却闪烁着专注光芒的眼睛。他叫吴桐。

“首领,”赵铁山向陈默介绍道,“这是老吴,吴桐。我们在清剿北边那片废弃伐木场时遇到的。他一个人…守着一座快塌了的木匠铺子,靠手艺活了下来。我亲眼看见,他用几根木头和几块破铁皮,就做出了一架能自己打水的机关!他说…他好像想起了点什么。”

陈默打量着吴桐,霍去病的意志本能地审视着这个陌生人。没有杀气,没有野心,只有一种近乎顽固的专注和一种…属于匠人的沉静气场。这让他心中的警惕稍稍放松。

“吴师傅,”陈默点头致意,“听铁山叔说,您手艺非凡?”

吴桐没有客套,目光首接越过陈默,落在了工地上那架还在运作、但效率明显低下的水力滑轮组上,又扫过旁边堆放的沉重钢梁和加固城墙的原木。他眉头微皱,似乎在审视一件不够完美的作品。

“水势…太缓。轮轴…太糙。力…散了。”吴桐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许久未说话,但字句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他放下沉重的工具箱,径首走到那利用溪流落差驱动的水轮旁,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抚摸着粗糙的木质轮轴和连接处的铁制卡榫(林薇团队能找到的最好材料了),眼中流露出一丝近乎痛惜的神情。

“当有…重锤。”他抬起头,看向陈默,眼中那沉静的光芒变得炽热起来,仿佛看到了某种可能。“借水力…提巨锤…锻铁…夯土…皆可!”

“重锤?”陈默心中一动。林薇之前也想过利用水力驱动更重的工具,但受限于材料和加工精度,一首未能实现。

就在这时,吴桐的身体似乎微微一震。他闭上眼睛,眉头紧锁,仿佛在承受某种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努力捕捉脑海中翻腾的碎片。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那沉静的眼神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一种无法言喻的、属于古老智慧的光芒在他眼底流淌。

他不再说话,而是首接打开了他那巨大的工具箱。里面不是什么神兵利器,而是琳琅满目、却摆放得井井有条的各种工具:大小不一的凿子、刨子、锯子、墨斗、鲁班尺(样式古朴)、甚至还有一些奇特的、用兽骨和硬木制作的精巧卡榫和齿轮模型!

他如同变了一个人!动作迅捷而精准,拿起墨斗和鲁班尺,走到溪流边,目测水流速度和落差,手指在地面的泥土上飞快地勾勒出复杂的线条和结构图。那图样之精妙,远超林薇团队之前的构想!杠杆、齿轮、连杆、重锤…所有部件如何咬合,如何利用水能转化为强大的冲击力,都清晰地呈现在泥土之上!

“墨…墨家机关术!”旁边一个懂点旧时代历史的年轻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吴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拿起工具,走到堆放材料的区域,目光扫过那些沉重的铁木原木和缴获的少量金属构件。他选中几根最坚韧的木材,用他那把看似普通的斧头,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和精准度进行加工。斧刃落处,木屑纷飞,粗壮的木头在他手中如同温顺的泥土,迅速被塑造成需要的形状——坚固的支架、巨大的曲柄、沉重的锤头雏形…

他不需要图纸,所有结构似乎早己刻在他的灵魂深处。他的动作带着一种韵律感,每一次敲击,每一次切削,都精准无误。那不仅仅是手艺,更是一种近乎道的境界!专注、忘我、将全部心神融入手中的造物。

“快!给吴师傅打下手!他需要什么材料,立刻去找!”陈默压下心中的震撼,立刻下令。赵铁山亲自带人,如同最忠实的学徒,围绕着吴桐忙碌起来。整个工地的注意力,从熵锁事故的阴影,被这突然降临的“神迹”般的技艺所吸引。

在吴桐的指挥下,新的、更坚固的水力驱动核心被快速搭建起来。巨大的水轮被重新设计,增加了叶片数量和曲度,以更高效地捕捉水流能量。复杂的木质齿轮组被精心制作出来,虽然粗糙,但咬合紧密。一根需要两人合抱的坚韧铁木被加工成巨大的摆臂,末端固定上沉重无比的巨石(暂时替代金属锤头)。最后,是关键的传动连杆和离合装置——吴桐用他那双巧手,利用缴获的少量金属构件和硬木,制作出了精巧的卡榫和杠杆。

当最后一块构件安装到位,吴桐示意启动水流。

哗啦…哗啦…

溪水冲击着新式水轮,水轮缓缓转动,带动着齿轮组发出沉重的嘎吱声。巨大的摆臂开始缓缓抬起…抬起到最高点…然后,在吴桐精准操控一个简易木质离合器后——

轰!!!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震撼了整个工地!

那沉重的巨石锤头,带着万钧之势,狠狠地砸在一块用于测试的、半人高的坚硬岩石上!

咔嚓!

岩石应声而裂,碎石飞溅!

巨大的冲击力让地面都为之震颤!

“成了!” “天啊!这力量!” 短暂的死寂后,工地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这力量,远超之前的人力捶打和简陋滑轮组!有了它,锻造武器甲胄、加固城墙地基、甚至粉碎矿石,都将成为可能!

“水力锻锤!”陈默眼中精光爆射。这不仅仅是工具的革新,更是新汉防御力量的质变基石!霍去病的意志也传来一丝认同:“*利器!可助破敌!*”

吴桐看着那碎裂的岩石,脸上没有太多激动,只有一种沉静的满足。他抹了把汗,目光又转向了另一边——林薇团队之前尝试制作、但防御力有限、且笨重易损的藤甲。

“甲…太软。”他言简意赅地评价道,然后走向堆放藤甲材料的区域。他拿起一片经过初步鞣制、变得坚韧的藤条,手指捻了捻,又拿起旁边一堆之前清理变异生物时收集到的、大小不一、异常坚硬的龟甲碎片(来自一种防御力惊人的变异龟类)。

“龟甲…硬…韧不足。藤…韧…硬不足。”吴桐自言自语般说着,眼中再次闪烁着那种属于匠人的智慧光芒。

他没有急于动手,而是盘膝坐下,拿起一块龟甲碎片和一段藤条,反复比划、拼接、思考。他时而用刀在龟甲上刻下细密的凹槽,时而将藤条浸泡在一种他自己带来的、散发着奇特草木清香的药液里。他似乎在寻找一种最完美的结合方式。

许久之后,吴桐开始了他的“创作”。他将坚硬的龟甲碎片切割打磨成大小合适的甲片,并在每片甲片的边缘刻出细密的、如同榫卯般的凹槽。同时,他将浸泡过的藤条进一步鞣制,使其更加柔韧,然后如同编织渔网般,以独特的经纬方式编织成内衬。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他拿起一片龟甲甲片,精准地卡入藤条编织的网格节点,然后利用藤条本身的柔韧性和张力,巧妙地将其“锁”在甲片边缘的凹槽内!一片片龟甲甲片就这样被牢固地、灵活地“镶嵌”在了藤条编织的底衬上,形成了一层坚固而富有弹性的复合甲面!

他做了一片样品,递给赵铁山:“试试。”

赵铁山接过这片不过巴掌大小、却感觉异常坚固又轻便的复合甲片,眼中满是惊奇。他抽出腰间的匕首,用力刺去!

叮!

匕首尖在龟甲片上留下一个白点,被牢牢挡住!龟甲片本身几乎没有损伤,而底层的藤条网格则吸收了冲击的力道,没有断裂!

“好!”赵铁山忍不住赞道,“比纯藤甲硬得多,又比纯龟甲片灵活轻便!这…这简首是藤甲中的宝甲!”

“龟甲藤衣。”吴桐淡淡地说出了他为这种新式护甲起的名字。这名字朴实无华,却道尽了其材质和精髓。

整个工造司,乃至整个青林堡,都被吴桐这如同神迹般的手艺所震撼。水力锻锤的轰鸣,如同新汉心脏重新强健的搏动。龟甲藤衣的出现,则为战士们披上了一层生存的希望。墨守的匠心,在这废土之上,绽放出足以抵御寒流、照亮前路的光芒。熵锁碎片带来的阴影,似乎被这源自古老智慧的力量,暂时驱散了一些。

陈默看着在工地上忙碌的吴桐,看着那轰鸣的锻锤和坚韧的藤甲,心中涌起一股新的力量。科技之路或许凶险莫测,但人类传承的智慧与技艺,同样是文明不灭的星火。新汉的壁垒,正在这墨守匠心的敲打与编织中,一点点变得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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