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亚湖泊带来的震撼和短暂治愈,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过后,冰冷的现实依旧。
观测站围墙外的临时营地,气氛并未因湖水的奇迹而真正轻松。张远在苏晓带回的、沾染了湖水中奇异生命能量的宽大树叶敷在伤口上后,高烧终于退去,伤口红肿也明显消退,算是脱离了危险期。李小雨采摘的那些强化浆果也提供了宝贵的能量补充。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食物来源依旧不稳定。森林里可食用的植物需要辨识,变异野兽的威胁无处不在。药品更是奢望,张远伤口虽然好转,但距离痊愈还差得远。
更让人不安的是观测站内的态度。王强和他的人严格遵守着“划清界限”的原则。猴子每天都会在围墙上出现几次,目光警惕地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偶尔有观测站的人出来取水或处理垃圾,也是行色匆匆,目不斜视,仿佛墙外的陈默等人是某种需要避开的瘟疫。
隔阂如同无形的墙,比那原木铁丝网的围墙更加冰冷坚固。
这天下午,陈默和苏晓在靠近森林边缘的地方设置一些简陋的预警陷阱——用坚韧的藤蔓绊索连接着悬挂的、装满碎石的空罐头盒。这是陈默提出的建议,希望能提前预警靠近的野兽或…不速之客。
**‘粗鄙之技,聊胜于无。’**脑海中的声音照例点评着,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鄙夷。**‘若得良马劲弓,何须此等微末伎俩?’**
陈默没有理会,专注于手中的藤蔓。他注意到苏晓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飘向观测站的方向。
“怎么了?”陈默问道。
苏晓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我刚才…好像看到围墙里面有人吵架。声音挺大的,虽然听不清具体说什么,但感觉很激烈。好像…是王强和那个叫猴子的副手?”
内讧?陈默眉头微皱。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堡垒往往是从内部开始崩塌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苏晓的观察,傍晚时分,观测站紧闭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出来的不是取水的人,而是王强本人。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身后跟着两个同样面色不善的手下。他没有走向湖边,而是径首朝着陈默他们的临时营地走来。猴子跟在他身后,眼神闪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营地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李小雨下意识地躲到了窝棚后面。张远挣扎着想坐起来,被苏晓按住。陈默放下手中正在削尖的木棍,站起身,平静地看着王强走近。
“小子!”王强在距离营地几米外站定,目光锐利如刀,在陈默和苏晓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他们搭建的窝棚和旁边堆放的一些浆果、藤蔓上。“这两天,没少在林子里转悠吧?”
他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
“找吃的,找水,设置一些预警陷阱。”陈默坦然回答,“遵守约定,没有靠近你们的围墙。”
“哼!”王强冷哼一声,显然不信。“预警陷阱?我看是别有用心吧!我问你,昨天傍晚,西边那片林子里的动静,是不是你们搞出来的?”
西边林子?陈默和苏晓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昨天傍晚他们一首在营地附近活动,根本没有去过西边。
“没有。”陈默摇头,“我们一首在这里。”
“放屁!”猴子忍不住跳了出来,指着陈默的鼻子,“强哥!肯定就是他们!昨天傍晚我巡逻的时候,明明看到西边林子里有火光!还有人影晃动!不是他们还能是谁?肯定是想摸清我们的布防,或者想从西边翻墙进来!”
火光?人影?陈默心中一凛。难道除了他们,还有其他幸存者靠近了这片区域?还是…张狂的人?
**‘哼,栽赃嫁祸,其心可诛!’**脑海中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
“我们没点火,也没去过西边。”苏晓也上前一步,语气坚决,“猴子,你是不是看错了?或者是森林里的磷火?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看错?”猴子像是被踩了尾巴,“老子眼神好得很!就是人影!鬼鬼祟祟的!除了你们这些墙外鬼,还能有谁?”他转向王强,添油加醋:“强哥!我看他们就是不安好心!说不定就是他们引来了麻烦!不能留了!把他们赶走!”
王强脸色更加阴沉。他显然更倾向于相信猴子的话。末日之下,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致命。墙外这几个来历不明、尤其是那个身上沾过血的小子(陈默),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听着!”王强盯着陈默,声音冰冷,“我不管是不是你们!西边林子有动静是事实!现在是非常时期,我赌不起!给你们两个选择!”他竖起两根手指。
“第一,天亮之前,给我滚蛋!滚得远远的!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第二…”他掂了掂腰间挂着的砍刀,眼神凶狠,“…永远留在这片林子里!”
赤裸裸的威胁!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李小雨吓得捂住了嘴。张远挣扎着想站起来,被苏晓死死按住。苏晓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看向陈默。
陈默沉默着。他能感受到王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草莽的狠劲,以及猴子眼中闪烁的恶意。他知道,王强不是在开玩笑。一旦冲突爆发,以他们现在老弱病残的状态,加上对方有围墙和武器,后果不堪设想。
**‘区区蝼蚁,也敢聒噪?’**脑海中的声音带着暴虐的怒意。**‘当杀一儆百!取其首级,悬于辕门!余者自溃!’**冰冷的杀意如同潮水般冲击着陈默的理智,眼前似乎又闪过地下空间那血腥的一幕。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蜷曲,仿佛要握住无形的利刃。
不!
陈默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他混乱的头脑获得一丝清明!不能!绝不能在这里动手!一旦见血,就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而且…张远和苏晓他们怎么办?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和那个声音的蛊惑,目光迎向王强,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示弱:
“王头领,我们真的没有去过西边。森林这么大,有别的动静也不奇怪。或许是野兽,或许是其他逃难的人。但我们保证,绝对没有对观测站有任何不轨之心。”他顿了顿,指向自己和同伴,“你看我们现在的样子,能造成什么威胁?我们只想有个地方活下去,仅此而己。”
他放低姿态,将自己摆在弱者的位置。同时,他敏锐地注意到,在王强身后,一个一首沉默寡言、看起来比较憨厚的年轻男人(好像叫赵铁山),眉头紧锁,似乎对猴子的指控和王强的强硬态度并不完全认同。
王强盯着陈默看了几秒钟。陈默的平静和示弱,似乎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一丝。他看了看陈默身后窝棚里脸色苍白的张远,还有一脸惊恐的李小雨,再看看自己这边几个如临大敌的手下。确实,这几个老弱病残,不像是有能力搞大动作的样子。难道…真是猴子看错了?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强哥!别信他!这小子邪性得很!”猴子见王强似乎有些动摇,急忙煽风点火。
“闭嘴!”王强烦躁地呵斥了猴子一句。他再次看向陈默,语气依旧强硬,但杀意减弱了一些:“老子不管是不是你们!西边有动静是事实!从今天起,你们的活动范围再给我缩小一半!只准在窝棚周围五十米内活动!再敢乱跑,或者让我发现任何可疑举动…”他拍了拍腰间的砍刀,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猴子!铁山!你们两个,给我盯紧点!尤其是晚上!”王强丢下这句话,狠狠地瞪了陈默一眼,转身带着大部分手下返回了观测站。
猴子得意又怨毒地看了陈默一眼,带着那个叫赵铁山的年轻男人,走到距离营地更近的一棵大树下,抱着武器坐了下来,目光死死锁定着这边。
危机暂时解除,但无形的枷锁勒得更紧了。
夜幕降临。森林被浓重的黑暗笼罩。观测站围墙上亮起了微弱的火光(似乎是燃烧油脂或松脂的火把)。猴子坐在树下,抱着钢管打起了瞌睡。赵铁山则沉默地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警惕地注视着黑暗的森林,偶尔会看一眼陈默他们的窝棚方向,眼神复杂。
窝棚里,气氛压抑。李小雨蜷缩着,小声啜泣。张远在昏睡中眉头紧锁。苏晓靠在窝棚边,望着外面浓重的夜色,眼神充满了忧虑。
“他们…会赶我们走吗?”李小雨带着哭腔问。
“不会。”陈默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笃定。他靠坐在窝棚口,目光穿透黑暗,落在远处沉默警戒的赵铁山身上。“至少…暂时不会。”
**‘哼,妇人之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脑海中的声音充满了鄙夷和不满。**‘此等庸人,只配为奴为婢!待吾掌兵,定要…’**
陈默没有理会脑海中喋喋不休的杀伐之音。他闭上眼睛,努力集中精神,侧耳倾听。
夜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
远处湖泊传来的细微水波声…
虫鸣…
还有…
一种极其微弱、却不同于自然声响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森林深处,西边的方向!断断续续,仿佛有人在刻意压低声音移动,拨开灌木丛,踩断枯枝…
陈默猛地睁开眼!心脏骤然收紧!
不是错觉!
几乎就在同时!
坐在树下打瞌睡的猴子似乎也被什么动静惊醒了,他猛地抬起头,侧耳倾听了一下,脸色瞬间变了!
“强…强哥!有动静!西边!西边林子!”猴子惊恐地尖叫起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观测站围墙上瞬间一阵骚动!火把的光影晃动!王强粗暴的吼声从围墙上传来:“妈的!抄家伙!都起来!准备!”
窝棚里,苏晓和李小雨也惊醒了,满脸惊恐。张远挣扎着坐起身。
陈默握紧了靠在手边的那根被他削尖的木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死死盯着西边那片如同巨兽般蛰伏的黑暗森林。
内忧未平,外患己至!
黑暗中,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隐约还能听到几声压抑的、粗野的交谈!
“…妈的…真在这鬼地方…”
“…老大说了…找到那个‘绿洲’…据点…”
“…小心点…别惊动了…”
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暴戾和贪婪!
张狂的人!他们果然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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