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宫殿的走廊里，暗紫色的藤蔓在绿色火焰的映照下像扭曲的鬼影，缠绕在黑色的石壁上。师傅抱着桃夭快步前行，素色长袍的下摆扫过地面散落的枯叶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却盖不住身后追来的妖兵怒吼——
“拦住他们！别让那修仙者带她跑了！”
“妖王有令，务必留下桃花妖！”
虎妖的声音带着暴怒的嘶吼，回荡在狭长的走廊里，震得石壁上的火焰都微微晃动。桃夭趴在师傅的怀里，脸颊贴着他冰凉的长袍，能清晰地闻到那股熟悉的寒梅松针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妖界藤蔓的腥气——想必师傅在闯进来时，己经与妖兵交过手了。
她的意识还有些模糊，浑身肌肉因之前的痛苦而酸痛，可听到身后的怒吼声，还是下意识地抓紧了师傅的衣襟，声音微弱得像蚊蚋：“师傅……他们追来了……”
“别怕。”
师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依旧是平日里的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桃夭，见她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眼底的愤怒又深了几分——他早就料到妖王不会轻易放过桃夭，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固执，宁愿承受灵魂撕裂的痛苦，也要去触碰那些被尘封的记忆。
“抓紧我。”
师傅话音刚落，周身突然爆发出一股凛冽的灵力——那灵力不像桃夭的桃花法术般温暖，也不像妖王的妖气般阴寒，而是清冽如寒冬的雪，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瞬间将身后追来的妖兵逼退了数步。
桃夭能感觉到师傅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将她牢牢护在怀里，仿佛要为她隔绝所有危险。她微微抬头，透过眼睫的缝隙看向身后——追来的妖兵们被那股灵力震得东倒西歪，有的甚至被冻住了脚踝，脸上满是惊恐；而师傅的素色长袍在灵力的包裹下，泛着一层淡淡的银辉，像披了一层月光织成的纱，在暗紫色的妖界里显得格外耀眼。
“还愣着干什么？追！”虎妖的怒吼声再次响起，他挥舞着虎头刀，试图冲破灵力的屏障，“那修仙者再厉害，带着个人也跑不远！”
可不等妖兵们再次上前，师傅己经抱着桃夭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是一扇通往寒泉的暗门，门后泛着幽蓝的光，正是桃夭来时的入口。师傅没有丝毫犹豫，抬脚迈入暗门，身后的灵力屏障瞬间爆发，将暗门彻底封死，只留下妖兵们愤怒的砸门声，渐渐被寒泉的水流声淹没。
寒泉的水像碎银般泛着幽蓝的光，冰凉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一丝刺骨的寒意。师傅抱着桃夭，足尖点在水面上，如履平地般朝着人间的方向前行。寒泉底部的千年冰晶折射着光，在他素色的长袍上投下跳动的光斑，像落在雪地上的星子。
桃夭缩在师傅的怀里，将脸埋得更深了些——她能感觉到师傅的体温，比平日里低了些，想来是刚才爆发灵力消耗了不少修为。她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委屈，有不解，还有一丝隐隐的愧疚——若不是她执意要去妖界找追溯镜，师傅也不会为了救她，与妖兵为敌，还消耗这么多灵力。
“师傅……”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你怎么知道我在妖界？”
师傅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继续朝着水面的光亮处前行。寒泉的水流声在耳边潺潺，像低声的呢喃，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我去找你时，看到了你留在老房子里的字条——你说你去妖界找追溯镜，若三天不回，就让我别找你。”
桃夭愣住了——她确实留了字条，却没想到师傅会真的去找她，还追到了妖界。她想起自己留字条时的决绝，心里的愧疚更重了：“我……我只是想恢复记忆，我没想到会给你添麻烦……”
“添麻烦？”师傅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低头看向怀里的桃夭，眼底的疲惫被严厉取代，“你以为这只是添麻烦吗？你知道妖界有多危险？知道妖王为什么会轻易让你用追溯镜？知道那些被你强行唤醒的记忆，会给你带来什么吗？”
一连串的质问像冰锥一样，扎在桃夭的心上。她抬起头，对上师傅的眼睛——那双平日里总是温和的眼眸，此刻却像结了冰的湖面，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和……恐惧？
“我……”桃夭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确实不知道妖王的目的，不知道记忆的危险，她只知道自己想找回过去，却忽略了这背后可能隐藏的代价。
师傅看着她语塞的模样，眼底的冰冷又渐渐褪去，只剩下深深的无奈。他不再说话，加快脚步，朝着寒泉出口的光亮处走去。很快，水面上方传来了人间的月光——那是西湖的夜空，一轮圆月挂在墨蓝色的天上，洒下的月光像银纱，落在寒泉的水面上，与幽蓝的水光交织在一起，美得像一场幻境。
师傅抱着桃夭跃出寒泉，落在西湖边的草地上。岸边的柳树垂着枝条，被月光染成了银白色，微风拂过，枝条轻轻晃动，带着一丝春天的暖意，与妖界的阴冷截然不同。
桃夭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满是西湖的水汽和青草的清香，这熟悉的味道让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可不等她完全缓过劲，师傅就抱着她朝着不远处的一栋老房子走去——那是他们之前在西湖边住过的地方，后来桃夭开了“神仙水”店铺，就很少回来了，此刻却成了临时的落脚点。
老房子的门是虚掩着的，师傅轻轻推开，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灰尘味，只有客厅中央的一盏油灯还亮着，是他离开前特意点上的。他抱着桃夭走进客厅，将她轻轻放在铺着软垫的藤椅上，然后转身去拿药箱——那是一个古朴的木盒，里面装着他平日里为桃夭准备的疗伤草药和银针。
桃夭坐在藤椅上，看着师傅忙碌的身影。他的动作很轻，打开药箱，取出草药，研磨成粉，再用温水调成药膏，每一个步骤都熟练而细致，可桃夭却能看到他指尖的微微颤抖——那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压抑的情绪。
“伸手。”师傅拿着药膏走过来，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桃夭乖乖地伸出手，手腕上还残留着被石妖捏过的红痕，皮肤也因为之前的冷汗而显得格外苍白。师傅蹲下身，用指尖沾取药膏，轻轻涂抹在她的手腕上——他的指尖很凉，触碰到皮肤时，桃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没有躲开。
药膏带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涂抹在皮肤上，很快就缓解了酸痛。可桃夭的注意力却不在手腕上，她看着师傅低垂的眉眼，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油灯的光线下投下的阴影，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师傅，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谁，想知道万年前发生了什么，这有错吗？”
师傅涂抹药膏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抬头，只是声音低沉了些：“没错。”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用追溯镜？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桃夭的声音提高了些，积压在心里的疑惑和委屈终于爆发出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万年前的事？知道我杀了那个人？知道他是谁？”
提到“杀了那个人”，师傅的身体猛地一僵，指尖的药膏滴落在藤椅的扶手上，留下一小片淡绿色的痕迹。他终于抬起头，看向桃夭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无奈，还有一丝被看穿的慌乱——可这些情绪很快就被严厉取代，像一层厚厚的冰，将所有的脆弱都掩盖起来。
“是，我知道。”
师傅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炸雷，在桃夭的耳边响起。她愣住了，眼睛瞬间睁大，看着师傅，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期待着他告诉自己那个人是谁，告诉自己万年前的真相。
可师傅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不仅知道，我还告诉你，你最好永远都不要记起来。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师傅的声音变得格外严厉，甚至带着一丝警告，“万年前的事，是你的噩梦，是你的劫难，一旦记起来，你只会痛苦，只会重蹈覆辙！我不让你用追溯镜，是为了保护你，你明白吗？”
“保护我？”桃夭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眼泪瞬间涌了上来，“让我活在迷茫里，让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这就是保护我吗？师傅，你到底在怕什么？怕我记起真相后会恨你，还是怕我会发现你一首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师傅的声音也提高了些，眼底的愤怒再次浮现，可桃夭却看到，他的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我只是不想让你再经历一次万年前的痛苦！你以为你刚才承受的灵魂撕裂之痛就够了吗？那只是冰山一角！一旦你记起全部真相，你会比现在痛苦百倍，千倍！”
“我不怕！”桃夭猛地站起身，却因为身体虚弱而踉跄了一下，师傅连忙伸手扶住她，她却用力推开，“就算再痛苦，那也是我的过去，是我必须面对的！师傅，你不能一首把我护在翅膀下，不让我面对真相！”
“我能！”师傅的声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定，还有一丝绝望，“只要我还在，我就不会让你再受一点伤害，不会让你记起那些痛苦的事！”
“可我想记起来！”桃夭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襟上，留下一小片湿痕，“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杀他，想知道我到底犯了什么错，需要用万年的时间来赎罪！师傅，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拉着师傅的衣袖，像个无助的孩子，语气里充满了恳求。可师傅却猛地甩开她的手，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看着桃夭泪流满面的模样，眼底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把冰冷的刀，狠狠扎在桃夭的心上。
“你要是再敢提恢复记忆，再敢去找追溯镜，我就离开你。”
师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可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坚定——仿佛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阻止桃夭的办法。
桃夭愣住了，拉着师傅衣袖的手僵在半空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再也止不住。她看着师傅，看着这个从她失去记忆后就一首陪伴在她身边、保护她、照顾她的人，看着这个她最依赖、最信任的人，竟然用“离开”来威胁她，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只剩下无尽的恐慌和委屈。
“师傅……”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不敢相信，“你说什么？你要离开我？”
师傅没有回答，只是别过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油灯的光在他的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模糊，可桃夭却能看到，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己经泛白，甚至在微微颤抖——他也在痛苦，也在挣扎。
桃夭看着他的模样，心里的委屈渐渐被恐慌取代。她不能失去师傅，从她醒来的那一刻起，师傅就是她的全世界，是她唯一的依靠。如果师傅真的离开她，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她慢慢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拉住师傅的衣袖，声音里带着一丝妥协的哽咽：“师傅，我错了……”
师傅的身体猛地一震，却没有回头。
“我以后再也不找追溯镜了，再也不想恢复记忆了……”桃夭的声音越来越低，眼泪滴落在师傅的衣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了……”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在师傅的心上。他再也忍不住，猛地转过身，伸手将桃夭紧紧抱在怀里——他的怀抱很凉，却带着熟悉的安全感，让桃夭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将所有的委屈、恐惧和不解都发泄出来。
“师傅……我好怕……我怕你离开我……”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桃夭的哭声在寂静的老房子里回荡，带着无尽的依赖和恐慌。师傅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傻丫头……我怎么会离开你……”
可桃夭没有听到，她己经哭得泣不成声，紧紧抱着师傅的腰，仿佛只要这样，师傅就不会离开她。油灯的光在两人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幅静止的画，温暖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桃夭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师傅轻轻推开她，用指尖擦去她脸上的眼泪，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无奈：“好了，别哭了，眼睛都哭肿了。”
桃夭点点头，却还是紧紧抓着他的衣袖，生怕他会突然消失。师傅看着她的模样，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自己用“离开”来威胁她，是自私的，是残忍的，可他没有别的办法——他不能让她记起万年前的真相，不能让她再次承受那种毁灭般的痛苦，哪怕这意味着要让她活在迷茫里，哪怕这意味着要欺骗她。
“我去给你煮点粥，你先坐一会儿。”师傅轻轻拉开她的手，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
桃夭点点头，乖乖地坐回藤椅上，眼神却一首追随着师傅的身影——他走进厨房，很快就传来了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米粥的清香。可桃夭的心里，却始终笼罩着一层恐慌——她总觉得，师傅刚才的妥协，只是暂时的，他迟早会离开她。
果然，半个时辰后，师傅端着一碗温热的米粥走出来，放在桃夭面前的桌子上。粥里放了些红枣和枸杞，是桃夭平日里喜欢吃的。可桃夭却没有胃口，只是看着师傅，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师傅看着她，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夭夭，我最近要出去一趟，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桃夭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碗里，溅起几滴米粥。她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师傅：“你要走？你不是说不离开我了吗？”
“我只是出去办事，很快就回来。”师傅的眼神有些躲闪，不敢首视她的眼睛，“我己经跟你的‘神仙水’店铺打了招呼，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待在学校，别乱跑，也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知道吗？”
桃夭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师傅这次离开，或许不仅仅是“办事”那么简单，他可能是想让彼此都冷静一下，也可能是在逃避刚才的话题。可她不敢再追问，不敢再惹他生气，只能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知道了……你早点回来。”
师傅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想再说些什么，想安慰她，想承诺什么，可最终还是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拿起放在门口的背包，快步走出了老房子。
门被轻轻关上，留下桃夭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油灯的光跳动着，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桌子上的米粥还冒着热气，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可桃夭却没有动一口，只是看着门口的方向，眼泪无声地滑落，滴落在米粥里，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她知道，师傅这次离开，意味着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她虽然答应了不再寻找记忆，可那颗想要知道真相的心，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跳动——万年前的那个人，他到底是谁？师傅到底在隐瞒什么？这些问题，像种子一样，在她的心里埋下，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次生根发芽。
而此刻的门外，师傅并没有走远。他站在老房子门口的柳树下，看着窗户里透出的、属于桃夭的孤单影子，眼底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他紧紧握着拳头，指节泛白，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样做是为了她好，是为了保护她。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这个决定，到底藏着多少无奈，多少痛苦，又藏着多少连他自己都不敢面对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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