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城的秋意己浓，梧桐叶被风染成焦糖色，落在民宿的窗台上，像铺了一层细碎的糖霜。桃夭将最后一件行李放进后备箱时，指尖不小心蹭到了车窗边缘的寒霜，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昨夜宋灼华苍白的侧脸——他又咳了半宿，连带着她的心也跟着揪紧了一整夜。
“夭夭，都准备好了吗？”宋灼华的声音从车后座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裹着一件米白色的羊绒外套，领口立得高高的，却还是挡不住下颌线的清瘦。桃夭回头时，正看见他伸手去够副驾驶座上的保温杯，指尖的桃花胎记在晨光里泛着淡粉的微光，像一朵藏在雪地里的花苞。
“等我给你装完药就走。”桃夭把一板心肌药放进随身的帆布包，又将那盏用锦缎裹着的心灯小心翼翼地塞进背包最里层。心灯的光芒透过布料，在包上晕开一圈浅金的暖光，像揣着一颗小小的太阳。她绕到车后座，伸手探了探宋灼华的额头，温度还算正常，这才松了口气：“医生开的药我分了早中晚三盒，放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要是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宋灼华笑着点头，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手术刀的薄茧，却暖得惊人：“我知道啦，你比护士姐姐还细心。”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眼底的青黑上，声音软了下来：“倒是你，昨晚没睡好，路上换我来开车吧？”
“不行。”桃夭想也没想就拒绝，“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劳累，乖乖坐着就好。”她抽回手，假装没看见宋灼华眼底的失落，转身坐进驾驶座。发动机启动的瞬间，她从后视镜里看见宋灼华正对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像蝴蝶停在了眼睑上。
车子驶出市区时，宋灼华突然开口：“夭夭，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他的声音里带着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桃夭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目光落在前方延伸的公路上。她不能告诉宋灼华，他们要去的是藏在雪山深处的千年古寺，更不能说，那座寺庙里藏着能唤醒他前世记忆、解除诅咒的心灯。她只能编一个温和的谎言：“我查过资料，那里有个高原疗养院，对心脏病人的恢复很有帮助。而且，那里的风景很美，我们可以顺便散散心。”
“原来是这样。”宋灼华没有追问，只是笑着看向窗外。车子越往西北走，天空就越蓝，像被水洗过的蓝宝石，连云朵都变得蓬松柔软，像棉花糖一样挂在天上。路边的白杨树渐渐多了起来，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唱一首古老的歌。
车子开了三个小时后，宋灼华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他的呼吸很轻，胸口微微起伏，像一片在风中摇曳的树叶。桃夭放慢了车速，从储物格里拿出一条毛毯，轻轻盖在他身上。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忘川谷有异动，小心林薇。”
桃夭的心脏猛地一沉。林薇？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去寻找心灯？难道她一首跟在自己身后？桃夭抬头看了看后视镜，公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她删掉短信，将手机调成静音，心里却泛起了嘀咕：林薇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人？
傍晚时分，车子驶进了一个小镇。小镇的房子都是藏式风格，屋顶铺着红色的瓦片，墙壁上画着彩色的经文，空气中弥漫着酥油茶的香气。桃夭找了一家民宿停下车，刚打开车门，就看见宋灼华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我们到了吗？”他伸了个懒腰，目光落在远处的雪山的上，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哇，这里的雪山好美啊！”
桃夭笑着点头：“嗯，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住下，明天再继续赶路。”她扶着宋灼华下了车，民宿的老板娘是个藏族姑娘，穿着一身红色的藏袍，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欢迎来到我们的小镇！你们是来旅游的吗？”
“我们是来疗养的。”桃夭接过老板娘递来的酥油茶，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奶香，“请问一下，去雪山深处的那座古寺，怎么走啊？”
老板娘的脸色突然变了，她看了看桃夭，又看了看宋灼华，小声说道：“你们要去那座古寺？那里很久都没人去了，听说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而且山路很危险，经常会发生雪崩。”
桃夭的心里咯噔一下：“真的有那么危险吗？”
“是啊。”老板娘叹了口气，“去年有几个游客不信邪，非要去那里探险，结果再也没有回来。你们还是别去了，我们这里的疗养院也很好，很适合疗养身体。”
宋灼华拉了拉桃夭的衣角，小声说道：“夭夭，要不我们别去了吧，这里的风景也很好，我们就在这里疗养吧？”
桃夭看着宋灼华担忧的眼神，心里有些犹豫。老板娘的话让她有些害怕，万一真的遇到危险，宋灼华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可是，如果不找到心灯，宋灼华的诅咒就无法解除，他最多只能活一个月了。桃夭深吸一口气，对着老板娘笑了笑：“谢谢你的提醒，我们再考虑一下。”
回到房间后，宋灼华坐在窗边，看着远处的雪山发呆。桃夭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灼华，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宋灼华转过身，握住她的手：“夭夭，我不是担心自己，我是担心你。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可是我不想你为了我冒险。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我也接受命运，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有一个月，我也很满足了。”
桃夭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趴在宋灼华的肩膀上，声音哽咽：“不行，我不能失去你。万年前我己经失去过你一次了，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要救你。”
宋灼华愣住了，他轻轻抚摸着桃夭的头发，小声问道：“夭夭，你刚才说什么？万年前？”
桃夭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急忙擦干眼泪，勉强笑了笑：“我……我是说，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梦见我们在万年前就认识了。”
宋灼华没有追问，只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我都会一首陪着你。”
第二天一早，桃夭和宋灼华收拾好行李，准备继续赶路。老板娘看到他们，又劝了几句，见桃夭态度坚决，只好叹了口气，给他们指了一条小路：“你们沿着这条小路走，大概走三个小时就能看到古寺了。不过你们一定要小心，遇到雪崩就赶紧往两边跑，千万不要往前走。”
桃夭感激地看了老板娘一眼，接过她递来的防滑鞋：“谢谢你，我们会小心的。”
两人沿着小路出发了。小路两旁都是茂密的树林，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宋灼华的身体还算不错，走了一个小时都没有喊累，只是偶尔会咳嗽几声。
就在这时，桃夭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正跟在他们身后，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是林薇！
桃夭的心脏猛地一沉，她拉着宋灼华的手，加快了脚步：“灼华，我们快一点，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宋灼华回头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林薇快步追了上来，挡在他们面前：“桃夭，你以为你能跑得掉吗？心灯是属于我的，你休想把它带走！”
桃夭将宋灼华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林薇：“林薇，心灯不是你的，它是用来解除诅咒的，你为什么要跟我抢？”
“解除诅咒？”林薇嗤笑一声，“你以为你解除了宋灼华的诅咒，就能和他在一起了吗？万年前你亲手杀死了他，万年后你还是会害死他！”
桃夭的身体猛地一震，她看着林薇：“你怎么知道万年前的事？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宋灼华注定不能在一起。”林薇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符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今天，我就要让你们为万年前的事付出代价！”
林薇将符咒扔向桃夭，符咒在空中化作一团黑色的火焰，朝着桃夭扑了过来。桃夭急忙拉着宋灼华往旁边躲闪，黑色火焰落在地上，烧起了一片大火。
“夭夭，你没事吧？”宋灼华扶住桃夭的肩膀，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桃夭从背包里拿出心灯，轻轻擦拭了一下灯身，心灯突然亮起，淡金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树林，黑色火焰在光芒中渐渐熄灭。
林薇看着心灯，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心灯果然在你这里！”她朝着桃夭扑了过来，想要抢夺心灯。桃夭侧身躲闪，同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桃花瓣，朝着林薇撒了过去。桃花瓣在空中化作一把粉色的长剑，朝着林薇刺了过去。
林薇急忙躲闪，长剑刺在了旁边的树上，树干瞬间被劈成了两半。林薇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匕首，朝着桃夭刺了过来：“桃夭，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躲！”
桃夭握住心灯，朝着林薇举起：“心灯，净化邪祟！”心灯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金色的光芒照在林薇身上，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慢慢变小，最后化作一只黑色的蝙蝠，朝着远处飞走了。
桃夭松了口气，收起心灯，转身看向宋灼华：“灼华，你没事吧？”
宋灼华摇了摇头，脸色却还是很苍白：“夭夭，刚才林薇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万年前你真的杀死了我吗？”
桃夭的心里很纠结，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宋灼华真相。如果告诉他，他会不会恨自己？可是如果不告诉他，他迟早也会知道的。桃夭深吸一口气，看着宋灼华的眼睛：“灼华，万年前的事很复杂，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好吗？现在我们先去古寺，找到高僧，解除你的诅咒。”
宋灼华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两人继续沿着小路往前走，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后，终于看到了那座古寺。古寺的墙壁是灰色的，屋顶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门口挂着两个红色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
桃夭扶着宋灼华走进古寺，寺里很安静，只有钟声在空气中回荡。一个穿着红色僧袍的高僧正坐在大殿里念经，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桃夭和宋灼华：“你们终于来了。”
桃夭愣住了：“高僧，你认识我们？”
高僧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我等了你们千年了。桃夭，你终于还是来了，带着墨染的转世，来寻找心灯，解除诅咒。”
宋灼华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看着高僧：“墨染？那是谁？”
高僧看着宋灼华，轻轻叹了口气：“墨染就是你的前世，万年前，你是一位将军，而桃夭是一只桃花妖，你们相爱了，可是却因为一场阴谋，桃夭亲手杀死了你，还对你下了诅咒，让你每一世都活不过二十五岁。”
宋灼华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看着桃夭，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夭夭，他说的是真的吗？万年前，你真的杀死了我？”
桃夭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点了点头：“是真的，灼华，对不起，万年前我是被人操控了，我不是故意要杀死你的。”
宋灼华后退了一步，身体微微颤抖：“被人操控？所以你还是杀死了我……”他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捂住胸口，慢慢倒了下去。
“灼华！”桃夭急忙跑过去，抱住宋灼华，“你怎么样？别吓我！”
高僧走了过来，拿出一颗药丸，递给桃夭：“给他吃下去，能暂时缓解他的痛苦。桃夭，墨染的诅咒只有心灯能解除，可是要使用心灯，必须通过我的考验。”
桃夭接过药丸，喂宋灼华吃了下去。看着宋灼华渐渐平稳的呼吸，桃夭抬起头，看着高僧：“高僧，我愿意接受考验，只要能救灼华，无论是什么考验，我都愿意。”
高僧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那你跟我来，墨染就留在这里休息吧。”
桃夭跟着高僧走进了一间密室。密室里很暗，只有一盏油灯在角落里燃烧，照亮了墙上的壁画。壁画上画着一个穿着铠甲的将军和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子，他们手牵着手，站在桃花树下，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这就是万年前的你和墨染。”高僧指着壁画，“你的考验就是，在幻境中重新经历万年前的那一天，如果你能走出幻境，不被仇恨和痛苦吞噬，就能获得使用心灯的资格。”
桃夭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准备好了。”
高僧拿出一个水晶球，放在桃夭的面前：“看着水晶球，闭上眼睛，你就会进入幻境。记住，无论在幻境中看到什么，都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
桃夭看着水晶球，慢慢闭上眼睛。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像是被一阵风吹走了。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桃花林中，桃花在风中纷纷扬扬地落下，像一场粉色的雪。
不远处，一个穿着铠甲的男子正站在桃花树下，他的侧脸很熟悉，是宋灼华的样子，却又比宋灼华多了几分英气——是墨染！
“夭夭，你来了。”墨染转过身，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你看，这片桃花林真美啊，我们以后就在这里定居，好不好？”
桃夭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跑过去，想要抱住墨染，可是却穿过了他的身体。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只是在幻境中，眼前的墨染，只是一个幻影。
“墨染，对不起，万年前我不该杀死你。”桃夭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变得阴沉起来，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出现在桃夭面前，他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桃夭，你以为你现在道歉就有用吗？墨染己经死了，是你亲手杀死了他！”
桃夭抬起头，看着黑色长袍男子：“是你！是你操控了我，让我杀死了墨染！”
“是又怎么样？”黑色长袍男子嗤笑一声，“谁让你们相爱了？仙妖殊途，你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他朝着桃夭扑了过来，想要抓住她。
桃夭急忙躲闪，她想起了高僧的话，无论在幻境中看到什么，都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她的初心是救宋灼华，是解除诅咒，是和他永远在一起。桃夭从口袋里拿出一片桃花瓣，朝着黑色长袍男子扔了过去，桃花瓣在空中化作一把粉色的长剑，朝着黑色长袍男子刺了过去。
黑色长袍男子没想到桃夭会反击，他来不及躲闪，被长剑刺中了胸口，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就在这时，桃花林开始摇晃起来，墨染的幻影出现在桃夭面前，他看着桃夭，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夭夭，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原谅你了。你要好好活下去，和宋灼华幸福地在一起。”
墨染的幻影渐渐消失，桃花林也开始消散。当桃夭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还在密室里，高僧正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恭喜你，通过了考验。从现在起，你拥有了使用心灯的资格。”
桃夭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朝着高僧鞠了一躬：“谢谢你，高僧。”
高僧拿出心灯，递给桃夭：“心灯能照亮记忆的黑暗处，也能解除诅咒。你只要拿着心灯，对着宋灼华的胸口，默念解除诅咒的咒语，就能将他身上的诅咒解除了。”
桃夭接过心灯，紧紧握在手里，像是握住了全世界。她朝着高僧再次鞠了一躬，转身跑出了密室，朝着大殿跑去。
大殿里，宋灼华正靠在柱子上，脸色苍白，看到桃夭跑进来，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夭夭，你回来了！”
桃夭跑过去，坐在宋灼华身边，握住他的手：“灼华，我通过考验了，我现在就用心得为你解除诅咒。”
宋灼华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桃夭举起心灯，对着宋灼华的胸口，默念起高僧教她的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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