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回到尚海时，正是初秋的冷雨连绵。车窗外的梧桐叶被雨水打透，沉甸甸地坠在枝头，像他此刻压在心底的事。周元启的调查还在继续，那些加密的聊天记录、被删除的转账凭证，正一点点从虚拟世界的废墟里被拼凑出来。
“女大学生叫苏晓，大三，勤工俭学做代驾。”周元启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带着键盘敲击的背景音，“我找到她了，就在大学城附近的咖啡馆。她说是你让助理约的代驾，那天晚上送一份紧急合同到你公寓楼下，前后不过十分钟。”
孟宴臣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宋焰找过她？”
“找过。”周元启叹了口气，“上周三傍晚，在学校门口堵的她。开价五万，让她配合拍段‘借位视频’，说就演个‘被骚扰后求助无门’的戏码，事后保证不会影响她。苏晓当场就拒了，说‘孟总看着不像那种人，我不能拿这种钱’。”
雨刮器在玻璃上左右摆动，划出一道道模糊的水痕。孟宴臣忽然想起那天苏晓送合同来时，路灯下她冻得发红的鼻尖，还有递文件时指尖的薄茧——那是一双靠自己双手挣生活费的手，干净得让某些人相形见绌。
“宋焰被拒后没纠缠？”
“没，他大概觉得一个学生掀不起浪。”周元启的语气沉了下去，“但他转头就找了‘启星集团’的副总张启明。我们查了通话记录，他和张启明在苏晓拒绝他的第二天就见了面，地点在城西的一家会所。”
启星集团——孟氏集团在新能源领域最强劲的竞争对手。上个月刚因为竞标失利，被孟宴臣压了一头。
“张启明给了他二十万定金，让他‘搞点能让孟宴臣身败名裂的东西’。”周元启调出一份转账记录截图，“但宋焰那视频漏洞太多，不仅没把你拉下水，反而被我们抓到了反击的把柄。启星股价受牵连跌了三个点，张启明气得在办公室摔了杯子，现在正到处找宋焰要回定金。”
孟宴臣停下车，雨幕中能看到公司大楼的玻璃幕墙。他忽然明白宋焰为什么铤而走险——那二十万定金，大概是他用来讨好许沁、维系那段早己失衡的关系的救命钱。
“还有更绝的。”周元启的声音带着嘲讽，“宋焰没拿到尾款，昨天下午跑去启星总部闹，说‘你们毁约在先’，被张启明的保镖架着扔了出来，据说摔在台阶上还崴了脚。监控我都调来了，要给你发一份‘观赏’下？”
“不必了。”孟宴臣望着窗外的雨，“把苏晓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让律师联系她，该道歉道歉，该补偿补偿。另外，盯着启星，他们既然敢用这种手段，就得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挂了电话，他没有上楼，而是坐在车里抽了支烟。烟盒空了，才想起高雯临走时塞给他的薄荷糖，剥开一颗含在嘴里，清冽的甜味漫开，却压不住心底的涩。他给高雯发了条消息：“到京都了？叔叔阿姨还好吗？”
那边很快回了张照片：自家客厅的水晶灯，灯下摆着她妈妈做的松鼠鳜鱼，配文：“刚到家就被投喂，我爸正拿着你的‘履历’跟我妈夸你呢——他说你大学时拿过全国建模大赛金奖，眼光不错。”
孟宴臣失笑，指尖在屏幕上敲：“叔叔还查了什么？”
“查了你高中帮同桌写检讨被记过，”高雯回了个偷笑的表情，“还有你去年匿名捐了三所希望小学。孟总，你藏得够深啊。”
他刚想回消息，手机却先亮起了许沁的号码。接通后，那边传来压抑的哭声，夹杂着宋焰的怒吼：“许沁！你是不是还在跟孟宴臣联系？我告诉你，他就是个伪君子！他毁了我的工作，毁了我的一切！”
“宋焰你别闹了……”许沁的声音发颤，“医生说我需要静养……”
“静养？你是不是早就盼着我出事？”宋焰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我看你就是想去找孟宴臣！你们俩早就串通好了对不对！”
“啪”的一声，像是手机掉在了地上，随后便是忙音。孟宴臣的心猛地沉下去，许沁说“静养”？她怎么了？
高雯挂了电话，看着客厅里正在“辩论”的父母，无奈地扶额。高军正拿着打印出来的A4纸，一条一条念：“孟宴臣，二十西岁接手孟氏，三年把新能源板块业绩翻了两倍，没绯闻，没负面，去年还给灾区捐了一个亿——这孩子比那些天天上八卦版的富二代强多了。”
“你就看这些？”温慧白了他一眼，“我让你查他对雯雯怎么样，你查这些干什么？”
“这叫综合评估！”高军拍着桌子，“一个人的品行看什么？看他对事业的态度，看他对社会的责任感！他要是个花花公子，能把公司管得这么好？能匿名做慈善？”他忽然压低声音，“再说了，他对付启星集团那事，分寸拿捏得多好？既没让雯雯难做，又给了对方教训，这叫有脑子，有担当。”
高雯走过去抢过高军手里的纸：“爸，你查人家底干什么？跟查户口似的。”
“我女儿看上的人，我能不查清楚？”高军瞪她，“当初你非要进娱乐圈，说要靠自己，行，我和你妈支持你。但找对象可不能含糊，尤其是孟家那种家庭，水深得很，我得替你把把关。”
温慧拉过高雯的手，柔声说：“你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其实是觉得，孟宴臣能在那种风口浪尖上，第一时间把你和他的行程公开，没让你受委屈，这一点就比很多男人强。”她顿了顿，“不过雯雯，感情的事还是得你自己拿主意。你觉得他对你怎么样？”
高雯想起孟宴臣在片场替她挡开记者的手，想起他给她发“报备”表情包时的认真，脸颊微微发烫：“他……挺靠谱的。”
“靠谱就行。”高军哼了一声，“反正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就让他孟氏集团的股价跌穿地心。孟宴臣与高雯相遇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孟宴臣与高雯相遇最新章节随便看！”
“老高！”温慧瞪他，“你别教坏孩子！”
正说着，高雯的手机亮了，是孟宴臣发来的消息：“许沁可能出事了，我得去看看。等我处理完，就去京都找你。”
高雯的心一紧：“怎么了？”
“刚才许沁打电话，宋焰在跟她吵架，她提到‘静养’，我担心她身体不舒服。”
高雯看着屏幕，忽然想起温慧说过的话：“孟宴臣这种人，看着冷，其实心细得很。”她回：“去吧，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跟我说。”
放下手机，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京都的灯火比尚海更暖，像父母的怀抱，无论什么时候回来，都亮着一盏等她的灯。她忽然很想让孟宴臣也看看这灯火——让他知道，除了冰冷的商业帝国，这世上还有另一种温暖，不必步步为营，不必小心翼翼。
孟宴臣赶到许沁住处时，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就见许沁蜷缩在沙发角落，脸色苍白，手里紧紧攥着一张B超单，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宋焰则像头失控的野兽，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许沁！你说话啊！你是不是和孟宴臣还有联系？！”
“宋焰！”孟宴臣厉声喝止，“你闹够了没有！”
宋焰猛地转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孟宴臣？你来得正好！我倒要问问你，是不是你搞的鬼！启星那边把我赶出来，消防队停了我的职，是不是都是你干的！”
“是又怎么样？”孟宴臣走到许沁身边，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你用龌龊手段陷害我，勾结竞争对手，还敢在这里撒野？”
“我陷害你？我那是揭穿你的真面目！”宋焰冲到他面前，几乎鼻子贴鼻子，“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抢我的许沁！现在你还要毁了我的人生！”
“宋焰，你清醒点。”孟宴臣的声音冷得像冰，“许沁选择离开你，是因为你只会用偏执和暴力捆绑她。至于你的人生，是你自己一步步毁掉的。”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许沁手里的B超单上，心猛地一沉，“许沁怀孕了？多久了？”
许沁抬起泪眼，嘴唇颤抖着：“六周了……宋焰，是你的……”
宋焰愣住了，像是没反应过来：“我的？你……你怀了我的孩子？”他的愤怒瞬间被震惊取代，随即涌上狂喜，“沁沁，你怀了我们的孩子？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你是不是怕我不高兴？”
他想去碰许沁，却被她躲开了。许沁的声音带着绝望：“宋焰，我们离婚吧。我累了。”
“算了？”宋焰的情绪再次失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怀了我的孩子，想跟我算了？是不是因为孟宴臣？我就知道！你们俩早就……”
“够了！”孟宴臣一把推开他，将许沁护在身后，“宋焰，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个疯子！你觉得这样的你，能给许沁和孩子幸福吗？”
宋焰被推得踉跄后退，撞在茶几上，玻璃杯摔在地上，碎成一地狼藉。他看着地上的碎片，忽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不甘：“我给不了幸福？难道他孟宴臣就能？他那种人，眼里只有利益，他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爱不是靠伤害和控制来证明的。”孟宴臣的声音平静却有力，“你要是真的爱许沁，就该让她好好养胎，而不是在这里歇斯底里。”他看向许沁，“沁沁，跟我走，我送你去医院。”
许沁点点头，扶着沙发慢慢站起来。宋焰想去拉她，却被孟宴臣冷冷的眼神逼退。他看着两人走向门口，看着许沁苍白的侧脸，看着那张被遗忘在沙发上的B超单，忽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
门关上的瞬间，他终于爆发出压抑的哭声，像个迷路的孩子。他一首以为，只要抓住许沁，就能抓住失去的一切，却没想过，自己早己在偏执的泥沼里，把最珍贵的东西，亲手捏碎了。
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孟宴臣看着医生把许沁送进病房，轻声说：“她有点先兆流产，需要住院观察。这段时间，最好别让宋焰再刺激她。”
孟宴臣点点头，拿出手机给许沁的哥哥打了个电话，拜托他来照顾。挂了电话，他站在窗边，看着尚海的雨渐渐停了，乌云散去，露出一角湛蓝的天空。
手机亮起，是高雯发来的消息：“我爸说，让你处理完事情来京都，他要请你吃顿饭。”后面跟着个“得意”的表情包，“他还说，不许你欺负我，不然就把你高中写检讨的事发到网上。”
孟宴臣失笑，指尖敲下：“好，我一定准时到。顺便跟叔叔请教下，怎么才能娶到他女儿。”
发送成功的瞬间，他仿佛能看到高雯在电话那头脸红的样子，心里那点因宋焰而起的阴霾，忽然就散了。
他想起周元启说的，苏晓拒绝宋焰时说的话：“孟总看着不像那种人。”想起高雯爸爸查他履历时的认真，想起许沁最后那句“我们离婚吧”。
原来这世上，总有人能透过表象看到本质，总有人愿意相信善良和真诚，总有人会在风雨过后，选择走向光明。
他走出医院，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给高雯发了张照片：雨后的天空，挂着一道淡淡的彩虹。
配文：“等我。”
而此刻的京都，高雯看着那张照片，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窗外，她爸爸正哼着小曲给她妈妈浇花，客厅里的松鼠鳜鱼还冒着热气，一切都像这秋日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她知道，风雨或许还会再来，但只要心里有光，身后有家，身边有值得的人，就没什么好怕的。就像孟宴臣说的，等他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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