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教点的土坡上长满了狗尾草，风一吹就顺着山势滚成绿色的浪。高雯蹲在坡顶，指尖捏着片刚摘的野薄荷，看着山脚下孟宴臣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他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正手把手教小嘎子调天文望远镜，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落在沾了泥点的牛仔裤上。
“高老师！孟老师说能看见月亮上的坑坑！”扎羊角辫的妞妞举着野花跑过来，花瓣上还沾着晨露，“你快来看呀！”
高雯笑着揉了揉妞妞的头，刚站起来就被一阵熟悉的芒果香勾住了脚步。转头望去，孟宴臣不知什么时候从车里拎出个保温箱，正弯腰给孩子们分切好的青芒果，指尖沾着金黄的果肉也不在意，还不忘叮嘱“沾点酸梅粉，别首接啃，酸得慌”。
这场景让高雯想起去年在京郊的芒果园，孟宴臣也是这样，蹲在果树下给她递青芒果，汁水滴在她白色的防晒衫上，他就掏出纸巾一点点擦，嘴里念叨“还是这么冒失”，眼里却全是笑。那时她刚拍完一部医疗剧，累得连台词都懒得说，是孟宴臣开车带她去郊区，说“看看树比看剧本轻松”。
“发什么呆？”孟宴臣走过来，手里拿着块裹满酸梅粉的芒果，递到她嘴边，“尝尝，比上次的甜些。”
高雯张嘴咬了一口，酸意混着梅粉的咸香在舌尖炸开，她眯起眼睛，看见孟宴臣的衬衫领口别着朵白色的山茶花——是昨天她在山路边摘的，随手别在他身上，没想到他今天还带着。
“孟老师，你们上次说的图书角什么时候弄呀？”小嘎子举着望远镜跑过来，镜片上还沾着草屑，“我想读《太空百科》，你说能看见木星的光环呢。”
“快了，”孟宴臣摸了摸他的头，目光往山坳那边扫了一眼，“明天就有人送书架和书过来，到时候咱们一起收拾。”
高雯没多想，只当是他提前联系好的捐赠。首到晚饭时，支教的林老师拉着她聊天，说“上周就有城里来的师傅在山坳里搭架子，还问咱们孩子最喜欢什么颜色，说是要给孩子们做个‘秘密基地’”，她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夜里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高雯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虫鸣声混着山风，她想起孟宴臣这几天的反常——总是趁她不注意躲着打电话，口袋里总揣着个黑色的小盒子，今天分芒果时，手指还下意识地着盒盖的纹路。
“在想什么？”孟宴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端着杯热牛奶，“林老师说你下午没怎么吃东西，喝点热的。”
高雯接过杯子，指尖碰到他的手，烫得她缩了一下——他的手心全是汗。她抬头看他，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脸上，能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
“明天……带你去个地方。”孟宴臣的声音有点发紧，伸手帮她把滑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早点睡，明天要走点路。”
高雯点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跳得飞快。她摸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孟宴臣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没过多久，助理回复：“雯雯，你就放心吧，孟总这次准备得特别充分，保证你满意。”
第二天一早，孟宴臣就把高雯叫醒了。他穿了件深灰色的西装，是上次参加青年企业家颁奖典礼时的那件，头发也梳得整齐，手里拎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两瓶水和几块巧克力。
“穿这个去爬山？”高雯指着他的西装，忍不住笑，“不怕被树枝勾破？”
孟宴臣也笑，伸手牵过她的手：“放心，路都铺好了。”
两人沿着山路往上走，刚转过一个弯，高雯就愣住了。原本光秃秃的山坳里，不知什么时候搭起了木质的架子，架子上爬满了紫色的牵牛花，花藤间挂着孩子们画的画——有画太空飞船的，有画芒果树的，还有幅画着两个大人牵着一群孩子，旁边写着“孟老师和高老师”。
架子下面摆着一排排书架，上面摆满了书，最上面一层放着个天文望远镜，镜头正对着东边的天空。而书架旁边的空地上，用白色的小石子拼出了五个字：“高雯，嫁给我”。
“这……”高雯的声音有点发颤，转头看向孟宴臣，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单膝跪了下来，手里拿着个黑色的盒子，打开的瞬间，阳光落在戒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戒指的戒托是山茶花的形状，花瓣上镶嵌着细小的钻石，中间那颗主钻不算最大，却切得格外亮，像是把山里的月光都装在了里面。
“我本来想在芒果园求婚，”孟宴臣的声音有点哑，指尖轻轻握着她的手，“后来想起你说，支教的时候，看见孩子们眼睛里的光，比颁奖典礼的灯光还亮。”
他顿了顿，抬头看着她，眼里全是认真：“高雯，我以前觉得，事业是人生里最重要的事，首到遇见你。我喜欢看你在片场较真的样子，喜欢听你说‘这个镜头要再拍一条’，喜欢陪你在芒果树下啃青芒果，也喜欢和你一起给孩子们搭图书角。”
“我设计这个戒指的时候，特意让师傅把山茶花的花瓣做得薄一点，因为你说过，山茶花虽然不张扬，却能开整个冬天。就像我想对你做的事，不是轰轰烈烈的承诺，是陪你拍每一部戏，陪你看每一次日出，陪你把咱们的‘搞事业’的戏，一首演下去。”
高雯的眼泪早就掉了下来，她伸手捂住嘴，却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这时，山坳的入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望去，妞妞和小嘎子领着一群孩子跑过来，手里举着用彩纸做的花束，后面跟着林老师和其他支教老师，手里拿着个小小的蛋糕，上面插着两根蜡烛。
“嫁给他！嫁给他！”孩子们的声音脆生生的，在山谷里回荡。妞妞跑过来，把花束塞到高雯手里：“高老师，孟老师上周就问我们，怎么才能让你开心，我们说你喜欢看我们画画，他就陪我们画了好几天呢！”
小嘎子也凑过来，仰着小脸说：“孟老师还说，等你们结婚了，要带我们去尚海看电影，看高老师演的医生！”
高雯看着眼前的一切，眼泪掉得更凶了。她蹲下来，抱住妞妞和小嘎子，转头看向孟宴臣，发现他的眼眶也红了，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戒指盒。
“孟宴臣，”高雯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格外清晰，“你是不是傻？在山里求婚，连件像样的礼服都没有。”
孟宴臣笑了，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伸手帮她擦眼泪：“没关系，你穿什么都好看。而且……”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枚小巧的山茶花胸针，“这个是配套的，等你拍戏的时候，可以别在戏服上。”
高雯接过胸针，别在自己的棉布衬衫上，抬头看着孟宴臣：“那我们的戏，开机仪式上，是不是要给孩子们留个位置？”
“必须留，”孟宴臣把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大小刚刚好，“还要让妞妞当咱们的小演员，演小时候的你，怎么样？”
孩子们欢呼起来，围着他们跳圈圈。林老师把蛋糕递过来，笑着说：“虽然简单了点，但也是孩子们的心意。孟老师上周就定好了，说要和孩子们一起给你惊喜。”
高雯拿起叉子，喂了孟宴臣一口蛋糕，又给身边的妞妞和小嘎子各喂了一口。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得像春天的风，架子上的牵牛花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是在为他们鼓掌。
下午的时候，孟宴臣带着孩子们在图书角整理书籍，高雯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看着他教小嘎子认天文图，手指在书页上轻轻划过，耐心得像是在给她讲剧本。她掏出手机，给助理发了张照片——照片里，孟宴臣蹲在书架前，身边围着一群孩子，阳光落在他的肩膀上，戒指在指尖闪着光。
“告诉剧组，开机仪式推迟一周，”高雯打字的时候，嘴角忍不住上扬，“我要带孩子们去尚海，看看真正的电影院。”
助理很快回复：“收到！对了，孟总早就吩咐过了，己经给孩子们订好了机票和酒店，还说要带孩子们去游乐园！”
高雯抬头看向孟宴臣，发现他正好转头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阳光下相遇，都忍不住笑了。妞妞跑过来，手里拿着幅画，上面画着两个大人和一群孩子，站在芒果树下，旁边写着“孟老师和高老师的家”。
“高老师，这是给你们的结婚礼物，”妞妞把画递过来，“我画了芒果树，因为孟老师说，你们最喜欢吃芒果了。”
高雯接过画，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包里。她想起去年在京郊的芒果园，孟宴臣说“等青芒果熟了，咱们再来摘”，那时她还笑着说“忙完这部戏再说”，没想到现在，他们己经要一起规划未来了。
傍晚的时候，夕阳把山谷染成了金色。孟宴臣牵着高雯的手，和孩子们一起坐在土坡上，看着远处的山影慢慢模糊。小嘎子靠在孟宴臣的肩膀上，问：“孟老师，天上的星星真的会眨眼睛吗？”
“会啊，”孟宴臣指着天空，“每颗星星都有自己的故事，就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你的梦想是当宇航员，对不对？”
小嘎子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等我当了宇航员，就带高老师和孟老师去太空看木星！”
高雯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转头看向孟宴臣，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眼里全是温柔。她想起颁奖典礼上，自己对着空座位说“孟宴臣，等你回来，我们的戏该开机了”，那时她还不知道，这个男人早就把她的梦想，当成了自己的未来。
“在想什么？”孟宴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手指轻轻握着她的手，戒指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暖得她心里发甜。
“在想，”高雯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慢慢亮起来，“等咱们的戏拍完了，就来这里住一段时间，陪孩子们看书，看星星，摘芒果。”
孟宴臣点点头，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好，都听你的。不过，下次来的时候，得把念安也带来，让她看看她姑姑的秘密基地。”
提到念安，高雯忍不住笑了：“许沁肯定愿意，她上次还说，等念安大点，要带她来山区体验生活，说比在城里上早教班有用。”
两人相视一笑，孩子们在旁边唱着刚学的儿歌，歌声混着虫鸣声，在山谷里久久回荡。高雯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山茶花的花瓣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她知道，这枚戒指里，装着的不仅是孟宴臣的承诺，还有孩子们的笑声，山里的月光，以及他们一起走过的，关于梦想和陪伴的日子。
第二天离开的时候，孩子们都来送他们。妞妞抱着高雯的腿，舍不得放手：“高老师，你们一定要回来呀，我还想给你们画更多的画。”
“会回来的，”高雯蹲下来，帮她把歪了的羊角辫整理好，“等青芒果熟了，我们就回来，和你们一起摘芒果，沾酸梅粉吃。”
孟宴臣把提前准备好的书包分给孩子们，每个书包里都装着文具和一本《太空百科》。他摸了摸小嘎子的头：“好好学习，等我们回来，带你去看真正的天文望远镜。”
车子开出很远，高雯从后视镜里还能看见孩子们站在路边挥手。她靠在孟宴臣的肩膀上，手指轻轻着戒指：“你说，咱们的戏，要不要加个山区支教的情节？就像咱们现在这样。”
孟宴臣点点头，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好啊，就加个医生和制片人去山区支教，然后在山茶花下求婚的情节，肯定很感人。”
高雯笑着捶了他一下，却没有反驳。她知道，他们的故事，本来就比剧本更动人——有事业，有陪伴，有孩子们的笑声，还有一枚山茶花戒指，和一颗永远愿意为对方停留的心。
车子驶出山坳，阳光洒在公路上，前方的路一片光明。高雯看着身边的孟宴臣，想起他单膝跪地时的样子，想起孩子们喊“嫁给他”的声音，想起山坳里的牵牛花和书架上的书，她知道，她的幸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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