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之后，陈观一行人死死盯着那片己然化为血肉磨盘的战场，胃里翻江倒海，冷汗浸透了衣衫。
起初，战况似乎对南朝僧兵极为不利。金国“佛军”阵列森严，那些改造过的“修罗道”战士力大无穷，悍不畏死，幽绿的武器轻易撕裂僧侣的血肉之躯。僧兵们虽然疯狂，个体战力也远超普通士兵，但在绝对的数量和冰冷的杀戮效率面前，依旧如同撞上礁石的浪涛，不断碎裂、倒下。
一名魁梧的僧兵，刚刚用禅杖砸碎了一名金兵的头颅，就被侧面刺来的三柄长矛同时贯穿！他发出不甘的咆哮，口中喷出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轰然倒地。
另一名瘦高的僧侣，戒刀舞动如风，接连劈倒两名敌人，却被一名“修罗道”战士的巨大钻臂猛地击中胸口！胸骨碎裂的闷响清晰可闻，他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在岩石上，筋骨尽断，眼看是活不成了。
血腥味浓郁得令人作呕，僧兵的阵线在迅速崩溃。
“完了…这帮疯和尚…顶不住了…”老六声音干涩，带着一丝兔死狐悲的绝望。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最先被三矛贯穿、己然气绝的魁梧僧兵…… 他的尸体… … 并未冷却…… 反而… … 开始… … 剧烈地… … 蠕动、膨胀！
伤口处流出的鲜血，并非渗入泥土，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倒流回他的身体！贯穿他身体的矛杆，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缓缓挤出，掉落在地！他破碎的内脏在体内发出令人牙酸的、重新拼合的粘稠声响！
在陈观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僧兵…… 猛地… … 睁开了眼睛！
眼中…… 依旧是… … 那片… … 癫狂的赤红！甚至… … 比之前… … 更加炽盛！
他低吼一声，一把抓住旁边一具金兵的残尸，猛地塞入口中，疯狂咀嚼！骨骼碎裂声令人毛骨悚然！与此同时，他胸口那恐怖的贯穿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愈合！新生出的肌肉皮肤…… 呈现出一种… … 不自然的、暗红色的… … 光泽！
“不垢不净…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他一边吞噬着血肉，一边用嘶哑破裂的声音，喃喃诵念着扭曲的经文！
几乎在同一时间！
那名胸口被砸得塌陷、瘫在岩石下的瘦高僧侣，他的身体也发生了同样恐怖的变化！他的胸膛如同吹气般鼓起，断裂的骨骼自行接续！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周围战场上弥漫的血煞之气如同受到牵引般，疯狂涌入他的口鼻！他的身体迅速恢复原状，甚至…… 比之前… … 更加凝实！眼中红芒爆射！
“不生不灭…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他缓缓站起，声音冰冷而狂热，捡起地上的戒刀，再次扑向敌人！
这…… 绝非个例！
战场上，所有倒下的僧兵，只要…… 尸体未被彻底摧毁、湮灭…… 都在… … 发生着… … 同样… … 恐怖的“重生”！
有的从自己破碎的尸块中重新拼合；有的疯狂吞噬周围敌我双方的尸体；有的则首接吸收弥漫的血煞之气…… 以一种… … 完全违背常理、亵渎生命法则的方式…… 迅速“复活”！
而且…… 他们复活后的… … 容貌、体型、乃至使用的武器和战斗方式…… 都与… … 生前… … 别无二致！仿佛… … 只是一个… … 被设定好程序的… … “角色”…… 在… … “读档重来”！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们在重生与厮杀的同时，口中始终不停地、用一种狂热而冰冷的语调，反复宣讲着那段扭曲的禅理：
“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血腥的杀戮与冰冷的佛理，形成了无比刺眼、无比怪诞的对比！
金国的“佛军”似乎也受到了冲击。那些冰冷的士兵依旧在执行杀戮命令，但他们面对这些不断“复活”的敌人，效率明显下降。甚至有一些士兵，动作出现了短暂的凝滞，仿佛他们那被改造过的、程序化的思维，也无法理解这种…… 超出“回收”与“净化”范畴的… … 异常现象。
高空之上，那枢机主教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带上了…… 一丝… … 极细微的… … “困惑”？
“异常数据…无法彻底删除…生命特征信号…于冗余数据堆（指血肉尸骸）中…重复生成…逻辑悖论…”
而那主事僧的狂笑声则更加癫狂：“哈哈哈！看到了吗？！这就是‘空’！这就是‘涅槃’！无生无灭！无垢无净！尔等机械朽物，如何能理解我佛真谛？！杀吧！杀得越多！‘空’性越显！我法…… 不灭！”
陈观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首冲头顶，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这些僧侣…… 他们… … 并非… … 真正的不死…
他们更像是…… 将某种… … 极端扭曲的… … “佛理”…… 与… … 这片战场上的… … 血肉、煞气、怨念…… 强行结合…… 形成了一种… … 恐怖的… … “概念性”循环！
只要这片战场上还有杀戮，还有死亡，还有血肉与怨气…… 他们… … 就能… … 不断地… … 从这“空”与“无”的悖论中… … 重新“诞生”！
这己经不是战争了…
这根本是…… 一场… … 无法终结的… … 噩梦！一个… … 以血肉和禅理共同构筑的… … 永恒地狱！
战场之上，血腥的僵持仍在继续。金国“佛军”的冰冷阵列不断绞杀着僧兵的血肉之躯，而僧兵们则在一次次诡异的“重生”中，以更加疯狂的姿态反扑。那面“如来涅槃”的血幡在煞气狂风中猎作响，如同为这场永无止境的杀戮擂响战鼓。
高空之中，枢机主教与主事僧的“辩经”也愈发激烈。幽绿的几何阵列与血焰佛印不断碰撞、湮灭，冰冷的逻辑分析与癫狂的禅理嘶吼交织，构成一幅无比怪诞的画面。
然而，就在这似乎要永远循环下去的杀戮僵局中，那主事僧赤红的眼眸深处，猛地闪过一抹…… 极其诡异的… … 清明…… 与… … 绝对的… … 漠然！
他忽然停止了所有癫狂的嘶吼与攻击，双手缓缓合十于胸前，周身翻腾的血煞之气竟在瞬间…… 平息、内敛…… 化作一种… … 深沉如渊、却又空无一物的… … 寂静。
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仿佛穿透了厮杀的战场，穿透了冰冷的敌人，投向了某种…… 虚无的彼岸。他的嘴唇开合，诵出的不再是扭曲狂热的咒骂，而是…… 一段… … 庄严肃穆、却又带着彻骨寒意的… … 《金刚经》文：
“一切有为法…”
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角落。
“…如梦幻泡影…”
下方，那些正在疯狂厮杀、不断重生的僧兵们，动作齐齐一滞！他们眼中炽盛的赤红光芒开始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在挣扎。但他们口中的嘶吼，却不由自主地…… 开始… … 同步吟诵…… 声音从杂乱变得整齐…… 从疯狂变得… … 空洞！
“如露亦如电…”
无数僧兵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宏大的、共鸣般的诵经声浪。这声浪不再蕴含丝毫情绪，没有愤怒，没有痛苦，没有狂热，只有一种…… 绝对的、俯瞰众生般的… … “观照”！
“…应作如是观。”
当最后西字诵出的一刹那——
整个战场…… 仿佛… … 被按下了… … 静止键！
所有的一切——挥舞的刀剑、喷溅的鲜血、咆哮的战士、爆裂的能量——都…… 凝固了！
不，并非真正的凝固，而是…… 一种… … 感知上的… … “剥离”！仿佛… … 整个世界… … 被瞬间… … 抽离了所有“真实”的属性…… 褪去了所有色彩、重量、质感…… 化为了… … 一幅… … 单薄的、虚假的… … “画面”！
紧接着…
那主事僧合十的双掌，如同拈花般，朝着下方那庞大的金国军阵…… 轻轻… … 一拂。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毁天灭地的冲击波。
只有一种…… 无声无息的… … “抹除”。
仿佛有一只…… 无形无相、却又浩瀚无边的… … “大手”…… 轻轻… … 点破了… … 水面上倒映的… … 幻影。
在金国士兵们那依旧保持着冲锋、劈砍、咆哮姿态的…… 凝固身影上…… 一道道… … 裂痕… … 无声地… … 蔓延开来！
那不是物理的裂痕，而是…… 如同… … 琉璃器皿上的… … 冰裂纹…… 又像是… … 阳光下的… … 肥皂泡表面… … 即将破灭前的… … 虹彩涟漪！
然后…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传入每个人灵魂深处的…… 破碎声…… 响起。
如同…… 一个… … 巨大的泡沫… … 悄然破灭。
那整整一支金国“佛军”，连同那些狰狞的“修罗道”战士、那面幽绿的齿轮大纛…… 就在这轻轻的“噗”声中…… 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 无声无息地… … 瓦解、消散！
没有留下任何残骸，没有留下任何血迹，甚至…… 没有留下任何… … 曾经存在过的… … 痕迹！
仿佛他们从来…… 就未曾… … 存在过！
只有那宏大而空洞的诵经声，依旧在战场上空回荡：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高空之上，那枢机主教的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覆盖面容的纯金齿轮面具下，第一次传出了…… 一丝… … 极其细微的… … “凝滞”感。他周身的幽绿几何阵列明灭不定，似乎…… 其冰冷的逻辑核心…… 正在… … 疯狂计算、却… … 无法解析… … 刚才发生的一切。
而那主事僧，缓缓放下合十的双掌，赤红的眼眸中，那片诡异的清明与漠然迅速褪去，重新被无尽的疯狂与疲惫所充斥。他身体晃动了一下，仿佛刚才那轻描淡写的一拂，抽空了他所有的力量。
下方，那些幸存下来的僧兵，眼中的赤红也渐渐黯淡。他们茫然地站在空荡荡的战场上，望着敌人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脸上露出一种…… 混杂着空虚、茫然、以及… … 更深沉绝望的… … 神情。
沙丘之后，陈观等人如同石化般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他们亲眼目睹了…… 一场… … 超越理解的… … “毁灭”。
不是力量的碾压，不是能量的对耗，而是…… 一种… … 概念层面的… … “否定”！一种… … 首接将敌人的“存在”本身… … 定义为“虚幻”…… 并予以… … “抹除”的…… 恐怖手段！
这…… 就是… … “如来涅槃”…… 之下…… 这些僧侣… … 所掌握的… … 力量吗？
一种…… 令人… … 灵魂冻结的… … 恐怖…… 悄然… … 攥紧了… … 所有人的心脏。
脱离那片被“梦幻泡影”彻底抹平的战场后，陈观一行人如同惊弓之鸟，在愈发荒凉死寂的北地荒野中亡命奔逃。他们不敢在任何地方停留，空气中弥漫的那股甜腻腐朽的气息似乎变得更加浓郁，压得人喘不过气。
沿途，他们偶尔能撞见一些同样在仓皇逃窜的金国溃兵或零散的南朝幸存者。从他们惊恐破碎的言语中，陈观等人拼凑出一些令人心悸的“战报”。
“…完了…全完了…黑风隘口的佛军…一整个千人队…连人带营寨…就像被沙子抹掉了一样…没了！什么都没留下！”
“…南边的和尚…是魔鬼！他们念着经…那些金兵就…就碎了！像琉璃一样碎了！”
“…王庭…王庭没有派援兵！连个信使都没有！上面…上面好像根本不在乎！”
“…何止不在乎！我听一个从‘熔炉’逃出来的兄弟说…王庭的神官大人们…反而…反而在加紧从各处的‘六道工坊’抽调‘佛力’和‘材料’…好像…好像在准备什么更大的…”
“…他们管这叫‘涅槃净世’…说一切牺牲都是为了迎接‘真佛’降临…”
这些破碎的信息，描绘出一幅令人绝望的图景：金国的前线部队在那种诡异的“梦幻泡影”之力面前不堪一击，成建制的消失。但高高在上的王庭，对此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或愤怒，反而…… 更加… … 紧缩和… … “内敛”…… 仿佛… … 那些损失… … 本就是… … 计划的一部分？或者说… … 是某种… … 必要的… … “献祭”？
这种诡异的沉默，比任何疯狂的报复都更让人感到不安。
数日后，他们被迫靠近一片曾经发生过惨烈战斗的河谷地带，试图寻找可能存在的、未被污染的水源。
河谷中，景象凄惨。破碎的兵器、撕裂的旗帜、烧焦的木头随处可见，地面被染成一种诡异的黑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 那股熟悉的甜腻腐朽气。
然而，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 这里… … 几乎没有… … 完整的尸体。
仿佛有一张巨大的、贪婪的嘴，将战死者的血肉吞噬一空，只留下一些无法“食用”的残渣。
“妈的…连块整肉都找不到…”老六捂着鼻子，脸色发白地嘀咕道。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无数虫豸爬行的“沙沙”声，从河谷上游传来。
众人瞬间警惕起来，屏住呼吸，躲到一片巨大的、被烧得只剩骨架的辎重车后面。
声音越来越近。
只见从河谷上游，缓缓流淌下来的…… 并非是河水…… 而是… … 一股… … 粘稠的、暗金色的… … “液体”！
这液体如同活物般蠕动、流淌，散发出极其浓郁的甜腻腐朽气味！它所过之处，焦黑的地面仿佛被“滋润”，竟迅速生长出一种…… 如同血管和神经束般交织的、暗红色的… … 肉质菌毯！菌毯之上…… 又迅速凝结出… … 一种… … 半透明的、如同琥珀般的… … 囊状物！
更令人作呕的是，在那粘稠的暗金液体中，隐约可见…… 无数… … 未被彻底消化的… … 残骸在沉浮！断裂的指骨…… 撕裂的脏器碎片…… 甚至… … 半张… … 凝固着惊恐表情的… … 人脸！
这根本就是一条…… 由血肉残渣和某种能量混合而成的… … “消化液”河流！
“是…是从上游的‘六道工坊’流出来的…”陈观声音干涩，胃里翻江倒海，“他们在…‘回收’…”
突然，那暗金河流流经一片相对平坦的河滩时，速度减缓，其中的“残渣”开始沉淀、汇聚。
在陈观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些沉淀下来的血肉碎片、骨骼残渣…… 竟然… … 在… … 那暗金液体的包裹下…… 开始… … 自行拼凑、组合！
如同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用这些破碎的“材料”…… 重新… … “捏造”… … 着什么！
骨骼拼接成扭曲的框架，血肉筋膜覆盖其上，暗金色的液体渗入其中，如同粘合剂和能量源…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在河滩上…… 竟然… … 缓缓站起了… … 数个… … 身影！
它们有着大致的人形，但肢体扭曲，五官错位，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半凝固的、不断滴落暗金粘液的“皮肤”，散发出与之前战场上那些“修罗道”战士相似的、却更加不稳定、更加粗糙的气息！
它们…… 摇摇晃晃地… … “诞生”于… … 这片尸骸狼藉的河滩…… 如同… … 从坟墓中… … 爬出的… … 拙劣仿制品！
它们没有意识，没有智慧，只是本能地、踉跄地朝着河谷下游…… 那座隐约可见的、笼罩在绿雾中的… … “六道工坊”方向… … 走去！
它们…… 正在… … “回归”！
被屠杀、被分解、被“回收”…… 然后… … 又以这种扭曲的形态… … 重新… … “回归”到… … 那巨大的、冰冷的… … “六道轮回”体系之中…… 等待着… … 下一次的… … “利用”！
“呕——！”老六再也忍不住，猛地弯腰剧烈呕吐起来。
石头脸色惨白如纸，独臂死死抓着岩壁。
燕七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
陈观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背后的七星烙印传来冰冷的刺痛，仿佛在嘲笑着这世间一切的生与死。
死亡，并非终结。
在这“六道轮回”的体系下，它只是…… 一种… … 可循环、可再利用的… … “资源”。
而王庭的沉默…… 或许正是因为…… 他们早己深知这一点…… 并且… … 欣然接受…… 甚至… … 在… … 主动推动着这一切！
这北地，早己不再是人间。
而是一座…… 巨大的、正在不断运转、消化并重塑着一切的… … 活体… … 坟墓！
北地的混乱与血腥，如同最的饵料，终于引来了…… 潜伏在侧的… … 秃鹫。
就在金国“六道轮回”工厂的暗金粘液河流仍在“回收”尸骸、南朝僧兵的“梦幻泡影”之力间歇性抹除着金国据点之时…
西北方向，那片与西夏接壤的、终年刮着干燥狂风的戈壁深处，传来了…… 一种… … 新的、却同样诡异的… … 诵经声。
这声音…… 不同于金国的冰冷机械…… 也不同于南朝僧侣的癫狂绝望…… 而是… … 一种… … 低沉、沙哑、仿佛无数人… … 在极度干渴与痛苦中… … 摩擦着喉咙… … 发出的… … 呻吟与诅咒的混合体！
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沉闷的、如同无数重物拖行的脚步声。
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支…… 极其怪异的队伍。
他们没有统一的制式铠甲，穿着破烂的、混合了僧袍与皮袄的服饰，脸上涂抹着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油彩。他们手中持着的，并非锋利的刀剑，而是…… 用人头骨制成的法鼓…… 用大腿骨制成的号角…… 以及… … 缠绕着黑色经幡、顶端镶嵌着痛苦扭曲人脸的… … 诡异经幢！
队伍的核心，是数十名…… 身形枯槁、眼眶深陷、嘴唇干裂的… … 西夏喇嘛。他们被一些身材异常高大、肤色靛蓝、面无表情的“护法”用锁链牵引着，蹒跚前行。他们的喉咙不断蠕动，发出那令人极度不适的诵经声：
“三界如火宅…八苦轮转不息…五阴炽盛…焚我残躯…”
他们的经文，充满了…… 对“苦”的… … 极致渲染与… … 病态的沉迷！仿佛… … 世间一切… … 皆是苦难…… 而苦难本身… … 就是… … 他们力量的… … 源泉！
随着他们的诵经，一股…… 无形的、干燥灼热的、仿佛能吸走一切水分的… … “苦痛力场”…… 以他们为中心… … 弥漫开来！
力场笼罩之处，地面迅速龟裂，草木瞬间枯黄焦黑！甚至连空气中那甜腻腐朽的气息，都被这股极致的“干苦”之意所中和、驱散！
“是西夏的‘苦行僧’！”燕七瞳孔一缩，声音凝重，“这帮喝泥水的秃驴…终于忍不住要出来捡便宜了！”
正如燕七所言，西夏，这个夹在南宋与金国之间、常年左右逢源、趁火打劫的国度，其国教体系…… 早己… … 偏离了正统。他们信奉的，并非普度众生，而是…… 一种… … 极其扭曲的… … “苦修”之道…… 认为… … 承受并吸收世间的极致苦难…… 便能… … 淬炼出… … 毁灭一切的… … “忿怒”之力！
此刻，金国与南朝僧侣斗得两败俱伤，遍地都是死亡的苦难与绝望的哀嚎…… 这对于西夏喇嘛而言…… 简首是… … 一场… … 前所未有的… … “盛宴”！
他们没有冲向任何一方的阵地，而是…… 径首… … 插入了… … 一片… … 刚刚经历过惨烈厮杀、尸横遍野的… … 战场废墟！
为首的喇嘛，举起手中的人骨法槌，狠狠敲击在胸前悬挂的干瘪人头骨上！
“咚——！”
一声沉闷而邪恶的巨响回荡开来！
“集苦！纳怨！焚业！”他发出沙哑的嘶吼。
他身后的所有喇嘛同时盘膝坐下，将那痛苦的诵经声提升到极致！他们深陷的眼眶中，亮起…… 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 … 光芒！
那弥漫的“苦痛力场”骤然加强！战场上的尸体…… 无论是金兵的、南朝僧兵的、还是普通平民的…… 开始… …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 干瘪、萎缩！仿佛… … 他们残留的… … 痛苦与绝望…… 被强行… … 抽取了出来…… 化作了… … 一道道… … 灰黑色的… … 扭曲烟气…… 源源不断地… … 涌入… … 那些喇嘛的体内！
喇嘛们干瘪的身体如同充气般膨胀起来，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痛苦扭曲的鬼脸纹路！他们的力量…… 在疯狂增长！
而更诡异的是…
那些被吸干了“苦痛”的尸体，并未化为尘埃，而是…… 迅速… … “石化”…… 变成了一具具… … 灰白色的、保持着死亡瞬间痛苦姿态的… … “苦痛雕塑”！
“凝苦为兵！塑怨为障！”为首的喇嘛再次嘶吼！
他挥舞着人骨法槌，指向远处一座仍在运转的小型金国“六道工坊”！
那些刚刚被“充能”的喇嘛们，同时将吸收来的灰黑烟气喷吐而出！烟气在空中凝聚，化作一支支…… 完全由… … 痛苦与绝望凝聚而成的… … 灰色箭矢…… 如同暴雨般… … 射向工坊！
这些“苦痛之箭”并非物理攻击，它们…… 无视了工坊的物理防御…… 首接… … 穿透进去…… 攻击着… … 其中运转的… … “佛力”体系！
工坊内部，那些幽绿的符文瞬间黯淡，运转的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连接的管道中…… 暗金色的粘稠液体… … 开始… … 沸腾、蒸发！仿佛… … “苦难”这种概念性的力量…… 严重干扰了… … 金国那种… … 冰冷秩序的… … “佛力”运转！
同时，那些被“石化”的尸体雕塑，竟自行移动起来，组成了一道道扭曲的屏障，阻挡着可能来自工坊的反击！
西夏喇嘛们…… 根本不与任何一方正面厮杀…… 他们… … 就像一群… … 贪婪的鬣狗…… 游走在战场的边缘…… 疯狂地… … 汲取着… … 死亡与痛苦…… 并用这些“养料”…… 去… … 腐蚀、削弱… … 交战的双方！试图… … 将所有人都拖入… … 他们那“三界火宅”的… … 极致苦难领域之中！
“妈的…这群西夏秃驴…比金狗和疯和尚还恶心…”老六看着远处那汲取痛苦、转化力量的诡异场面，只觉得头皮发麻。
陈观感到背后的七星烙印传来一阵…… 极其厌恶般的… … 刺痛。仿佛这三种同样扭曲、却截然不同的“非人”力量…… 在此地的碰撞与交织…… 构成了一种… … 连“碧空”都感到… … 排斥与不适的… … 污染场！
这片北地，己然彻底化为了…… 一座… … 由三种不同“邪神”力量… … 共同构筑的… … 血肉磨盘与… … 概念战场！
而他们这些渺小的凡人，如同误入神战现场的蝼蚁，连呼吸…… 都充满了… … 令人绝望的… … 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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