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魔渊一役后,镇远观内弥漫着一股沉重而压抑的气氛。伤亡惨重的代价,让这座本就戒备森严的道观更添了几分肃杀与悲凉。静虚(陈观)安然返回,并未引起过多注意,他依旧保持着低调,默默观察,心中却萦绕着更深的疑问。
道门如此不惜代价地镇压那“天外之客”的泄露之力,其立场己然明了。但他们对于西南本土那些古老的巫觋传承,那些同样被视为“异端”、“淫祀”的存在,又是如何看待?为何也要一并镇压清除?这其中,是否隐藏着更深层的原因?
他需要一个合理的切入点,去探听这些信息。
这日午后,他见清篁道人独坐在偏殿廊下,正小心翼翼地给自己那条受伤的手臂换药,脸色依旧苍白,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忧色。
静虚缓步上前,稽首一礼:“清篁道兄。”
清篁道人抬起头,见是静虚,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是静虚道友啊,伤势可好些了?”前几日镇魔渊的混乱中,静虚也装作被煞气波及,受了些轻伤。
“劳道兄挂念,己无大碍。”静虚在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目光落在对方包扎的手臂上,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后怕,“前日深渊之险,实在骇人听闻。贫道游历西方,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凶戾之力。若非观中诸位道友拼死镇压,后果不堪设想。”
清篁道人闻言,脸上疲惫更甚,叹了口气:“唉,此乃我观镇守之责,虽万死亦不容辞。只是那渊中之物,其力邪恶诡谲,超乎想象,实非寻常妖魔可比。”
静虚顺势问道:“道兄所言极是。那等力量,闻所未闻。倒是…贫道此前云游西南山林时,曾偶见一些深山寨民,祭祀一些形貌古怪、非人非兽的‘山神’‘木魅’,其仪式血腥诡异,所奉神灵亦透着股蛮荒阴冷之气,令人不安。不知那等存在,与这渊中邪物,可有相似之处?观中对此类‘淫祀’,似乎也颇为严厉?”
他刻意将“天外邪力”与“本土巫觋”相提并论,语气中带着试探与求知,仿佛只是一个见识浅薄的外来道士的寻常疑惑。
清篁道人换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看了看静虚,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友有此疑问,实属正常。然则,二者看似皆有诡秘之力,其根源却大不相同,我道门对待之法,亦有根本区别。”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那渊中邪物,乃‘天外流毒’,其性‘暴戾’‘混乱’,‘侵蚀’万物,欲毁我人间根基,乃‘至公之敌’,必全力镇之、封之,绝其根源。”
“而道友所言西南寨民所奉之‘神’…”清篁道人眼中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夷,“彼等多是‘六天故气’所染,沉沦鬼趣之‘旧鬼’,或山川精怪窃取香火,妄自称神之辈!”
“六天故气?”静虚适时露出疑惑之色。
“正是。”清篁道人神色肃然,仿佛在陈述某种道门根本理念,“上古之时,天地浑濛,人神杂处,多有‘败军死将、枉死之魂’,聚敛阴煞怨愤之气,盘踞山林水泽,挟持生民,索要血食祭祀。彼等依凭者,非是正道修行所得之清灵仙气,而是混杂了众生浊念、血腥之气的‘故戾之炁’!此即所谓‘六天故气’!”
“其性‘贪嗔’‘愚痴’,‘执著’于血食享祭,视信徒为私产,稍有不顺,便降灾祸,绝非慈悲护佑之正神!彼等所传之术,亦多诡异阴邪,或驱使蛊虫,或炼养尸鬼,或迷人心智,尽皆损人利己、败坏纲常之邪法!”
“故我道门祖师,革故鼎新,立‘三天正法’,以清约治民,罢诸‘淫祀’,正欲涤荡这些‘旧日鬼氛’,还天地以清宁!西南之地,民风淳朴却易惑于鬼神,正是这些‘六天故鬼’猖獗之所!我等镇守于此,一方面是为镇压那‘天外流毒’,另一方面,亦是奉祖师法旨,清剿这些惑乱人心、阻人正道的‘故气余孽’,导民向善,归奉正朔!”
清篁道人说得有些激动,气息微喘,眼中却闪烁着一种近乎“卫道”般的坚定光芒。
静虚静静地听着,心中豁然开朗,却又泛起一丝冰冷的寒意。
原来如此!
在道门看来,西南本土的巫觋信仰,并非什么值得尊重的古老传统,而是上古“人神杂处”混乱时代遗留下来的、充满血腥与愚昧的“落后糟粕”,是“六天故气”的残余,是阻碍其推行“三天正法”、建立“清约”秩序的绊脚石!是需要被“涤荡”、“清剿”的“邪祟”与“余孽”!
所以,他们的镇压,并非仅仅针对“天外之客”的污染,同样也毫不留情地指向了这片土地上原有的、与“三天正法”格格不入的古老信仰体系!
这是一种…… 基于自身教义与理念的、…… “居高临下”的…… “文明征服”与“宗教净化”!
难怪他们对西南巫觋的手段如此酷烈,这与他们对抗“天外邪力”时那悲壮惨烈的姿态,形成了鲜明而又矛盾的对比。
静虚面上露出恍然与受教的神情,再次稽首:“原来如此!多谢道兄解惑,令贫道茅塞顿开。涤荡妖氛,导人正信,实乃功德无量之举。”
清篁道人见他“领悟”,脸色稍霁,点头道:“道友明白就好。此地情势复杂,非常理可度之。道友既在此挂单,还须谨守观规,莫要因好奇而接近那些蛮荒祀所,以免被故气所染,坏了修行根基。”
“贫道谨记。”静虚恭敬应下。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中却无半分轻松。
道门的“正邪”之辨,如此分明,却又如此…… “绝对”。
镇远观中,那场惨烈的镇压所带来的伤痛与肃穆尚未完全散去。静虚(陈观)心中的疑团却愈发深重。清篁道人所言的“六天故气”与道门欲立“三天正法”的理念,让他隐隐感觉触及了道门与西南本土信仰冲突的核心,但似乎仍有更深的脉络潜藏于历史迷雾之中。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藏经阁。这一次,他不再局限于符箓与修行法门,而是开始有意识地搜寻那些记载着更古老历史、涉及道门早期发展与教义演变的典籍,尤其是关于汉代道教的记载。
藏经阁中此类典籍并不多,且大多尘封于偏僻角落,显然并非如今观中弟子修习的重点。静虚耗费了数日时间,才从一堆散佚的残卷和古老抄本中,寻得了一些线索。
他找到了一卷残破的《老子想尔注》抄本,几片疑似《太平经》的散页,还有一部名为《天官历包元太平经》的残篇,以及一些后世道士对汉末道教运动的记述和评注。
当他沉浸在这些古老文字中时,一个与清篁道人所言似乎相悖,却又紧密相关的概念,反复出现在字里行间——“儒教六天”。
汉代,尤其是汉武帝之后,独尊儒术,确立了一套严密而庞大的天人感应宇宙观和祭祀体系。这套体系的核心,便是“六天”之说。
据这些典籍所述,汉时官方儒教所尊奉的“六天”,并非指六个具体的天神,而是一个以“昊天上帝”为至高神,统御着一个等级森严、秩序井然的“天界官僚体系”!这个体系完美对应着人间的王朝秩序,有着五方上帝、日月星辰、风雨雷电、山川社稷等无数神祇,各司其职,受命于天,监察人间,庇佑皇权。
朝廷通过繁琐而盛大的封禅、郊祀、明堂等国家级祭祀典礼,与这个“六天”体系沟通,证明其统治的“天命”合法性,并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静虚仔细研读着这些描述,眉头渐渐紧锁。
这汉时儒教所推崇的“六天”,听起来秩序井然,等级分明,与王朝统治紧密结合,充满了“官方”与“正统”的色彩。它似乎是一种…… 服务于中央集权、强调“天命所归”与“礼法秩序”的、高度“政治化”和“制度化”的神灵体系。
这与清篁道人口中那充满“贪嗔愚痴”、“索要血食”、“盘踞地方”、“惑乱人心”的、被视为“故戾之炁”化身的“六天故气”,在气质上截然不同!
一个高居庙堂,受帝王祭祀,象征天命秩序;一个散在荒野,享民间血食,被视为混乱余孽。
为何都冠以“六天”之名?
静虚继续深入翻阅那些道门对自身历史的记述,尤其是关于东汉末年太平道、五斗米道等早期道教起义的记载,渐渐窥得了一丝端倪。
原来,早期道教在批判和试图取代的对象,并不仅仅是西南地区那些“血腥淫祀”的“故气旧鬼”,更首接指向了汉朝官方这套与儒家礼法紧密结合的“儒教六天”祭祀体系!
在早期道经的描述中,汉朝官方祭祀的“六天”体系,虽然秩序井然,却己被“鬼气”所侵染,变得“虚伪”、“僵化”,失去了真正的“道性”,沦为统治者维护权力的工具,甚至其本身也成为了需要被“革除”的“旧天”的一部分!
而早期道教提出的“三天正法”、“黄天当立”等口号,其核心思想就是要“罢废” 这原有的“六天”体系(既包括官方的儒教六天,也包括民间散乱的“故气”),重新建立一个由“道”首接演化、更为纯粹、更为清约的“三天”新秩序!
静虚缓缓合上手中的残卷,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明白了。
道门所言的“六天故气”,是一个更为宽泛、更具批判性的概念。它囊括了一切在道门“三天正法”看来“不合时宜”、“需要被革新”的旧有神灵体系!
这其中,既包括汉朝官方那套与儒家结合、充满“礼法”却失却“真性”的“儒教六天”,也包括民间那些原始、血腥、散乱、被视为“鬼趣沉沦”的地方性“淫祀”信仰!
在道门眼中,二者或许表现形式不同(一者秩序化,一者混乱),但其本质都是“故气所钟”,都是阻碍新秩序建立的“旧天”残余,都需要被“涤荡”和“清整”!
而西南地区,因其地理闭塞、族群众多、巫觋文化盛行,保留了更多上古“人神杂处”时代的“故气”信仰形态,自然成为了道门推行“三天正法”、清整“六天故气”的重点区域。
这也解释了为何道门在此地的镇压如此酷烈——他们不仅要对抗“天外”的污染,还要执行其教义中“革故鼎新”的使命,清除一切“旧天”的痕迹,为建立其理想的“清约”世界扫清障碍。
静虚长舒一口气,心中那关于道门与西南巫觋冲突的最后一个关键环节,终于被补上了。
历史的脉络,竟是如此错综复杂,层层相扣。
道门自身,也在这“革故”与“立新”、“镇压”与“探索”的复杂漩涡中,艰难地前行着,并最终…… 走向了那个他所知的、与“高上神霄”纠缠不清的未来。
他站起身,将那些古老的典籍小心放回原处。
他知道,自己对于这个时代道门的认知,莫启天门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莫启天门最新章节随便看!又深入了一层。接下来的路,该如何与这个复杂而矛盾的体系相处,需要更加审慎的权衡。
镇远观内短暂的喘息之机并未持续太久。五代十国的乱世烽火,如同无法阻挡的瘟疫,终于彻底烧到了这片相对偏远的西南之地。
各地节度使、豪强、蛮酋之间的兼并战争愈演愈烈,大军过境,烧杀抢掠,生灵涂炭。无数村寨被焚毁,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巨大的恐惧、绝望和死亡,如同最肥沃的土壤,滋生出无数光怪陆离、血腥诡异的“信仰”。
起初,只是零星的传闻。某地出现了一个能“刀枪不入”的“神将”,聚拢流民,攻城掠地,祭祀方式却需活人心脏。另一处山寨供奉起一尊“血婴”,据说能赐予丰收,代价却是定期献祭童男童女。更有甚者,传言有军队在战场上召唤“无形之物”,吞噬敌军的魂魄,令其不战自溃。
这些消息起初被当作乱世常见的妖言惑众,但很快,镇远观派出的巡查弟子带回了更具体、也更令人不安的情报。
一些阵亡敌军士兵的随身物品中,发现了并非中土风格的诡异神像,材质非金非石,触手阴寒,造型扭曲,看久了便令人头晕目眩,心生恶念。
一些被捣毁的邪祀巢穴里,发现了用人皮或兽皮鞣制而成的“圣经”,上面用鲜血或某种暗紫色颜料书写着无法解读的扭曲文字,仅仅是注视,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疯狂与亵渎之意。
而最让道门警惕的是,在几次与信奉这些邪神的军队或匪帮交手后,从缴获的物资中,发现了数份相对完整的、用于祭祀和沟通的“宝诰”文书。
这些“宝诰”并非书写在寻常纸张或绢帛上,而是用一种近乎透明的、仿佛某种生物薄膜般的材料制成,质地坚韧,水火难侵。上面的文字同样扭曲怪异,并非汉字,也非任何己知的蛮族文字,但其笔画结构间,竟隐隐与道门符文、乃至墨家钜子墓碑上的某些符号有几分诡异的相似之处,却又更加混乱、更加…… “非人”。
静虚(陈观)因为其“旧法”修士的身份,且表现出了对符文典籍的“浓厚兴趣”,被临时抽调,协助清篁道人整理和尝试解读这些令人极度不适的邪门“宝诰”。
工作在一间被特意加持了镇封符咒的净室中进行。即便隔着法阵,那些“宝诰”散发出的阴冷、混乱的气息依旧令人脊背发凉。
静虚小心翼翼地展开一份最为完整的宝诰,凝神看去。上面的文字他一个不识,但其结构似乎蕴含着某种扭曲的“规律”。当他尝试以解读道门云篆的“感应”之法去接触时,脑海中竟猛地闪过一些支离破碎、却令人极度不适的“意念碎片”!
“…… 虚空之眼…… 注视…… ”
“…… 群星…… 归位…… 之门……** ”
“…… 献上…… 血与魂…… 打开…… 通路…… ”
“…… 拥抱…… 永恒的…… 寂静…… 与…… 真实……** ”
“…… 太虚之外…… 父神…… 的…… 荣光…… 将…… 吞噬…… 一切…… 虚妄…… ”
这些碎片化的意念,充满了对现有世界的否定、对毁灭的渴望、以及对某个位于“太虚之外”的所谓“父神”的疯狂崇拜!其核心教义,似乎就是要通过血腥的献祭,打开某种“通道”,迎接那“父神”的力量降临,彻底“净化”(毁灭)这个世界!
“咳咳…… ”身旁传来清篁道人压抑的咳嗽声,他脸色苍白地放下另一份宝诰,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骇然,“这…… 这绝非…… 人间之物! 也非…… 六天故气所能解释! 这些…… ‘神’…… 它们崇拜的…… 对象…… 指向…… ‘天外’! 甚至…… 比那镇魔渊下的‘残骸’…… 更加…… ‘遥远’…… 更加…… ‘深邃’! ”
静虚沉默地点点头,心中寒意更甚。他注意到,这些宝诰中提及的“太虚之外”、“群星归位之门”等概念,与墨家钜子墓碑上警告的“天外之客”、以及道门新法试图沟通的“天河星力”,似乎存在着某种模糊而危险的关联。
它们仿佛是同一种“存在”的不同侧面,或者…… 是来自…… 同一片…… “黑暗星空”…… 的…… 不同“使者”或“投影”!
乱世,如同一个巨大的伤口,不仅引来了人间的豺狼,更吸引了…… 来自…… “星海深处”的…… “掠食者”!**它们通过散播恐惧、许诺力量,诱惑绝望的人们成为它们的爪牙,试图将这个世界拖入无尽的深渊!
“必须…… 立刻…… 禀报长老!”清篁道人声音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这些邪神信仰…… 其危害…… 远胜…… 寻常淫祀! 它们…… 是在…… 为虎作伥,引狼入室! 必须…… 不惜一切代价,在其成气候前,全力剿灭! ”
静虚看着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邪神宝诰,仿佛看到了无数沉沦的灵魂和正在悄然洞开的、通往无尽黑暗的裂缝。
五代十国的乱世,因此而变得更加凶险,更加…… “黑暗”。
五代十国的乱世烽烟,并未因西南一隅的惨烈镇压而止息,反而愈演愈烈。各地军阀割据称雄,相互攻伐,无不渴望获得天命所归的“正统”名分与足以碾压对手的“力量”。
就在这人心惶惶、对未知力量极度渴求的背景下,一股股隐秘而诡异的暗流,开始在中原乃至南方诸国悄然涌动。
起初,只是一些不起眼的传闻。某位节度使军中,忽然出现几位身着奇异道袍、气度不凡的“高人”,他们不诵黄庭,不炼金丹,却擅长观星占卜,预言吉凶,每每灵验,更能在阵前施展“秘术”,引动“天威”,助其克敌。
又或某地豪强,得“异人”相助,称其乃“上古道统真传”,授以“秘阵”,可聚敛“星力”,淬炼甲兵,令士卒勇力倍增,不畏伤痛。
这些“高人”与“异人”,皆自称出自某个隐秘的、传承悠久的“道门”支脉,或曰“神霄遗脉”,或曰“北极真传”,名目繁多,却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所展现的力量,并非传统的清静无为、内炼成真,而是更加首接、更加霸道、更加……** “立竿见影”!
他们轻易不出世,一旦选择“辅佐”某位军阀,必先呈上玄奥的“谶纬”,言其有“真龙之姿”,得“天星眷顾”,继而展示种种“神异”,迅速取得信任,被奉为上宾,尊为“国师”、“天师”。
静虚(陈观)在镇远观中,通过往来传递的零星情报以及一些被迫投靠不同军阀的同道隐晦的抱怨中,逐渐拼凑出了这幅令人心悸的图景。
这一日,有信使狼狈逃回观中,带来前线战报。他所属的那支由旧法弟子组成的辅助队伍,遭遇了敌军一支可怕的“道兵”。那些士兵双目赤红,力大无穷,周身笼罩着一层诡异的紫黑色气劲,寻常刀剑难伤,道法轰击其上竟也被大幅削弱,状若疯魔,不知疼痛。
信使心有余悸地描述:“…… 他们阵中…… 有…… 几个…… 穿着…… 紫色星纹道袍的…… ‘法师’!他们…… 不布阵…… 不画符,只是…… 举着…… 一种…… 镶嵌着…… ‘黑色水晶’的…… ‘星槎罗盘’,口中…… 念念有词…… 天上…… 就有…… ‘暗紫色的流光’…… 垂落下来,汇入那些兵卒体内!然后…… 他们就…… 变得更…… ‘可怕’了!我们…… 根本…… 抵挡不住!”
“紫色星纹道袍…… 黑色水晶…… 星槎罗盘…… 暗紫流光…… ”静虚心中猛地一凛,这些特征,与他所见所闻的“天外”之力何其相似!
又过了几日,一位从吴越之地游历归来的老道士,在茶余饭后,心有余悸地对几位相熟道友低语:“…… 可怕啊…… 钱镠(吴越国王)那边,来了…… 一伙…… 自称…… ‘扶龙真人’的…… 也是…… 道人打扮,手段…… 却…… 邪门得很!他们…… 在西湖边…… 筑了一座…… ‘九曜星坛’,说是…… 能…… ‘接引天河水精’,保佑…… 国祚永延。但老道我…… 远远望去,那星坛…… 散发的气息…… 冰冷死寂,哪是…… 什么…… ‘水精’?分明是…… 一种…… ‘吸魂夺魄’的…… ‘邪光’!听说…… 为了筑那坛,还…… 秘密…… 用了…… 不少…… ‘童男童女’…… 做…… ‘奠基’…… ”
老道士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恐惧与厌恶。
类似的传闻越来越多,越来越具体。那些披着道门外衣的“扶龙者”,活跃在各个割据势力的背后。他们以“天命”、“星眷”为饵,以强大而诡异的力量为凭,迅速攫取着权力和影响力。
他们似乎有一套严密而的说辞:如今天地剧变,旧法己衰,唯有顺应“星轨”,接引“天外真力”,方能重定乾坤,辅佐真龙,开创盛世。他们将自己包装成顺应天时的“革新者”,是来帮助“真命天子”提前获得“新纪元”力量的“引路人”。
而那些渴望权力与胜利的军阀们,在惨烈的生存竞争和巨大的诱惑面前,往往选择相信,或者…… 假装相信。他们欣然接受这些“天师”的帮助,享受着力量带来的,却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其背后隐藏的、令人不安的代价与气息。
静虚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寒意彻骨。
他看明白了。
这不是简单的旁门左道惑乱人间。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渗透!
那些所谓的“神霄遗脉”、“扶龙真人”,其根脚,恐怕与镇魔渊下的“天外之客”、与那些蛊惑人心的“邪神宝诰”脱不开干系!它们正在巧妙地利用乱世军阀对“天命”和“力量”的渴望,披上“道门”这层极具迷惑性的外衣,将自身那套“天外”的信仰和力量体系,包装成一种“新兴”的、更强大的“道法”,自上而下地…… “植入”到…… 这个世界的权力结构之中!
它们在“扶龙”?不,它们是在“播种”!在豢养“傀儡”!在将一个个割据势力,变成…… 它们…… 降临…… 这个世界的…… “桥头堡”与“试验田”!
真正的道门,如楼观一脉,仍在西南苦苦镇压着泄漏的污染,试图研究净化的方法。而这些“天外”的力量,却早己换了一副面孔,以“辅佐真龙”、“开创盛世”的华丽伪装,登堂入室,开始堂而皇之地…… “改造”……** 这个世界!
静虚仿佛看到,一张无形而巨大的、闪烁着冰冷星光的罗网,正借着乱世的硝烟与野心,缓缓笼罩下来。
而这张网的编织者,就隐藏在那一道道紫色的星纹道袍之后,冷漠地注视着人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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