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气混着泥土的咸腥味，沉甸甸地压在潮湿的空气里，粘稠得化不开。
贺天轩独立于这片小小的杀戮场中心，脚下是山贼头目兀自喷涌着热血的尸身，手中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刀，刀尖正缓缓滴落最后一滴浓稠的赤红。千倍增幅的力量如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一种身体被掏空的细微虚弱感，但更多的是一种对力量的全新认知和冰冷掌控感，深深烙印进他的灵魂。
“呃……”
不远处，一个方才吓傻了的流民喉咙里挤出半声短促的呜咽，随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像是生怕惊扰了这尊突然降临的杀神。其余幸存者，约莫二三十人，大多是老弱妇孺，瑟缩着挤在一起，目光惊疑不定地落在贺天轩身上，那眼神里，恐惧远多于劫后余生的庆幸。
贺天轩太熟悉这种眼神了。那是看异类、看怪物、看不可控危险的眼神，和他曾经在职场倾轧中失败后，从那些昔日笑脸相迎的同事脸上看到的，如出一辙。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早己尝透，此刻心中唯有冷笑。
冰冷的理智迅速彻底主导一切。他扫视着这群面黄肌瘦、衣衫破烂的流民，又瞥了一眼地上那几个山贼的尸体和散落的粗糙兵器、干粮袋。
资源，人手，信息。
这是他眼下最急需的三样东西，是在这陌生险境活下去，乃至走向那“无上天庭”野望的基石。
他甩了甩刀上的血珠，动作随意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韵律，然后将铁刀往地上一拄，目光平静地看向那群惊弓之鸟：“谁能告诉我，这里具体是什么地界？黑风寨又是什么来头？说清楚了，这些，”他用下巴点了点山贼的遗物，“他们身上的干粮，就是谁的。”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刚刚杀人立威后不容置疑的分量。
人群骚动了一下，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短暂的沉默后，一个看着还算机灵、约莫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被身后一个老人推了一把，踉跄着站出来。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结结巴巴地开口：“大…大人…这里是，是苍梧郡边缘的黑山道，往前三十里，就，就是莽荒山脉了…黑风寨是这片地界最大的土匪窝，寨主听说，听说是能拳裂青石的武师高手…他们经常下山劫掠，杀人不眨眼…”
【叮！获取地理及势力基础信息，‘荒古星·苍梧郡’局部地图信息微幅解锁。】
【解析此界通用语言、文字体系…解析完成…灌输完成。】
【侦测到能量反应（武师）…初步评估：威胁度中等。】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闪过，同时一股细微的暖流融入意识，贺天轩顿时感到自己对这个世界不再有最基础的语言隔阂。
“武师？”贺天轩微微挑眉，根据刚刚灌注的基础修为和《天帝镇世经》的模糊感知，这大概对应着武道体系的第三个大境界，听起来不算离谱，但对于目前仅有基础修为在身的他，依旧是一座大山。“他们老巢有多少人？刚才这些，是全部？”
“不，不是…”少年连忙摇头，脸上恐惧更深，“刚才只是，只是他们的一支巡山小队…黑风寨据说有上百号嘍啰，好几个头目都是武者大人…寨主更厉害…”
上百号人，组织结构明确。贺天轩心下了然，刚才因轻易斩杀山贼而微微膨胀的感觉迅速沉淀下去。千倍增幅虽强，但自身基础太低，持久力是个致命问题，硬闯贼窝无异于自杀。
他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弯腰，极其自然地将那几个山贼身上搜刮来的粗面饼子、肉干和几十个铜板收入怀中，然后将最后两个干硬的饼子丢给了那少年。
“赏你的。”
少年手忙脚乱地接住，愣了一瞬，随即脸上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连连磕头：“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赏！”
这一下，其他流民的眼睛瞬间都红了，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死死盯着那两块能救命的饼子。食物！在这朝不保夕的逃难路上，那就是命！
贺天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恩，威，都要有。让人怕，更要让人有所求。
他不再看那些渴望又畏惧的目光，快速清点着收获：五把还能用的钢刀，几张粗制猎弓，几十支箭，一些零散铜钱，以及最重要的——九块指甲盖大小、蕴含着微弱奇异能量的半透明石头。
【发现下品元气石x9。可吸收，用于修炼或补充能量。】
“元气石…”贺天轩捻起一块，体内《天帝镇世经》微微运转，那石头里的能量便一丝丝渗入经脉，带来细微的清凉感，方才的虚弱感被驱散少许。“好东西！”
他毫不犹豫，当场吸收了三块，感觉刚才战斗和灌输修为的消耗尽数恢复，状态甚至更胜之前。剩下的六块小心收好。
接着，他拿起一把山贼的钢刀，替换了手里的锈刀，试了试手感，还算凑合。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所有流民都目瞪口呆的事情——他将另外西把钢刀、那些弓箭，全都堆到了自己面前。
“想活命的，听好。”贺天轩的声音再次响起，冷静得近乎残酷，“山贼死了，黑风寨很快会派出更多、更强的人来查。跟着我，未必能活。但乱跑，或者留在这里，十有八九会死。”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扫过一张张绝望而麻木的脸。
“我缺几个能扛东西、能放哨、关键时候敢挥刀的。愿意跟我走的，过来拿上这些兵器，路上听我命令。找到安全地方，食物，分你们一份。”
死寂。
没有人动。跟着这个来历不明、杀伐果断的煞星？前途未卜。但留下…想起黑风寨的凶名和可能的报复，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又是那个得了饼子的少年，他猛地抬起头，看了看手里珍贵的食物，又看了看贺天轩，最后目光落在那堆兵器上，眼中挣扎片刻，最终一咬牙，第一个冲了过来，抓起一柄比他胳膊细不了多少的钢刀，紧紧抱在怀里，然后站到了贺天轩身后，虽然腿肚子还在发抖，但眼神却多了一丝豁出去的决绝。
有了带头的，求生欲终于压倒了恐惧。陆续又有三个还算青壮的男人和两个半大少年咬着牙走出来，各自默默拿起武器，站到了后面。剩下的人，则要么是实在老弱，要么是吓破了胆，只是蜷缩着，不敢抬头。
贺天轩数了数，算上第一个少年，一共六个人。够了，种子己经播下。
他不再耽搁，将大部分干粮和弓箭让那六个新收的“手下”背上，自己只留了少量肉干和钢刀。
“走。”
他一声令下，选定一个与流民大部队方向略偏、且通往更深山林的方向，率先迈步。那六人慌忙跟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没入崎岖的山道，将身后的尸体与绝望的目光彻底隔绝。
约莫急行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晚，山林间雾气弥漫开来，寒意渐重。
【叮！感应到前方三百米处有隐蔽能量波动，疑似天然洞穴，可作临时休整之所。】
系统提示适时响起，如同暗夜明灯。
贺天轩精神一振，立刻带人小心翼翼摸去。拨开层层浓密的藤蔓和乱石，果然发现一个入口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洞穴，但内部却颇为干燥宽敞，能容纳十余人。
“就在这儿歇脚。”贺天轩下令，让几人轮流在洞口隐蔽处警戒，其他人进来休息。他拿出部分干粮分给六人，看着他们狼吞虎咽，自己则找了个角落坐下，拿出那剩下的元气石，准备继续吸收修炼。
洞外夜色渐浓，虫鸣窸窣，偶尔传来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更添几分荒野的肃杀。
忽然——
【叮！检测到可招募单位（编号001，少年）具备基础‘隐匿’、‘侦察’特质，忠诚度初步达标（敬畏+感激），符合‘黄泉阴阳司’最低预备役标准。是否消耗10气运值，激活‘黄泉阴阳司’（雏形）架构，并赋予目标相关基础技能引导？】
贺天轩心中猛地一动：“黄泉阴阳司？”这不就是他构想中未来监察天下、执掌暗杀的利刃与阴影吗？没想到系统竟能在如此早期就首接雏形化。
“激活！”他没有任何犹豫。
【气运值-10。‘黄泉阴阳司’（雏形）激活成功。】
【架构生成中…生成完毕。】
【请选定初始预备役人员（1-2名）。】
贺天轩目光如炬，扫过洞里那几个吃完干粮后，正忐忑不安、依着石壁休息的手下，最后精准地落在那第一个站出来、眼神里带着机灵和决绝的少年身上。编号001，很好。
他朝那少年勾了勾手指。
“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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