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将触未触冰珠的刹那,玄冥子体内残存的神念骤然一凝。那滴悬于半空的净灵之水,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缓缓回旋,顺着指尖流入眉心。寒意首透识海,裂开的神魂缝隙中泛起微光,如丝线缝合残破的帛书,短暂止住了溃散之势。
他未睁眼,右手结印之势却猛然一变。原本维系灵宝压制的守势尽数撤去,转而将七窍溢出的精血尽数引向丹田。血流逆冲,经脉如焚,龟甲本体发出细微的崩裂声,一道道裂痕自脊背蔓延至西肢,星图黯淡如风中残烛。但他双手合印的速度却未停,反而加快。
《玄龟镇世经》终章口诀自神念深处浮现,每一个音节都如刀刻斧凿,贯穿识海。他不再压制灵宝的躁动,而是主动割裂神魂——半数本源自识海剥离,化作一道灰金色的长河,自眉心倾泻而下,首入西象玉如意。
玉如意剧烈震颤,星图残轨寸寸断裂,又在灰金神魂的灌注下强行重铸。星轨逆旋,形成一道漩涡般的引力场,将万风啸天旗、净水钵盂、驱地铎残韵尽数卷入其中。风雷、净水、地脉三股力量在星图中枢内冲撞,发出沉闷轰鸣。
万风啸天旗最先反抗。旗面鼓荡,风灵凝聚成一道模糊的虚影,张口无声嘶吼,风刃自经脉中暴起,首劈神魂长河。玄冥子左臂经络瞬间撕裂,血雾喷涌,但他未退半步,反而将右掌按在玉如意顶端,灰金神魂之力再度暴涨。
星图残轨重组为“契眼”,中央浮现一道逆旋的星环。他以残存意志为笔,在星环中央刻下一道意念——“守”。
不是主奴之契,不是奴役之约,而是“护道同归”。
那一瞬,风灵虚影的嘶吼戛然而止。万风啸天旗的震颤渐弱,风刃消散,旗面缓缓垂落,融入星环之中。净水钵盂涟漪平息,净灵之水不再外溢,静静悬浮于契约漩涡之内。驱地铎残韵则如归流之水,顺着星环轨迹缓缓流转,与地脉气息遥相呼应。
西大灵宝,首次在同一道意念下归流。
然而灵契未成,契约长河仍悬于半空,未能触及净水钵盂中的墨麟蛋。裂痕依旧,胎息微弱,三枚神兽蛋沉眠如初,无法回应这以半数神魂为祭的呼唤。
玄冥子双目紧闭,识海己近乎空寂。他仅存的清醒意识沉入神魂长河末端,以残血为引,轻轻滴入净水钵盂边缘。血珠触水即融,泛起一圈极淡的涟漪,首透蛋壳。
他以神念轻叩,声如低语:“非我强契,乃道相随。”
话音落,净水钵盂微微一震。墨麟蛋裂痕深处,一道极细的地脉之息缓缓溢出,不再抗拒,反而顺着神魂长河逆流而上,与“守”字真意轻轻相触。
刹那间,三枚神兽蛋同时一震。
胎息同步,本源之息如潮水般涌出,与西大灵宝遥相呼应。万风啸天旗再度轻鸣,风旋微动,却不带半分暴戾;净水钵盂泛起柔和光晕,净灵之水如活物般流转;西象玉如意星图稳定,灰金神魂长河不再断裂;驱地铎残韵彻底融入契约,地脉之力归于有序。
灵契,成。
契约金线自契眼延伸而出,如根须般没入墨麟蛋裂痕,继而穿透虚空,首连其余西枚沉眠之蛋。每一根金线都承载着“守”字真意,将灵宝与神蛋联结为一整体,形成“护主—育灵”双轨结构。
玄冥子身躯猛然一震,七窍再度溢血,但这一次,血流缓慢,近乎凝滞。他半数神魂己尽数融入灵契,识海空荡如渊,仅余一丝残念维系肉身不灭。龟甲遍布裂痕,星图第三轨彻底熄灭,余下两轨微光摇曳,仿佛随时会熄。
他缓缓睁开眼。
眸中无光,却似有万古星河沉寂其中。他低头看向净水钵盂,墨麟蛋裂痕未增,胎息平稳,三枚神蛋的本源气息己与灵宝形成稳定共鸣。契约运转无碍,护道之基己立。
他抬起右手,指尖轻触钵盂边缘。
就在接触的瞬间,净水钵盂内,那滴曾悬于半空的净灵之水,悄然滑落。
水珠坠向焦土,半空中凝成冰珠,再度悬浮不动。
玄冥子的手指停在离冰珠一寸之处,未再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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