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悬于灯焰三寸,火光微微摇曳,映在玄冥子瞳底如星火将熄。他未压下庆云金灯的火焰,也未收回手,而是任那火光逆照掌心,将西象玉如意的星图纹路缓缓投于眼底。玉如意深处,那点黑痕正沿星脉缓慢爬行,轨迹竟与龙渊殿匾额第三笔裂痕走向一致。
他顿悟。
此非侵蚀,乃引。
黑痕所指,正是虚实之门的阵眼所在。
玄冥子将玉如意轻抬,星图旋转,引动灯焰自指尖跃起,顺着匾额裂痕逆流而上。火行至笔末,黑丝骤然扭曲,如活物挣扎,旋即崩散。殿门虚影层层剥落,一道深幽石阶自地面裂开,向下延伸,不见尽头。
地宫入口,开启。
玄冥子踏阶而下,足落无声。石阶两侧壁面刻满古鳞纹,每一步落下,纹路便微微发亮,似在回应某种血脉印记。行至百步,前方豁然开朗,一座穹顶大殿横亘于前,九根龙骨巨柱环列,中央一座祭坛浮于半空,其上无物,唯有一圈星纹缓缓旋转。
龙魂试炼。
他立定不动,左手缓缓贴于胸前。那处仍残留着祖龙精血压燃后的余温,皮肉之下似有微光流转。他以此为引,向殿中释放一道意念——非夺非取,只为护脉。
九根龙骨柱同时震颤,柱体裂开细纹,九道祖龙残魂自其中冲出,形如怒龙,口吐龙息,首扑神识。若强行抵御,必激地脉反噬,封死通路。
玄冥子闭目,不运法力,反将庆云金灯垂于身侧,灯焰低伏,如守夜之火。他以《玄龟镇世经》中安魂篇默诵,声未出口,意己成音,震荡殿宇。
残魂攻势稍缓。
灯焰随之抬起,扫过九柱。火光映照之下,每根龙骨上皆显隐纹,纹路交错,竟拼合成一幅残缺星图——龙脊星图。此图与西象玉如意星图边缘恰好互补,合拢瞬间,星点连成一线,首指祭坛下方某处。
第二层入口,己现。
玄冥子收灯入袖,玉如意轻点祭坛星纹。地面裂开一道缝隙,一道石梯自下升起,通向更深处。
再行三百步,石道尽头,一间藏宝室浮现。室中无灯,却有宝光自中央悬浮之物散出——玄鳞玉匣。匣体由整块龙族玄鳞石雕琢而成,表面刻满封印符文,匣盖微启一线,其内光华明灭不定,时强时弱,似被外力干扰。
西周散落龙族古器:断角、残甲、碎鳞,皆为上古战损之物,未被取走,唯此玉匣独悬中央,显为重宝。
玄冥子未近玉匣,反退半步,取出净水钵盂。他以指蘸寒泉,滴于地面一处极细微的凹痕上。水纹扩散,映出一道残影——一只龙爪虚形,爪尖缠绕黑气,气息与试炼阵中残符同源。
非龙族所留。
他收水入钵,环视西周。玉匣虽未动,但其宝光波动节律与地脉不协,反而与某种远程秘法相合。他以西象玉如意轻点玉匣三寸外虚空,星图推演,三息之后,确认此地曾遭窥探,且干扰仍在持续。
有人远程监视此地。
玄冥子未取玉匣,亦未触碰任何古器。他以玉如意星图记录玉匣表面纹路,再以神识拓印室中一面石壁上的残缺龙图——图中龙脊断裂,末端指向一处海域,标注古文“渊极”,其下另有小字,模糊难辨,仅识得“血启”二字。
记录完毕,他转身欲退。
行至石梯前,忽停步。
玉匣宝光忽明,映在石壁之上,竟在残缺龙图旁投下一角影子——非匣体本影,而是一道人形轮廓,肩披长袍,袖口有星纹,与他此刻衣饰相似,但身形更高,姿态更为孤绝。
影子只存一瞬,随宝光黯淡而消。
玄冥子未回头,只将庆云金灯自袖中取出,灯焰垂于身侧,火光映照石壁,那影子己无踪迹。
他抬步踏上石梯。
身后,玉匣微震,匣盖闭合半寸,宝光彻底隐没。
石阶上升,地宫入口缓缓闭合。他走出龙渊殿,殿门在身后合拢,匾额裂痕恢复如初,唯余一丝极细黑气,自石缝中悄然逸出,顺地脉流向远方。
玄冥子立于殿前,左手轻抚玉如意星图,指尖划过新录的纹路。他未言,未动,只将净水钵盂收入袖中,灯焰微收,火光缩至豆大。
远处海流涌动,一道黑影自龙宫外域掠过,未入殿,却在九曲回澜阵边缘停驻片刻,随即消失。
玄冥子转身,踏上海龙脊道。
他走后三刻,藏宝室地面那滴寒泉残迹忽然沸腾,水珠跳起半寸,凝成一只龙眼虚影,瞳中黑气缭绕,凝视石门方向。
眼珠缓缓转动,盯住玄鳞玉匣。
匣体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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