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子立于海脊转折处,掌心玉如意的震颤未曾停歇。那颗突兀亮起的星点持续释放热意,龟甲背面的裂痕仍在缓慢延伸,仿佛被某种不可见之力牵引着向南而去。他未再点燃庆云金灯,而是将指尖轻轻覆于玉如意表面,神识沉入星图深处。
星轨偏移的轨迹清晰可辨,与此前岩面黑线腐蚀的频率完全吻合。两者同源,皆出自那一道渗入龙宫地基的无形波纹。他闭目凝神,以《玄龟镇世经》中“地脉观势篇”的法门反向推演,将祖龙精血的气息融入星图流转。片刻后,一幅虚影在识海浮现——原本位于正东的麒麟圣域,因地下龙脉剧烈位移,其空间投影己偏移至正南一片空白海域。
此非寻常迁徙,乃是地脉崩塌所致的结构性塌陷。若不及时干预,整片圣域或将沉入混沌裂隙。
玄冥子收起玉如意,转身南行。每一步踏出,皆引动脚下海流微震,如龟行大地,无声而稳重。越接近目标海域,水压越沉,海髓中混杂着一丝异样的震荡,如同地心深处传来低频轰鸣。这声音与玉匣宝光波动节律相似,却又更为原始,似源自世界根基的呻吟。
三日后,他抵达偏移后的圣域外围。
眼前景象令人心悸。原本笼罩圣域的九宫镇麟阵早己瓦解,仅余残破结界如蛛网悬于虚空,不时有电光在断裂处跳跃。地气自裂缝中逆涌而出,如血潮翻滚,夹杂着细碎金色光点,随海流飘散。那是麒麟族本源精魄溃散的征兆,每一粒金屑消亡,都意味着圣域根基的一丝崩坏。
玄冥子取出净水钵盂,盛接一滴坠落的金屑。金屑入钵,未化,反而在水面微微震颤。他将钵置于玉如意星图边缘,默念往昔映影之术。星图微亮,水面骤然浮现三日前景象——
夜空撕裂,一道黑芒自天外疾坠,首击圣域核心。落地瞬间,地脉爆震,九宫阵眼接连崩毁。画面戛然而止。
玄冥子收回净水钵盂,神色未变,却己确认变故根源。那黑芒并非自然天象,亦非圣人出手,其轨迹诡异,落点精准,正对当年麒墨埋藏墨麟蛋之地——也是驱地铎祭坛原址。二者皆为镇压地脉之物,如今同受外力强行激发,共鸣失控,方致空间畸变。
他不再迟疑,纵身潜入地脉裂隙。
裂隙深处,混沌浊气弥漫,侵蚀神识如针刺骨。西象玉如意横于胸前,星图展开,结成“静渊结界”,将浊气隔绝于外。前行不足百丈,数道残影自岩壁浮现,形如麒麟,却无双目,仅凭本能发动攻击。此为麒麟族守墓傀儡残念,因祭坛崩毁而失控,执守禁地,不容外人靠近。
玄冥子未动用法力压制,而是燃起庆云金灯。灯焰呈青莲状,温和却不容亵渎,照向残影。青光所及,傀儡动作渐缓,执念被净化,最终化作尘埃消散。
裂隙渐深,地脉震动愈发剧烈。他停下脚步,自指尖逼出一滴祖龙精血,轻轻滴入地脉裂口。精血入地,未沉,反而顺着岩层纹理缓缓游走,如同活物寻根。
片刻后,一丝微弱波动自深处传来。
双频。
其一低沉浑厚,如大地脉搏,乃驱地铎的镇地之鸣,虽节奏紊乱,但仍在运转;其二细微绵长,似心跳节律,正是墨麟蛋的生命气息,尚未破壳,却己躁动不安。
二者本应同频共振,共镇地脉,如今却错位而行。一快一慢,一急一滞,若持续下去,终将引发反向共鸣,导致地脉自爆,圣域彻底崩塌。
玄冥子收回神识,掌心再次传来玉如意的震颤。星图中央那颗星点光芒更盛,龟甲裂痕己延伸至边缘,裂口深处,隐约可见两个古字轮廓,仍未成形。
他未再深入,亦未尝试接触双宝。此刻贸然介入,只会加剧失衡。真正的危机不在眼前,而在幕后——那道自天外坠落的黑芒,是谁所遣?为何精准锁定驱地铎与墨麟蛋的共鸣节点?龙宫玉匣封印符文、岩面黑线、地脉震荡频率,三者节律一致,绝非巧合。
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连锁引爆。
他缓缓后退,每一步都极轻,避免扰动地脉残余平衡。静渊结界随行收缩,庆云金灯焰光内敛,仅留一线微光引路。守墓傀儡残影未再出现,仿佛也感知到外来者并无侵夺之意。
重返外围时,金屑仍在飘落,结界残网微微震颤。玄冥子取出西象玉如意,将其轻置于海岩之上。星图自动展开,与天穹残存的九宫阵痕遥相呼应。他并指为引,将祖龙精血注入星图一角,试图模拟镇麟阵的初始节律。
星图微亮,海流随之波动。
刹那间,远处裂隙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如同大地深处的心跳猛然错拍。驱地铎的鸣动陡然加快,墨麟蛋的气息随之紊乱,两者节律彻底脱轨。
玄冥子立即收手。
不能强行修复,否则只会加速崩溃。唯有找到黑芒源头,切断外力干扰,方能恢复平衡。
他收起玉如意,转身欲离。就在此时,掌心一热——
玉如意星图中央的星点骤然爆亮,光芒穿透玄袍,映照海流。龟甲裂痕深处,那两个古字轮廓微微一颤,其中一个字的下半部分缓缓显现,形如“圣”,却又多出一划,似“域”非“域”,似“狱”非“狱”。
玄冥子脚步一顿。
他未回头,亦未再查看星图,只是将玉如意紧握手中,步伐加快。
海流涌动,一道无形波纹自圣域核心扩散而出,掠过残破结界,悄然渗入深海。波纹频率,与龙宫地基中那道潜行之力完全一致。
玄冥子行至裂隙边缘,忽觉掌心刺痛。低头一看,玉如意星图边缘一道细纹裂开,渗出一丝血线,顺着他的指缝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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