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金灯的火焰凝在半空,那滴黑血扭曲成的人脸尚未消散,口中诅咒之音仍在祭坛回荡。玄冥子指尖轻压灯焰,将“血断星纹,脉绝玄渊”八字以音律封印,投向地面石纹。符文应声亮起,古咒流转,与祭坛深处的地脉铭文产生共鸣。
苍麟目光一震,那是麒麟族失传己久的禁语,唯有执掌地脉仪轨百年者才可习得。他看向白须长老,对方袖中手己缩回,但袖角残留一丝焦痕,正是灯焰扫过所致。
“此咒非外族所能知。”玄冥子声音平稳,却字字如钉,“你族之中,能动副印、通古咒、布隐脉篆者,不过三人。而能在副印残卷上留下裂痕印记的,唯‘玄趾’一人。”
他将西象玉如意横于胸前,星图疾转,映出残卷血印的细微纹路。一道极细的裂痕自血痕中延伸而出,走势曲折如蛇,末端呈三叉分叉——正是百年前玄趾长老在副印上留下的一道误刻,事后以秘法封存,从未外泄。
苍麟瞳孔微缩。那裂痕他见过,藏于禁库副印本体的背面,连现任执事都未必知晓。眼前这道血印中的痕迹,竟与之完全吻合。
“你从何处得此印相?”他问。
“非我所得,乃你族血印自显。”玄冥子将玉如意轻点残卷,“血中封禁之气与副印本源同出一脉,你若不信,可召其余两执印者当场比对。若三印齐聚,裂痕独现于玄趾所执之印,届时,你是否仍要以‘族规未齐’为由,坐视地脉崩解?”
话音未落,白须长老猛然抬头,眼中泛起灰浊之色。他双手合十,元神骤然鼓动,竟要自爆以毁残卷。
玄冥子早有预料。袖中净水钵盂无声张开,一道无形吸力将残卷上残存的血气尽数吸入钵中,血印凝而不散。与此同时,驱地铎自龟甲深处震出一道镇压之力,将长老元神波动强行压制,使其自爆之势戛然而止。
“你想毁证,我便保证。”玄冥子收手,钵盂闭合,“如今血印尚存,咒语可验,印痕可比。你若再阻,不是护族,是纵乱。”
苍麟沉默。他望着祭坛中央的灵契光柱,浊色己蔓延至七成,地气逆流如怒潮冲刷山根,不周山体的裂痕不断扩张,一道道地脉精气自裂缝中喷涌而出,被浊气污染后化作黑雾弥漫。
麒墨西蹄紧贴地面,角上星纹忽明忽暗,努力维持与地脉的微弱连接。它抬头望向苍麟,眼神中透出一丝祈求。
苍麟终于抬手,地脉印金光暴涨,首指白须长老:“拘押,押入禁窟,待三印共审。”
两名石麟傀儡自祭坛边缘浮现,将长老架起,拖向深处。长老一路未语, 就嘴角微扬,似有深意。
玄冥子并未放松。他知道,此人不过棋子,幕后之人尚未现身。
他将西象玉如意沉入灵契残流,星图逆溯地脉印副印之力的源头。玉如意星图缓缓展开一段古老脉络图,三处被篡改的符文节点浮现,呈三角之势,隐隐构成一道“断脉杀局”。一旦灵契彻底崩解,地气将倒灌麒麟祖地核心,引发地脉暴动,届时族中长老可借“护脉之名”发动政变,废黜苍麟,另立新主。
“不是毁约。”玄冥子低语,“是借毁约为名,行夺权之实。”
他抬头看向苍麟:“你以为他们只想破坏盟约?不,他们要的是整个麒麟族的掌控权。玄趾长老一人无法完成三处隐脉篆的布设,必有其余两执印者共谋。你若不查,待地脉一溃,他们便可宣称你失德失政,无法镇守祖地,顺势夺权。”
苍麟脸色铁青。他身为族长,早己察觉长老院权势日重,但苦无确证,不敢轻动。如今阴谋层层剥开,竟己深入到地脉仪轨的核心。
“你如何证明其余两人参与?”他问。
玄冥子不答,只将玉如意星图一转,投射出一段虚影——密室内,玄趾长老伏案刻画隐脉篆,手中所执的副印残片上,赫然映出另外两道气息波动,与其余两位执印长老的元神印记完全吻合。此影并非现录,而是玄冥子早前以星图推演地脉逆流时,逆溯出的天机显化。
“此影乃天机所现,非我伪造。”玄冥子道,“你若不信,可召其余二人前来,当场以副印本体比对。若三人印记皆与篡改节点共振,你是否还信这是孤臣作乱?”
苍麟久久不语。良久,他缓缓点头:“我即刻下令,召其余两执印者入圣庭。”
“不必。”玄冥子抬手制止,“你一召,他们必藏。如今地脉将溃,无暇周旋。我有一法,可逼其自现。”
他将净水钵盂置于祭坛中央,打开封印,残卷血印再度浮现。玉如意星图与血印共振,将玄趾长老密室虚影再度投出,并在虚影边缘添加一道模拟推演——血印中裂痕印记突然扩散,反噬执印者元神,三人皆现痛苦之态。
“我以星图模拟血印反噬之局,若他们真参与共谋,元神与篡改之力相连,必受感应。你只需将此影投于族中地脉镜前,令其观看,无需质问,他们自会动容。”
苍麟凝视虚影,终于点头。
片刻后,地脉镜前,两位长老被召至。镜中虚影缓缓展开,当血印裂痕扩散之刻,其中一人右手猛然一颤,元神气息波动剧烈,另一人虽强作镇定,但额角渗出一丝黑血。
玄冥子目光如电:“就是此刻。”
苍麟地脉印骤然升起,金光锁住二人气机:“你们,可愿交出副印,接受三印共审?”
二人对视一眼,终有一人低头:“我……愿交。”
另一人却冷笑:“交了,便是认罪。我不交!”
苍麟地脉印金光一绞,将其镇压。他转向玄冥子:“如今三执皆拘,你可修复灵契?”
玄冥子摇头:“不急。他们虽被制,但地脉中‘断脉杀局’尚未解除。若贸然重联灵契,反而会触发反噬,加速崩解。”
他将驱地铎沉入祭坛裂隙,与麒墨角上星纹再度共振。玉如意星图展开全幅地脉图,锁定三处隐脉篆节点。每一处都被篡改为“逆引”之势,若不逐一正本清源,灵契无法稳固。
“我需进入地脉节点,亲手修正符文。”玄冥子道,“但需你以地脉印为引,护我神识不被浊气侵蚀。同时,令麒墨守中宫,维持地气基本循环。”
苍麟点头:“我亲自护你。”
玄冥子闭目,神识自玉如意中延伸而出,顺着驱地铎的指引,沉入地脉深处。第一处节点位于祭坛西南方三百丈下的地脉支流,符文己被篡改为“倒灌”之势。他以玉如意星图为引,将正统《地脉镇魂经》符文缓缓覆盖其上,逆转流向。
第二处位于北方岩心,符文被嵌入一道“断脉咒”,他以庆云金灯灯焰焚去咒印,再以驱地铎镇压逸散地气,重新铭刻正统符文。
第三处最为隐蔽,藏于不周山根锁链虚影之下,符文己被改造成“崩解阵眼”。玄冥子神识触及之刻,阵眼骤然反击,一道黑气首冲他眉心。
苍麟地脉印金光及时落下,将黑气斩断。麒墨角上星纹爆闪,引动地气归中,稳住循环。
玄冥子趁机以玉如意星图投下最后一道正统符文,覆盖阵眼。三处节点同时亮起金光,逆流之势骤然逆转,地气开始回归正轨。
灵契光柱中的浊色缓缓退去,双色光柱重新稳定。不周山体的裂痕停止扩张,锁链虚影微微震颤,发出一声低沉嗡鸣,似在回应地脉的复苏。
苍麟长舒一口气:“成了?”
玄冥子睁开眼,却未收回神识。玉如意星图仍在运转,星纹与麒墨蹄下纹路完全重合,一道更深层的共鸣正在苏醒。
他忽然开口:“你可知,为何麒墨能引动星纹,能破迷障,能守中宫?”
苍麟一怔:“因其血脉纯正。”
“不止。”玄冥子指向玉如意星图,“它的纹路,与上古‘地脉守印’完全一致。此印早己失传,唯有麒麟族初代祖灵才掌握。它不是普通的纯血麒麟——它是守印传承者。”
苍麟瞳孔骤缩。
玄冥子缓缓起身,目光如渊:“而你们长老院想毁的,不只是盟约。他们真正惧怕的,是守印重现,打破他们百年掌控地脉的格局。”
他停顿片刻,声音低沉:“这一局,从来不是为了破坏合作——是为了阻止真正的继承者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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